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紅玉說翻臉就翻臉，袖子一甩，扭頭就要走！

    那廚房裏的切菜聲一頓，一個胖大漢子就跳了出來：“掌櫃的！你先走！我宋金寶來會會他！小子，你別不識趣，爺爺我的菜刀可是用玄鐵鍛的……”

    李牧原拔劍，劍尖點在門鎖上一滑，那金屬製成的門鎖被一陣雷光融化，黏著到了一起。

    又一劍。

    宋金寶的菜刀從中間斷成兩截，順帶著落下來的還有一條褲腰帶……

    “哎呀媽呀！我的刀啊！我祖傳的刀啊！我跟你拼了……不不不不，爺爺爺爺，有話好好說！咱先把劍拿開成嗎？我從孃胎裡出來膽子就小，我錯了還不行！您別嚇我！”

    宋金寶哭喪著臉，兩隻手提著褲腰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只是劍還在脖子上架著啊！動也不敢動。

    李牧原慢慢收劍：“看樣子你是知道什麼訊息了！”

    尹紅玉呸了一口：“合着我這曾經住了個大祖宗是吧？上次那一頭短毛的死娘們過來問話，差點把我淹死在井裏！怎麼着，覺得不好使，還是沒問夠？又換法子是吧！告訴你，我就是什麼也不知道！老孃我孃家可是陝北馬幫大鏢頭！你要是……哎哎哎，你還真動手啊！”

    一頭短毛？死娘們？淹死在井裏？李牧原有點明白她說的是誰。看來慕容鷹犬曾經來過，還給這老闆娘留下了不好的回憶，不過慕容鷹犬應該採取的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雖然相處的不多，李牧原一向知道，慕容鷹犬的信條是能動手絕對不動口！有慕容鷹犬為他打出的底子，他只要稍微改進一下！

    “哦，哪口井？我倒是很有興趣再試試！不知道掌櫃的喜歡冬泳嗎？不過啊，我這人還是有個優點的。”李牧原變戲法似的在手上取出一錠銀子，隨手掂了掂：“雖然窮，但是不小氣，怎麼能讓人白開口？”

    尹紅玉瞅了一眼銀子，臉上堆了笑：“要是那位姑娘跟您一樣，我哪會生氣！這多大點事！這些天奴家都說過好幾遍了，心裏記得死死的！再給您說一遍又怎麼樣呢？至於這銀子……”

    李牧原隨手丟擲，尹紅玉掂一下，隨手就塞進了抹胸裡面！看著那痴痴傻傻的廚子，尹紅玉怒道：“看什麼看！還不去做飯！鍋裡的菜要是糊了，你這個月工錢就別想要！”

    又笑道：“公子，那位好漢是上月……”

    風起確實住過這家店，那幾天城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尹紅玉半死不活的客棧生意陡然好了許多，來來往往很是忙碌，她也沒有注意風起。

    要不是風起一行都是騎馬來的，比較稀罕，根本半點印象都留不下！只是隱約記得，那人點了十斤羊肉，幾個小菜，沒要酒，沒打價，住的是中房。

    第二天下大雪！風起一行一大早就要走。看著門外雪積了半尺厚，尹紅玉還勸了一句，問了問去向。得知他們要一路往北，她以雪大路不好走為名，試圖留了留，結果風起執意要走。

    尹紅玉是個做生意的好手！眼看客人要走，切了一碟肉，送了一壺暖胃酒，然後趁機推銷了自家拌的馬料！果然，風起很痛快的買了一袋裝在馬上。

    然後就是下午的時候，有人來信，說人沒了，官府的衙役已經去了！還有人把那袋馬料送回來，問老闆娘要不要收回去。尹紅玉自然不放棄賺錢的買賣，幾個銅子把上午剛賣出去的馬料收回來，又順嘴問了問。

    人是在城北約二十里，落馬坡那裏沒的！據說很慘，現場沒有一個活人。幾匹馬也死傷慘重，要麼少了半個身子，死的不能再死，活著的也幾乎都殘了，只能殺了賣馬肉！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南方惡人犯壞是騙，在北方則是搶！留城據說因為一些特殊情況，很是混亂，周圍有許多逃荒來的人，平日裏種地，有活就幹！實在沒活，又沒錢花的時候，也不介意聚集起來客串一把強盜。

    每年都有被搶的客商、往來的旅人，丟性命的也不少見！沒什麼稀奇的！

    後來……

    尹紅玉才知道，那人竟是大官！比知縣老爺還要打的官！

    上面追查下來，把新任縣老爺訓的差點上吊，據說送了不少禮纔過去這一關！不過上層人就是有辦法，大張旗鼓的查了兩天，雖然屁都沒有查出一個，可這虎皮扯得的大啊！天天傳訊！天天開堂！天天取證調查！好幾家鋪子都被擾的開不了門，給縣老爺塞了錢纔算完事！據說，縣老爺不但沒捨本，還賺了些！

    “就這些事！奴家是開客棧的，又不是情報販子！客人就是客人，住了就走，哪會關心那麼多！”尹紅玉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隻小小的菸袋，吹一口：“您看滿意否？”

    李牧原默默將話都記下，突然問道：“那袋子馬料還有？我要了！還有……你也買馬肉了吧！”

    尹紅玉差點嗆死：“奴家……您……馬料還有，不過怎麼能賣給您，您的馬這麼壯，要吃好的！還有那馬肉……我呸！老孃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走了眼！宋金寶！別切了，那塊馬肉呢？”

    宋金寶趕忙從廚房裏竄出來，這時李牧原才知道，在自己腳邊上，凍的跟石頭一樣的玩意，居然就是馬肉！

    馬肉李牧原聽說不是很好吃！可好歹也是肉！窮苦人家有的一年不見油水，別說馬肉，耗子肉都是好東西！怎麼會這樣丟在這裏？

    “當時圖便宜買了，看外表也沒什麼！結果不能吃！苦的！醬味再濃也遮不住！還讓老客好找！嘿！這賠本的生意！”

    李牧原蹲下來，輕輕撫掉馬肉上積的雪，五指若有韻律的輕彈，將冰層震開。

    兩指成劍，輕輕的割下一絲，小心的包起來！想了想，又割下一塊，放在嘴裏嚼了一下！

    嚼一下，瞬間滿口發麻，苦澀無比。李牧原皺著眉頭，慢慢的嚼著，終於找到了異變的來源。

    馬肉中，有無數微小的顆粒，只要一咬就會爆開！散發出苦澀的味道！而且那馬肉中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真氣！那真氣的感覺非常特殊，似真似假，沒有靈性……李牧原從來沒有見過！

    吐掉了口中的碎肉，李牧原使勁搖搖頭，用井水漱了漱口，嘴巴還麻癢著，說話都說不清楚。

    “去……看……馬……料！”

    尹紅玉瞟了他一眼，再沒說話，待到李牧原一把扭開了門鎖，就帶著他去了馬廄。

    那袋子草料已經被壓在了最底下，李牧原拖出來，用指頭戳一下：“你這袋子馬……馬料快壞了吧！不過算了算了！我要了！”

    用劍劃開馬料，外面一層極好，裡面卻有不少爛豆子！尹紅玉看著李牧原仔細的翻騰，難得臉一紅：“牲口吃，不礙事！”

    李牧原搖搖頭，將手插在馬料裡面，這馬料之中，還是有一絲那特殊真氣。

    這真氣，或許跟風起的死有關係！

    看著李牧原蹲在馬料前面思索，尹紅玉突然有些感慨，倚著門框上，抽了一口煙道：

    “你是那人的朋友吧！嘿，我這問的什麼傻話！要我說，那人也是值了！看你的氣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爲了一個已死之人，就來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你這樣的朋友纔夠意思！不是那些虛情假意的兄弟！那日的女人雖然暴躁，長的也跟個男人似得，卻也拼命……我要是能像他那樣，有你這樣的兄弟有那樣的情郎！讓我死上十遍也值！要是當年……”

    “這點小事何足道！！”李牧原搖搖頭，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嘴巴中的麻癢已經消失的差不多，能開口說話了：“行，我差不多知道了！有什麼訊息再跟我說！對了，你跟我說說，那落馬坡在什麼地方！”

    “這天不大好啊……你什麼時候去！”

    “現在！”

    “好！其實也不遠，但有一條你記住了！看你是個大方的，掌櫃的我還想多做你幾天生意，掙點錢好回家養老！額……不管去哪，天黑前一定要回來！最近城裏亂的很！天天晚上殺人鬥毆！說實話，在店裏也不能保平安，但出了門就是死路一條！據說……有餓狼吃人！”

    狼吃人？

    錢曾興奮的拍了拍腰包：“洛陽城邊的狼都已經殺乾淨了！我早就聽說北方有狼！準備好了傢伙！哦哦哦，哥你別瞪我呀！我知道啥是正事！這不是要勞逸結合嗎？再說我了，我就是想給風大哥縫條狼皮披風！燒給他！”

    李牧原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留城，翻身上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