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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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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前塵舊事

    有道是放虎歸山,在二十年後,高染真的又一次在江湖中興起了風浪。

    那教主臨死前,和右使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求他救救自己那被關在密道中的獨子。

    高染果然拼死救出了南靖一,然後殘忍地告訴他,是江湖中那些名門正派殺了他的爹孃。在他幼小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往後的二十年裏,南靖一認真學武,爲了替雙親報仇雪恨。

    而高染又重建了天神聖教,並讓南靖一當了新的教主,他自己則又當起了右使。高染不知練的是什麼邪功,竟變得越來越像個女人。

    若說南靖一小時候覺得自己父母的死,是江湖名門正派一手造成的,但等他漸漸長大,明辨是非之後,也自然覺察出,當中的事情並不簡單。

    高染究竟做了些什麼,他多少也有些懷疑,所以他甚至有些討厭高染,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奇怪的很,似厭惡也似迷戀。但若沒有高染,他怕是當年就被困死在密道中了,更別說這些年,還能衣食無憂的好好活著。

    他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漸漸被仇恨迷住了雙眼。畢竟自己父母的死,確實是因那些衛道士逼迫。

    二十年的時間,讓南靖一變得越發沉默偏執,因無人讓他敞開心扉,他的內心也變得敏感而脆弱。某日,高染拿出一本秘籍讓他練,說等他學有所成,就可以放手和那些虛偽的名門正派一搏了。

    南靖一不疑有他,但練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身體似乎出現了怪象,他的鬍子彷彿停止生長了一般,他十分焦慮,擔心自己變得不男不女。他害怕自己會和高染一樣,他恐懼極了,覺得自己的人生全部都亂了套。

    那一晚,他慌不擇路地逃跑下山,這是連高染都未曾想到的,所以根本沒有防備。南靖一連夜離開了天神聖教,連著跑了幾天幾夜,直到體力不支,在一個山坡上跌落,這才被路過的沈秀所救。

    許是過去的記憶實在痛苦,又或許是因為跌落山崖時,腦袋受了傷,南靖一醒過來,便徹底失憶了。

    後來他以沈天樞的身份,逐漸適應了在青城派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和沈秀喜結良緣,並當上青城派掌門,也許南靖一,永遠都可以以沈天樞的身份,活下去,只可惜,沒有如果。

    青城派雙喜臨門,各路英雄豪傑皆登門拜訪,高染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場面,他還想看看他的仇人們,有多少尚在世的。

    於是,高染看到了南靖一,只是他頂著沈天樞的名字,並且完全不認識他。

    高染當天便問青城派的人,打聽清了沈天樞的身份,確認堂就是南靖一無疑。他看著這張臉,有些恨,卻又因著那偶然透露出來的神似,而心生不忍。

    高染買通了一名和南靖一身量相仿的小廝,在其酒中放了一種毒,並吩咐小廝,今夜必須留在外屋伺候。

    小廝雖不解其意,卻還是趁夜,偷偷溜到了外屋。新婚夜本就熱鬧,又加上眾人喝得也都醉醺醺的,倒是也無人在意。

    後半夜,南靖一便毒發了,確切來說,也並非毒發。

    他曾練過一段時間的悅華心經,此內功陰險毒辣,所謂能讓人青春永駐,蠱惑人心,實則卻極其殘忍。

    世間萬物本遵循著固有的定理,若是要強行逆天,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用別人的精氣,來維繫自己的青春。

    南靖一在青城派的三年,練的都是青城派的武功,但他畢竟曾經練過悅華心經,高染那藥,卻是激起了他的丹田之氣,讓他迫切地想要吸食別人的精氣。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渴望,是一種十分陌生的強烈慾望,四肢百骸彷彿都在叫囂著,他急於尋求一個突破口。他看著枕邊睡顏恬靜的妻子,一線理智讓他控制住了自己。於是,他跌跌撞撞地跑出裏屋,循著自己的本能,彷彿一頭野獸,在黑夜中找尋著什麼。

    那個小廝,自然成了野獸最好的獵物。他化身為一個久經跋涉的旅人,終於找到了綠洲,南靖一貪婪地吸食著這小廝的精氣,大腦和身體都被充盈了,他渾然忘我,沉寂其中。

    慾望得到了滿足後,南靖一,漸漸清醒過來,他看著眼前不成人形的屍體,驚覺自己彷彿成爲了一個怪物,許是刺激過渡,所有的回憶,一下子爭先恐後地涌入大腦中,往事一幕幕,卻幾乎都是黑暗的。

    他頭痛欲裂,又是驚恐,又是自責,甚至想當場死在這小廝身邊,也好過活下去面對這樣的自己。但是他又想起了她的妻子,想到這三年,在青城派的生活。

    他害怕等他死後,別人會發現他是個怪物,哪怕他死了,在地下也是不能安生的。

    他把小廝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全部調換了,還特意把昨晚沈秀給他系的紅繩,綁到了小廝的手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真的不想濫殺無辜,南靖一邊道歉,一邊決定找一處無人踏足的地方,了卻自己的生命,哪怕被野狗吃了也好,便當今夜死的是自己吧。

    然而,他剛關上外屋的大門,正準備趁夜離開這裏,卻聽見一人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處理好了?”

    竟是女子的聲音,語調卻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高染自樹上跳下來,輕輕落到南靖一面前,見南靖一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確實是故人,卻比他記憶中更像個女人了,甚至一般女子見到他,怕也是要自慚形穢。

    “你...”南靖一連連後退,卻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你以為我要殺了你。”高染欺身,用手撫著他的臉頰,似眷戀,又似厭惡。下一秒,便拿開了手,玩味道:“沈天樞?”

    南靖一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要殺了我是嗎?動手吧,反正我和怪物一樣,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高染卻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我為何要殺你,教主當年,要我救你,我又如何會忘記他臨終的囑託。”

    “那你想怎樣。”此時,南靖一也彷彿豁出去了,強硬道。

    “為教主報仇。”高染的眼睛竟似露出一抹痛楚,“當年,他被眾人圍攻至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作為他唯一的兒子,竟不打算報仇了嗎?”

    南靖一苦笑道:“如今,我變成這樣的怪物,還怎麼報仇。”

    高染道:“只是吸食精氣罷了,若是控制的好,並非一定要害人性命。等回了教裡,我會教你如何控制的。”

    南靖一憤然道:“果然是你,是那本秘籍惹出來的禍端吧。”

    高染語帶譏諷道:“不修煉悅華心經,你到死都沒法替教主報仇。再說,這是江湖上,人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他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停頓了下,又道:“當年那些偽君子血洗天神聖教之後,就開始四處尋找悅華心經的下落,美其名曰,此等秘籍不能流落江湖,否則必然釀成大禍。司馬昭之心,其實他們不過是想要私吞罷了,也要練這武功。結果找了一天一夜,都沒能找到,這才放火燒了一座山,讓我們天神聖教,淪為灰燼。”

    南靖一沉默,不修煉神功,以他平平的資質,確實無法為父母報仇,但他也害怕,這邪門的武功,練到最後,是不是自己也會變成如高染這般不男不女的怪物。

    本來打算一死了之的南靖一,結果還是跟著高染回了天神聖教,因為高染告訴他,如今他已經修煉成神功,可以把那些衛道士偽君子都殺了。

    然後,便有了江湖上那一樁樁吸食精血的慘案,令人毛骨悚然。這些自然都是高染所為,他以此種方法折磨人為樂,實則也是他練功的需要。

    本來修煉悅華心經,想要長久保持蠱惑人心的容顏,就需要其他人的精氣不斷滋補,一舉兩得。吸食的越多,高染的容顏便更是驚人,而越是能魅惑人心,他要殺人,也便更加容易,罪惡地相輔相成。

    南靖一雖然回了教裡,寧可用刀劍殺人,也不願吸食人的精氣,高染卻也不逼他。此番來飄渺樓,他雖有心為父母報仇,卻也知道,自己一個人的武功,是遠遠不夠看的。

    沈秀的出現,是最大的意外。他本以為,她一個姑娘,是絕對不會來到這樣的地方的。如果知道會看到她,他是也不願來飄渺樓的。

    他原先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與這些人拼死一搏,反正他也不想活了。若是被這些人活捉,嚴刑拷打,那麼他便自盡。

    而沈秀替他擋的那一劍,終於讓一切事情都脫離了他預計的方向。他看著自己妻子瘦弱的臉頰,再不復少女時嬌嫩的容顏,短短七個月,卻如此憔悴,爲了他這個負心漢,偏偏最後還要替他擋了那毒箭。他心疼的厲害,她竟如此愛他,可他卻還是要負了她,南靖一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一切,決定以死解脫,畢竟他是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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