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城。

    據說此地在前朝曾經發現過砂金！四下裏淘金之人蜂擁而至，想要在這裏博一個富貴。

    可惜，富貴雖有，也不是那麼好求的！許多人有來無回，丟了性命。許多人來雖來了，奮鬥數年，來時一身窮，去時兩袖風。

    不過饒是如此，依舊有人前赴後繼來此，有人曾說，人到留城，不得富貴，絕不回頭！

    風雲變幻，數百年過去，砂金早就沒了。留城也如那短暫出現的礦藏，經歷過許多變幻！

    留城風光的時候，曾經大興土木，據說是請了有名的工匠，要按照州府的規格建設新城！結果很可惜，也就建到三分之一，金礦消失，沒了錢的留城一下子停止了腳步。

    後來地方官上任，覺著留城這樣建到一半實在是太可惜了！要是完整的建起來，定在政壇上是一裝美談！於是地方官也沒有考慮實際情況，組織人再次修理。

    說是要嚴卡過去的規格，不過此時的留城已經不是當日暴發戶的時候了！留城自身沒錢，就只能靠州里補，冀州本就是窮州，能出多少錢？

    窮也有窮的辦法，外表修的一模一樣，裡面的用料能能多摳就多摳。

    可惜這樣的辦法，也沒有建完，當任地方官還沒有建完，就因為貪腐之罪，被捉拿下獄。

    到此，留城也只是完成四分之三，還留有一大塊缺口。

    好在最後一任縣老爺有辦法，正好當時朝綱混亂，多有賊人侵擾，他就威逼利誘縣中百姓！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竟硬生生的將最後一塊城牆修建完畢！

    可惜的是，最後的這一處城牆的修建本來就是強人所難，建成極為勉強，用的材料就……

    時光流轉，歲月是最能檢驗真理的東西！百年光陰過去，三段命運截然不同的城牆呈現的反差更大，一段佇立至今，高傲挺拔！一段腰板雖然直，身上的‘肉’卻沒有多少，顯得有些消瘦！而且百年光陰，讓第二段城牆矮上了一節。

    第三段城牆更是矮上不少，有的已經塌陷，還立著的地方也已經殘破不堪。

    尋常城市，都是四處城門，像洛陽這樣的大城，甚至有十六道城門！只是這隻有一座城門的地方……李牧原還是第一次聽說。

    進城，第一印象是氣派！

    李牧原還以為自己來到了洛陽！高樓林立，商鋪極多！儼然一副富貴景象。

    可是約麼走了百十步，拐過一條街，閃過一道高牆，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化。

    “這牆是老爺修的！說叫什麼富貴牆！我們都叫遮羞牆！嘿！您看這牆就在衙門後面，老爺眼不見為淨，就覺得這陣子富貴了！”馮牛勤笑道：“其實你看，這纔是留城！”

    拐過高牆，彷彿來到了兩個世界！牆外是富貴假象，牆內是生活真理。

    “這麼臭！”錢曾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不用說，他也知道臭味來自於什麼地方！

    牆內的建築幾乎全是茅草屋，大多數還搖搖欲墜，牛羊在街上走，隨意拉尿。兩邊的小販早就習慣了，有穢物到眼前，才抄出鏟子，隨意一戳，就此了事。

    “這街上，有些詭異！”李牧原微微皺眉，這小城裏有很多人功夫不錯！甚至街邊的一些小樓，還傳遞出一股強大的氣息……

    這已經超過了這個小鎮的正常容納！希望此次不要起什麼波瀾，能順利追查一些資訊！

    不過……李牧原看著那些搖搖晃晃，拖著兵器懶洋洋巡邏的兵丁，眉頭擰的緊了些。

    他們此行的目的正是這舊城裏的一處客棧，名曰尚喜！據說本來是城裏有名大戶開的！後來子孫不正幹，只知道死讀書考功名！勉強考上一個秀才，家產卻已經賣的差不多幹淨！自己也在客棧裡當賬房，混口飯吃。

    “你說的是這裏？”李牧原看著眼前破舊的客棧，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風起是窮慣了的人，有了錢也不會花，要是住的話，自然會住這裏！

    馮牛勤道：“呵！錯不了！那幾位爺就在這裏住了一晚！其實那幾位爺來的時候夠低調，我們兄弟又在碼頭上扛活，當時不知！可後來出事，上面還來人追查下來，縣官老爺被訓得灰頭土臉！還帶著兵去尚喜客棧裡鬧過，嘿！那叫一個好玩！從那號稱鐵公雞的客棧老闆娘手裏硬生生的敲出了三十兩銀子！”

    “這事鬧的滿城都知！我們豈不知道！”

    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看著風起曾經住過的地方，深呼一口氣，就要踏進去。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又從懷裏掏出一粒碎銀子，拍在馮牛勤手裏：“去幹點正事！這麼大個漢子，幹什麼吃不飽！別整天做些偷偷摸摸的營生！”

    馮牛勤呆了一下，一咬牙，拽住李牧原的袖子：“爺們不吃白食！你這銀子，我們定會還你！這位兄弟！你且記住，這城裏全都是來找那些南方人的！每天夜裏都要打起來！每天都有屍首從縣裏擡出去！晚上找棍子頂住門窗，千萬不要出去……切莫小心！”

    錢曾心中暗道：“眼前這位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手底下沒有一百條人命也有九十九條！不是他小心別人，倒是別人應該小心他！”

    話雖如此說，不過看著李牧原持劍在前面打量著客棧，那‘一百條’人命此時又變成莫名的安心!錢曾在心裏也默默發誓：“這一路仗著李哥兒出力，我總要出些腦子才行！要是腦子不夠用，拿錢頂！總而言之，總要讓風大哥在九泉之下合上眼！”

    “呀貴客貴客！去去，馮大你還在這裏幹啥！知道人是你帶來的！我這百年老店還會坑人不成！客官裡面請！濤子！好酒好菜給客官上來！”

    老闆娘名喚尹紅玉，約麼三十歲，頗有幾分姿色，更妙的是風情萬種！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一種成**人獨有的韻味。

    她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二人雖然穿著普通衣服，卻絕對是有錢的主……起碼比這留城裏的大多數人強！

    那個胖子白白淨淨，手上一點老繭都沒有，顯然是沒有幹過活的！外衣雖然一身粗布衣衫，裏衣露出的一點邊邊卻是綢緞做的！再看那騎的馬，嘖嘖，絕對是個有錢的！

    至於那個年輕人！就更了不得了，眉目清秀，生的好看不說。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一種殺伐果斷，主宰生死的威嚴！要不那三個留城最混的馮家三兄弟能乖乖聽話？這種人不是官家子弟，就是武人中的豪客！

    無論哪一種客人，都是她最喜歡的！

    果不其然，她雖然自作主張的上了酒菜，兩個客人卻並沒有意見！尤其是那個胖子，偷偷的拿出銀針來紮了一下！嘖！跑不了！有錢的！窮人的命還沒有針值錢，哪管什麼有毒沒毒！

    李牧原隨意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他跟老紀學了不少，現在眼光毒辣的很！這小客棧一共十桌人，有六桌上客人都是有功夫的！有兩個已經到了敏捷，一人有可能已經找到‘神’……

    看來那三兄弟說的沒錯！這麼多武人聚集在這裏，肯定是有目的！

    之前的大戰裡，南方門派雖然元氣大傷，但也獲得了武人夢寐以求破除心魔的辦法！這樣一些個香餑餑出現在北方，必然如羊如狼群，引起瘋搶！

    “只是希望這事，跟我兄弟的事情不要有什麼關聯！要不然！”李牧原雙目微眯，看白浪河翻滾，在龍王翻身之時，他有所感悟，悟出來一道殺招！若是需要，他毫不介意大開殺戒！

    想到這裏，李牧原直接一刻也不願意等，喊一聲老闆娘，尹紅玉就款款而來。

    “客官可是有什麼吩咐？酒菜若有需要，儘管說！濤子正在給您打掃房間，您……”

    “借一步說話！”

    “哦？”尹紅玉輕笑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說？奴家雖然年紀大了，可也要講究風評……”

    “一兩銀子！”

    “客官裡面請！”

    尹紅玉將李牧原讓進小院，小院臨著廚房，廚房裏還有廚師在噹噹噹切菜。

    “客官有事就說！哦，沒事，廚房裏那個傻大個聽不見！這四下裏，也就這裏安靜點！”

    這女人，精明的很啊！聽見老闆娘說話，那廚師切菜的速度明顯慢了一些，這是在看著自己呢。

    李牧原笑笑，好在自己也不是打算做什麼歹事，只是問個訊息。

    “我就開門見山！前幾天我有朋友在你這裏住了一晚，離開後在半路上出了事，你可知道什麼訊息？”

    尹紅玉一下子變了臉色，一張臉漲的通紅：“呵！我當是什麼事！原來又來消遣老孃！送客！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