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管你說什麼，今日你死定了！你的罪過我會在國公面前好好訴說一番。”

    安河南大口的喘著粗氣，轉動了一下刀柄：“你我都已經到了極限！不過我搶佔了先機，你就死定了……”

    “哼？”

    馬無相哼笑了一聲：“好一招一刀貫心，你這刀夠狠，夠辣！要是旁人還真要栽到你的道道里麵，不過你似乎忘了一點。”

    “我這樣的人，會有心嗎？”

    在安河南驚愕的目光中，馬無相的身體上出現了一絲絲淡淡的黑霧，好像是深夜裏揮舞的一隻只鬼手。

    “森羅鬼氣！”

    鬼手朝著刀刃一抓，刀刃在轉瞬間就被腐蝕成灰。

    “哎呀！我原本還有些不舒服，這一刀，卻讓我舒服的多了。”馬無相慢慢的轉過身來，獰笑道：“像我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最喜歡這種痛楚了，只是不知道朋友你啊，有沒有心呢？”

    “你！”安河南面露驚恐之色，他急急叫道：“英雄！英雄！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棄暗投明，共商大事！”

    他一邊說著投降、背叛之類的話，身體一邊顫抖著，真的像是一個膽小怕死之人在面臨生死威脅之時，一切信仰和堅持都會崩塌。

    只不過安河南雖然表現的不堪，他卻突然前跨一步，僅存的一隻手臂張開朝著馬無相撲了過去，其勢兇猛，幾如大鵬鳥從蒼穹撲下覓食！

    “狗賊，跟我一起死吧！”

    他一把將馬無相抱住，朝著東側發力。這山澗中岩石光滑，水流湍急，只要他們兩個落入水，被水流一衝，再難上岸！

    “呵！”

    馬無相搖了搖頭，他狠狠一跺腳，森羅鬼氣迸發，宛如平地有蓮花盛開！一股大力將安河南震飛丈許，他撞在一塊岩石上，頭破血流，再也站不起來。

    “好個忠心為主的狗！我很是好奇，這混蛋到底給了你們什麼？算了，上路吧！你放心，黃泉路上，你主子很快就會來跟你作伴！到時候記得告訴他！殺他者，洛陽馬無相！”

    馬無相放聲大笑，一臉癲狂若魔，他隨手一抓，森羅鬼氣在他身前凝出一張巨大的鬼臉來，鬼臉嘻嘻笑著，衝着安河南露出了一口細細密密的白牙。

    “去死！”

    馬無相雙手向前一推，鬼臉發出了一連串急促的尖叫聲，衝着安河南撞去。

    安河南慘笑一聲，他此時渾身筋斷骨折，再沒有半點力氣，只得叫一聲：“娘！”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突然之間，一聲淡淡的哼聲響了起來。馬無相居然生生嚇了一個哆嗦，差點跪倒在地上。而那鬼臉更是一陣劇烈翻騰，原本差點直衝安河南而去，此時卻偏離了一點方向。

    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碎石亂飛，馬無相一愣，就見到安河南順著水滑了下去，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偏了！不但沒有殺了他，反倒是將他震入水中！還有，剛纔是誰在……”

    他猛的一扭頭，卻發現李牧原的身影已然不見了，唬的他神飛天外，差點嚇死。定睛一看，原來是崔如海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揹着李牧原在山道上狂奔。

    “崔如海！”

    馬無相大叫道：“你要我死嗎？”

    無人應答，只有山風急急掠過。馬無相氣急敗壞，用森羅鬼氣連連凝聚了數柄長矛，朝著崔如海擲去。只是此時崔如海已經跑的遠了，再加上他心神不寧，竟無一支刺中！

    馬無相眼見大事不妙，一跺腳，森羅鬼氣隨身，急速朝著崔如海追去。

    他雖然連番大戰，連夜奔逃體力消耗甚重，但這封在他胸口，化而為心的森羅鬼氣卻是壓箱底的把戲，一直不曾使用！在森羅鬼氣的作用下，他只用了十個呼吸就已經追到了崔如海身後一丈之處。

    隨手凝出一柄長矛，雙目血紅的馬無相毫不猶豫的朝著李牧原後心刺去。只聽噹的一聲響，崔如海差點踉蹌倒地，卻很快就調整了步伐，加速向前衝去。

    “這廝身為地仙，居然怕死如此！還加了前後護心鏡？”

    馬無相看著掉在地上的小銅鏡，登時大怒，抬腿就要繼續追去，卻不料腳下一隻山藤正卡在腿上，一下子就將他放倒在地。

    “什麼玩意！”

    馬無相摔了個鼻青臉腫，滿臉是血，就這麼一耽誤，崔如海已經跑遠了。

    “什麼玩意！哪裏走！”

    馬無相很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經敗露，犯下的事情李牧原說什麼也不會原諒他！地仙的恐怖他可是一清二楚！而且要是他任務失敗的話，等待他的是什麼，他很清楚。

    對待失敗者，無常不會給其申辯的機會。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馬無相怪叫著，鼓起真氣，再次追了上去。

    只是這一路極為不順，要麼就是踩到一處滑膩的青苔上，要麼就是突然間有山岩滾落，砸在他的腦袋上。甚至還有山裏的野猴突然竄出來，狠狠的給他一巴掌，撓個滿臉開花。

    無論他怎麼努力，他的目標就是不能實現。馬無相越來越焦躁，被逼無奈，他突然靈光一現，張口大叫道：“崔如海，你再不停下，你家老爹人頭可就不保了！你喜歡的李家小娘，也要淪為娼*！”

    崔如海前進的身影很明顯踉蹌了一下，不過馬無相的喜悅還沒有來得及持續多久，崔如海居然又跌足狂奔起來。

    “你這不孝之子，不顧你爹的死活了？你不是最孝順的人嗎？啊？”

    馬無相一遍追著，一遍喝罵著，崔如海終於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兄弟父母小娘，都是我崔如海的親人，哪個近救哪個！再說了，李兄要是沒事，我父母小娘才能無礙！”

    馬無相一時氣結，眼見的崔如海跑的遠了，而他的森羅鬼氣本就不是長久之物，消耗過多，已經開始有點跟不上了。

    難道今日真是天亡我也？

    嗖！

    一聲清脆響聲。

    正在狂奔的崔如海嘎然而止。

    一隻小箭，正插在他的胸口。

    “兄兄兄……兄弟……”

    他吃力的吐著字，試圖再走幾步，將李牧原扔進水裏，卻堅持不住，栽倒在了地上。

    “恩？”

    面對此情此景，馬無相不但沒有上前，反倒是第一時間爬了下去，小心的觀察著四周。

    “是誰？是誰在暗處放箭？”

    嘣！又一聲響。

    遠處傳來了一聲慘叫，似有人墜下懸崖。

    “誰！是誰？”

    嘣嘣嘣嘣嘣！

    弓弦清脆的彈射聲迴盪在空曠的山澗裡。

    “是敵是友？”

    馬無相狼狽翻身，一隻白羽小箭深深的插進了岩石中，尾羽還在微微的顫抖著。要是他稍微晚上一個呼吸，就會被從貫心而過。

    “到底是敵是友？這不對啊。”

    若說是友，為什麼會攻擊他？

    若說是敵，為什麼第一箭會放到崔如海？

    弓弦響聲越來越急促，幾乎如雨落琵琶。

    一聲尖利的哨音忽然想起，馬無相如墜冰窟。

    這下清楚了。

    這哨音他很熟悉，很清楚是什麼意思。

    這是無常之中最大的命令，處決哨，催促他立即動手，處決敵人！倘若他不動手，下一個處決的就是他。

    處決哨一出，所有人都要做好拼命的準備！

    “殺！”

    馬無相登時紅了眼，他暴喝一聲，所有的黑氣都凝聚在一起，凝成一把大刀。他一咬牙，從趴著的地方跳將起來，大步向前。

    嗖嗖嗖！

    連續三隻白色小羽箭激射而來，一隻射他胸口，一隻射他眉心，一隻射他小臂。

    三箭全中，馬無相卻渾然不覺，衝到李牧原身前，一刀揮下。

    “你想做什麼？”

    就在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間，馬無相魂飛魄散，因為他清晰的看到了，李牧原竟然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他茫然抬起頭，蒼穹上的輪盤已經不知不覺間不見了，晴空萬里，陽光正燦爛。可能在剛纔昇華就已經結束了，只不過他沒有察覺罷了。

    “怎麼辦？”

    馬無相一臉茫然。

    又一隻羽箭插進了他的胸口，這一次有血流下來了。

    “李牧原！”

    馬無相喃喃自語，他的臉一點點猙獰起來：“你這張臉看了這麼多年，還是那般令人厭惡，尤其是你的眼睛——你也該死了。”

    長刀落下。

    李牧原也不躲避，也是冷笑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陣疾風掠過。

    一個身影突然從遠處衝了過來。

    只一刀。

    馬無相身首異處。

    他的頭顱咕嚕嚕的滾著，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他的身體卻倒在了李牧原的懷裏。

    咚。

    咚。

    似有若有如無的心跳聲。

    只是一切都在快速的消散著。

    “差點就來晚了。”

    斬落馬無相頭顱之人一身黑衣，面帶一片空白的面具，她鋼刀一甩，隨手將射來的幾隻白色羽箭隔開。大跨步朝著李牧原走來。

    她滿身血霧，身後背劍，左手提刀，右手將面具摘下。

    “李牧原，你沒事吧。”

    “我……”

    李牧原閉上了眼睛，艱難的說著：“我沒事。”

    “攸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