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坡。

    說是落馬坡，其實就是個小土丘，起這個名字的原因是土丘上石頭多，馬跑的時候容易絆倒。

    路上行人稀少，李牧原和錢曾早早的下了馬，牽著過去。

    這個地方他想象過很多次，總覺的像風起一樣的英雄人物，落幕應該是在一個轟轟烈烈的地方！不該這麼普通！但他來之後，又覺得這裏是很合適，英雄豪傑，死了也是塵土。

    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地上雪積了一層，根本看不出一點痕跡來！李牧原隨便找了個地方，將葫蘆中的酒再次倒下。

    “你這葫蘆是好東西啊！在哪買的！我也帶了酒！”錢曾從馬背上掏出一個小罈子，摔開口，灑在雪上。

    “我怎麼這麼難受呢？咱們兩個是不是應該哭一場！”錢曾道：“心裏堵得慌！”

    李牧原道：“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哭也不能把人哭活！難受就嚎兩嗓子！”

    錢曾真個吼了幾聲，嚇了行人一跳，都瞪了過來，錢曾指著他們哈哈大笑！又用袖子抹抹臉：“哎呀迷眼了！”

    李牧原搖搖頭，按照尹紅玉道聽途說的訊息，事發時似有驚雷炸響，原地有數個大坑！

    他找到了一處雪凹處，用手鋪開，果然是一個坑！只是已經被填的差不多了！想想也是，人來人往的一條路，有個坑怎麼走。

    就是在這裏，風起屍骨無存。

    “兄弟！我來看你了！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李牧原口中念道，伸手插進土裏，仔細感知了一翻，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

    他也不灰心，這種情況早就在心裏有所準備了！他在四周勘察，反覆探找，終於找到了一點有用的東西。

    一顆樹墩子上，黏著一塊黑色的血肉，已經梆梆硬了。

    微微感觸，李牧原再次感受到了那怪異真氣的存在，看來這真氣和風起的死絕對有關係……

    只不過……這股真氣雖然怪異，可是李牧原很肯定，不是地仙高手！可如果不是地仙出手，什麼人能奈何的了風起，就算是被圍攻，跑總行吧？

    而且根據傳聞來看，是一瞬間全滅！甚至刀都只剩了半截，這等威力，只有地仙才可以做到！

    詭異。

    “你現在這裏找著，我去把馬牽過來，別再讓人偷了！”錢曾心有餘辜，這時候馬要是再被偷，那他們可就要在這荒郊野嶺過夜了，那可要了他的老命！

    “不對！”

    李牧原想事情向來細緻，不來不知道，到了現場仔細一看，真是處處都有問題！

    落馬坡的道路並不寬！兩人騎馬平行都有些勉強！八人騎馬行至此處，前後可能隔著數丈之遠！一擊之下，所有人全滅？這麼大範圍的攻擊，人屍骨無存，那馬為什麼還有活下來的？

    從尹紅玉的說法推斷，有了去了現場，發現馬雖然活著，但是已經沒有用了！這才進行宰殺。

    馬匹對於大徐人來說，是最珍貴的財富！李牧原年少時求馬不得，只能騎騾子上街！但凡是馬匹還有一點用處，就不會被殺……

    而一匹馬怎樣纔算是沒了用處？四足受傷？難道攻擊來自於地下？可是……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李牧原才接觸了冰山一角，就覺著自己好像面對的是一處無底深淵，一眼看不到頭。

    “兄弟！我還能查出來嗎？”李牧原苦笑一聲，天色已晚，他們該回去了！反正他們有長期駐紮的打算，並不急於一時。不管是馮家兄弟，還是客棧的老闆娘都提醒過他們晚上有危險！

    明知道有危險，還不避諱那是傻瓜！

    特別是錢曾不會武功，要是遇到點情況，那可就難辦了！

    “走！”

    錢曾如蒙大赦，他早就渾身發冷了！趕緊上馬，小聲說道：“要我說，我明日去僱上幾十個人，把這裏三層外三層的給翻一遍！總能找到點東西！”

    “先別急！”李牧原不想打草驚蛇：“慢慢來！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入夜。

    李牧原幾乎是卡在關門的點回了城，城門看守在錢曾一兩銀子的誘惑下，還極度不情願的開了門。

    “再這樣晚！就不管了！”看守怨氣沖天，隨手將城門關上，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難道這留城夜晚真的亂的非常？不對啊！路邊的高樓都亮了燈，熱鬧非凡！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鶯鶯燕燕的歡歌笑語時不時的飛出來……

    錢曾渾身難受，恨不得扎進酒樓裡去拼殺一番！

    “哎呦喂！李哥！你看剛纔露臉的那妹子！真漂亮！真漂亮！那個白淨！呦，衝我拋媚眼了！哥哥我骨頭都要酥啦！要我說，洛陽除了小芳閣的仙子，絕對沒有比的上的！”錢曾道：

    “那老闆娘嚇唬咱們吧！怕跑了客是真的！李哥，今個我做東，咱們去裡面瀟灑瀟灑！”

    李牧原笑道：“你看著拋媚眼，我怎麼感覺像是要殺了你？你要是敢進去，我可不保證今晚你能出來！”

    錢曾嚇了一跳，嘟囔了幾句，卻再也不敢看一眼。

    回到尚喜客棧，老闆娘居然還在堂裡等著他們，見到二人歸來，輕笑道：“我說他們兩個不是短命的模樣吧！你們來的再晚一點，你們的房就租出去了！”

    兩個爺們也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就住到一間房。免得胖子半夜讓人宰了。

    房間已經打掃乾淨，二人奔波了一天，實在是疲了。錢曾跳上床，撲騰兩下，可能是對床的硬度不是很滿意：“這跟石頭有啥不一樣！李哥你那張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李牧原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將一天的事情在腦袋裏好好的梳理一遍，也沒有去理會錢曾。錢曾乾脆自己行動，過去一看，原來是一隻貓縮在床上，正在蹭李牧原扔在床上的衣服。

    “這畜生！這是你來的地方！”錢曾脫下外套就甩了過去，那貓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任由他怎麼打，就是不動！

    “一個小貓！在那就在那吧！”李牧原看了一眼小貓，輕輕拿起，將它放在床角上：“你就在這裏吧……”

    也就是他剛放下，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悠揚的狼嚎聲！那極具穿透力的狼嚎聲一響起，小貓頓時炸了毛，騰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縮排李牧原的懷裏，怎麼拽也不出來。

    “哎呦真有狼啊！”錢曾湊在窗戶上，沾點唾沫，戳了窗戶紙一個洞往外瞅，就看到整個留城一下子熄了火，家家燈火幾乎同時消失！而在街道上，許多黑影流動，金屬碰撞聲，血肉被切割開來的悶聲，隱隱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這貓是嚇著了？”李牧原疑惑的摸了摸貓頭，就看到錢曾猛的向後一撲，將屋裏的油燈拍在地上，用身子壓住！整個屋子頓時一片黑暗！

    咚咚咚！三聲怪響，三條銀錐就穿透窗戶刺了進來，紮在柱子上後，卻迅速化爲了一堆粉末散落在地上。

    “這個氣息！”

    李牧原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這氣息和白天他見的怪異氣息，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你快躲到床底下！”李牧原喝一聲，一腳踹開了窗戶竄了出去。

    他踩在牆上，身輕如燕，藉着模糊的月光快速向前……

    很快，他就再次感受到了那特殊真氣的存在！若有若無，十分微妙！

    不遠處兩個人正在一處房頂上廝殺，似乎在爭奪什麼東西！

    一人持刀，刀法凌厲，刀刀狠辣!

    一人卻持一柄銀劍，那銀劍變換莫測，時而為虎，時而為蛇，變幻莫測！

    一個是刀修！一個是氣修！

    兩人發覺李牧原快速逼近，竟然達成了共識，同時停下爭鬥，朝著李牧原攻來！

    氣修灑出一大片銀粉，在空中化出數十隻銀色小劍，衝着李牧原激射而來！

    刀客摸到一旁，橫刀前衝。

    “果然有！”直到劍鋒臨身，他才清晰感受到了特殊真氣存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如此輕易的找到了……

    李牧原拔劍，劍鋒一轉，雷光大作，那銀色小劍未臨身就被攪成粉末！一腳踢在刀客腰間，將他踢飛數丈。

    兩人變的極快，一招不敵，就如田野上的兔子一樣迅速逃竄！李牧原怎麼可能放他們離開？趕緊跟了上去！

    誰知道兩人正在逃跑時，那刀客袖子一甩，從袖中抽出一把細如彎月的刀來，趁其不備，一刀就將那氣修頭顱斬下！他動作極快，一把從氣修的懷裏摸出一樣東西，再從袖子裡面甩出一個布包砸在地上。

    布包砸在地上炸開，散出了大量石灰！李牧原猛的閉上雙眼，劍橫在胸前，貼著牆站定。

    只是……當他感覺到石灰差不多散乾淨，睜開眼後，四周早就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