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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顧問費不好拿

    “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位顧問,也是我的師父,曾經是海城警方赫赫有名的密室命案專家——顧謙非,昨天的殺妻騙保案就是他秒破的。現在,嗯,轉民了。”方嵐欣知道私家偵探這個職業在刑警隊里名聲不太好,乾脆就以一個“轉民”帶過。至於聽的人,能懂就懂,不懂拉倒。

    “原來是方隊的師父,難怪那麼厲害。昨天多有失敬!”率先開口的是昨天在601的那位中年警察,而在他身邊,昨天守在樓下的新嫩小警員也同樣在座。顯然這兩人是以老帶新的一對搭檔。後經介紹,顧謙非知道他們一個是老李,一個是小丁。

    也算是老相識了,顧謙非尷尬地衝兩人點了點頭,“恭維的話咱們就別說了,都是過去式了。還是趕緊進入正題吧,讓我看看碎屍案的情況。”

    碎屍案是方嵐欣親自抓的,所以自然由她來講解。她從會議桌上抓起鐳射筆,示意身邊的另一位女警播放PPT檔案,透過投影儀投放到身後的牆上。

    PPT檔案的前半部分是屍塊的照片和死者的一些基本資料,對於案件的偵破並沒有太大幫助。這種變態殺人不同於那些恩怨情仇或者利益糾葛所引發的命案,排查兇手有如大海撈針,即便兇手留下了自己的DNA,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將其繩之以法的。更何況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對方反偵察意識極好,留下的線索微乎其微。

    快速地瀏覽了前半部分,方嵐欣終於在其中一頁停下。這一頁PPT顯示的是目前為止所有十塊碎屍的拋屍地點分佈圖,其中有些點位上出現了兩條標註。

    “有重複地點?”顧謙非頓時瞪圓了眼,這是昨天方嵐欣沒有提到的重要線索。

    “是的,而且還不止一處。”方美女舉起鐳射筆,在圖中幾個位置都點了點,“河陽路、呢喃club、歌劇院,這三個地方都出現了重複拋屍。除了這三個地方,阿羅海城市廣場和五一廣場也都是人流量密集的公共場所。可見罪犯有多麼的肆無忌憚,多麼的輕視警方!”

    “先後順序呢?”拋屍地點的順序能夠反映罪犯的心理狀態和變化,從而進一步完善罪犯側寫。一般兇殺案,兇手拋屍都會選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偏遠地方,只有變態殺人狂纔會故意反其道將屍塊往鬧市區扔。

    方嵐欣聞言授意身旁的女文職繼續往下翻頁。接下來的畫面依然是地圖,只不過標註由上一頁的屍塊部位變成了先後序號。

    “除了第一次的紫荊路、第三次的阿羅海城市廣場和第七次的鵝公村,以及昨晚第十次的五一廣場,其他六次在三個地點重複。而重複的次數在第六、八、九次,無論是順序還是間隔都和二、四、五次完全一樣,都是河陽路、呢喃club和歌劇院的迴圈。顯然兇手越來越猖獗,越來越肆無忌憚,故意將拋屍順序規律化,以此來挑釁警方。”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論斷,刑偵一大隊的刑警們聽到這裏時還是相當義憤填膺,兇手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了他們的臉上。

    “根據這個推斷,昨天我把人手都安排在了之前的幾個拋屍地點,而我則坐鎮最有可能出現第三次重複拋屍的河陽路公交站。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埋伏被兇手察覺了,所以他臨時改變地點,將屍塊扔到了五一廣場。”對此,方嵐欣顯得有些懊惱。

    “鵝公村?以前都沒聽說過那地方。很偏遠啊!有什麼特點沒有?”顧謙非的注意力放在了這個位置。

    對於這個地點,方嵐欣也有特別留意過,所以信口拈來,“鵝公村是遠郊一個養鵝的村子,不是行政村,而是個自然村。如果你覺得兇手和這個村子有什麼聯絡的話,我們也重點排查過,並沒有任何發現。”

    “這麼說,兇手不是鵝公村或者那附近的人咯?這樣不對啊。其他九次拋屍,除了阿羅海城市廣場是在城鄉結合部之外,其他都集中在了鬧市區。如果以兇手挑釁警方的心態來看的話,鵝公村的拋屍是不應該出現的。是否你們弄錯了順序?鵝公村是第一次拋屍地點?”

    從犯罪心理學上來看,在警方不利的局面下,兇手只會越來越猖狂,不應該出現這種示弱的情形。所以鵝公村絕對是個特例。而特例的出現,就代表著重要線索。

    這個道理方嵐欣也懂,“然而並不是,我們也曾經懷疑過。但是包屍塊的塑膠袋裏有化開的冰水,而且屍塊的腐爛程度也非常輕微,顯然順序並沒有搞錯。而且丟在鵝公村的屍塊也被放在村口顯眼的位置,顯然兇手希望我們儘快看到。”

    “難道是一種誤導,故意讓我們混淆?對了,你們應該都知道‘惡魔的首席門徒’吧?那位叫做RichardRamirez的變態殺人狂喜歡在兇案現場留下象徵惡魔門徒的倒五角星。那麼這些拋屍地點如果連線起來是什麼圖形呢?是否有某種對於兇手來說有特殊意義的表徵?”

    聽到這個,不用方嵐欣示意,女文職主動把PPT翻到了下一頁,顯示出地點連線圖來。“不愧是師徒啊,方隊也想到了這個,只是這個圖形我們看不出任何意思。”

    PPT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所有的猜想也在這裏卡住,會議室裏也隨之陷入沉默。

    南方梅雨季的春天裏,天總是陰沉沉的,就像此刻一大隊的會議室一樣。浸透了水汽的白牆就像泡水的浮屍一樣,手碰到時有種滑膩膩的感覺,讓人非常的不舒服。明明是在很難見到泥土的大城市裏,瓷磚地面卻一片泥濘。更加泥濘的,卻是一大隊所面臨的問題。

    對於刑偵一大隊來說,昨天的誤判是非常打擊士氣的。尤其是當第十個屍塊出現在五一廣場那樣的人流集中區,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市委領導高度關注此事,早上市委秘書長、政法委秘書都先後打電話來過問辦案進度。可是和第一天發現屍塊一樣,案情幾乎沒有一丁點兒進展。

    只是再這麼發展下去,一大隊雖說不至於受到什麼處分,但是市政法委很有可能會成立專案組,從其他大隊及部門調集高手過來協助辦案。這無疑是在諷刺一大隊的無能。所以當方隊說要請自己的師父來當顧問時,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援。大家都寄望於這位秒破殺妻騙保案的神探能給一大隊帶來一絲轉機。

    面對著眾人的殷殷厚望,顧謙非頓時感受到了壓力,這份顧問費不好拿啊。哪怕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分分鐘破一個大案,昨天那種秒破殺人案的事情,純屬恰逢其會。次次都秒破殺人案的柯南只是小說動漫中的人物,哪怕是福爾摩斯的人物原型貝爾教授查案也都是需要時間的。

    “這樣吧,我們還有時間,再觀察一下。不是說有十二塊屍塊嗎?明天還有第十一塊,讓我們看看他會丟在哪兒。只要第十二塊屍塊還沒出現,兇手應該不會第二次殺人,他此時正沉浸在戲弄警察的樂趣當中,沒那麼快去尋找下一個作案目標。”

    這算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一大隊的刑警們本也沒指望顧謙非一個人能夠搞定這個案子。他不是諸葛亮,而一大隊的臭皮匠又何止三個,這麼多人都沒琢磨明白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只開一次會就找到關鍵線索。

    大家真正期待的是思維的碰撞,看看能否點燃新的火花,給潮溼的梅雨天裏帶來一絲不一樣的乾爽。但是不愧是師徒,顧謙非能夠想到的東西,方隊早前都已經想到了。換句話說,他這個顧問到現在為止也沒幫上什麼忙。雖說不能算名不符實,但也強得有限。

    “那就散會吧,明天第十一塊屍塊出現後,我們再來討論。”方嵐欣也看出氣氛的尷尬,不希望由顧謙非來背一大隊的壓力。“至於市裏麵的領導,我相信在第二起碎屍案出現之前,這點時間他們還是肯給的。”

    說起來,國內的命案發生率為十萬人0.81起,即鷺城四百萬常住人口,每年死於命案的人數差不多是32人左右,平均11.4天一起。

    碎屍案發生到今天已經過了整整20天,還沒有跡象顯示有第二位受害者出現,事態不算是很嚴重。關鍵還是碎屍案的社會影響比較不好,兇手分批拋屍挑戰警方的辦案能力,挑逗民眾的恐慌情緒,這纔有了今天的巨大壓力。

    如果兇手收斂一點,把碎屍拋到不為人知的偏遠郊區,這案子就算花個半年來偵辦,市領導也不會有任何意見。更不用說每年有不下於兩位數的命案最終成了懸案,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得不面對的壓力,無關能力,而是時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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