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在新的一週週一，說起來也不算是個意外，女主播案出現了第五個受害者。

    其實從第一個受害者的遇害時間開始算起，到今天為止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星期三十五天。雖說相比於其他連環殺手，女主播案的兇手作案頻率確實是高了一點，但按照兇手的節奏，除了頭兩次作案間隔時間超過十天之外，之後的第三第四位受害者的遇害時間都是僅僅相隔一週。

    從上週六開始，包括顧謙非在內，一大隊的刑警們都滿心忐忑地等著第五個遇害者出現的訊息。之說以嘴巴里不說，只是抱著一分僥倖心理而已。

    週一上午，接到報案訊息，眾人失望之餘，不由得開始擔心專案組的未來。按照劉秘書當日所說，這一回就算市長肯給他們機會，省裡也未必會放任不管。

    時間無多。

    這個時候，顧謙非一如前幾周的週一，正跟著張太太在七星路一站式購物中心逛商場，順便拍幾張實時照片給委託人張先生交差。經過三個星期的跟蹤和BDS追蹤，事實證明張太太是非常賢良淑德的，並沒有做什麼令張先生難堪的事情。而張先生對於這個結果也比較滿意。

    這是委託合同的最後一個星期，到了週末張先生返回鷺城，兩個人交割完尾款一萬元，委託就算是結束了。

    就在這時候，顧謙非的手機響起，接通后里麵傳來方嵐欣焦急的聲音，“快來開元區鷺城大學舊校區旁的演武路演武小區，第五個受害者在這裏！”

    掛掉電話之後，顧謙非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張太太過一會兒就會去接兒子，在這短短半個小時裡，她不可能也沒辦法給顧謙非惹什麼麻煩。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按照方嵐欣給出的地址，驅車前往。

    鷺城大學舊校區這邊，也算是老城區了，依山傍海，風景秀麗，是遊客來鷺城的必到之處。

    鷺城大學舊校區雖然名字裏帶個舊字，卻不代表這裏已經廢棄。實際上鷺城大學幾個聞名遐邇的招牌專業依然放在了舊校區這邊，比如經濟學院、化學院和藝術學院。只有那些排名較低的專業被轉移到了位於滄海區的大學城新校區那邊。

    第五位受害女主播出現在這個位置，按照顧謙非的猜測，十有八九是鷺城大學的高材生。

    又是一個女大學生……

    顧謙非雖然來鷺城已經五年，但實際上對鷺城大學舊校區一帶並不是很熟。這裏是旅遊區，是鷺城市政府重點關注的區域，儘管人員流動大，治安卻非常好，犯罪集團反而沒什麼立足之地。對於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五年前那件案子上的顧謙非來說，這地方沒有絲毫吸引力。

    今天開車來這裏，要不是有方嵐欣發來的地圖定位，他差點兒找不到地方。

    演武小區雖然不算很舊，從外觀看起來，大概只有十幾年的樣子，但是礙於老城區的規劃不好，佔地面積非常有限，連個車庫都沒有，地面也停不了車。一大隊開過來的兩部警車都是停在小區外面的巷子裡，將路面佔據了小半。

    顧謙非租來的車子不是警車，自然不能這麼任性，不然分分鐘就會被人打電話叫拖車拖走。於是他只能將車停在鷺城大學地下停車場，然後步行前往演武小區。

    從停車場出口到演武小區，只有五分鐘路程。一路走來，顧謙非想到一個問題，兇手如果確定是個富二代，肯定是開車來的，那麼他的車子一定也是停在這處地下停車場裡，總好過停在路邊被交警貼單。

    這是個重要線索，待會兒必須提醒老李來調閱監控錄影，說不定就會有重大發現。

    步行回到演武小區時，他看到了警員小丁。這個年輕人又一次被留在樓下維持秩序。兩人打了個招呼之後，顧謙非匆匆上樓。

    演武小區因為周邊環境限制，每棟樓都只蓋了六層，沒有電梯，沒有監控。希望兇手能夠因此而大意，忽略了鷺城大學地下停車場的監控。顧謙非默默祈禱。

    受害者就租住在二樓，警戒線拉在一樓，由小丁把守。走到二來，站在門口的又是老李，也算是一種緣分。

    “情況怎麼樣？是誰報的警？”他一連丟擲兩個問題。

    “從現場找到的相關物證來看，死者是鷺城大學藝術學院的學生，課餘兼職主播。殺人手法和之前幾個案子都一樣，勒死！只是兇手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你進去看看現場就知道。”老李臉上略有不忍之色，“報案的是住在對面三樓的一個小夥子。”

    “哦？”這倒是個意外，顧謙非聞言停下腳步，準備聽聽詳細的情況。

    “那小夥子知道自己家對面住著個漂亮的女主播，平日裏總是忍不住會窺探一番。結果今天早上起來，發現女主播的臥室窗簾一直沒有拉開，便覺得有些可疑。而且他從某些渠道得知鷺城發生了女主播連續遇害的惡性案件，於是便嘗試著報警。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顧謙非聽到這裏，不由得嘆了口氣，從兜裡掏出煙，給老李遞了一根。“看來這個案子的不良影響確實在擴大，連不相關的市民都已經心生警惕。市裏麵想要繼續壓下去已經非常困難，畢竟現在網路傳播速度太快，這樣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我們是有跟那個小夥子打過招呼，讓他幫忙保密，說是辦案需要。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遵守約定。畢竟這種事情算是實錘，就算他在網上披露，也不算造謠傳謠，我們沒辦法進行有效約束。”

    “沒用，他一個人閉嘴沒用。警車停在樓下，這附近的居民誰不知道，一會兒就傳開了。”顧謙非並不是要潑冷水，只是想讓對方不要抱有幻想。

    煙抽了一半，想到方嵐欣身上越來越重的壓力，他有些煩悶，便掐滅了香菸，大步走進死者的租屋。

    這是一套一房一廳的小戶型，差不多六十個平方左右，是上個世紀末地產商用來吸引那些想要落戶鷺城的外來人口而推出的特殊戶型。後來新政實施，這種戶型不再擁有申辦戶口的權利，於是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客觀地說，這種一室一廳小戶型雖然配套的廚、衛、陽臺都很齊全，房間面積也不小，但最大的問題就是臥室太少，並不適合現代家庭居住。於是最初的戶主在有了家庭孩子之後，自己也住不下去了，轉而作為單身公寓來出租。

    不過因為面積偏大和所處地段較好的緣故，對於單人租戶來說，租金並不便宜，一般人還真租不起。這樣一套房子算下來，每個月租金高達兩千多塊，比顧謙非在滄海區租的兩室一廳都要貴。

    恰好這位受害者是個大學生女主播，需要靠近學校且獨立又安靜的居住環境，又有比較不錯的直播收入，於是便長租於此。

    走進客廳，可以看得出來，雖然房子的裝修風格偏舊，是十幾年前的風格，但是已經融入了女大學生的個人氣息。

    客廳的布藝沙發是粉色系的，上面擺著長絨棉玩偶靠枕，老式的電視櫃雖然沒有隨著液晶電視的出現而被換掉，上面卻擺滿了各種女孩子喜歡的小擺設。茶几上擺著兩盆造型可愛的多肉植物，客廳一旁的陽臺上也種滿了花花草草。

    比起第四位遇害女主播略顯邋遢的客廳，這是一個很懂得情趣的女孩，顧謙非從客廳擺設上做出如此判斷。

    等他走進臥室時，立刻發現這位受害者比他想象的更有“情趣”。

    臥室的地面上一如既往地碎落著死者生前的衣物，黑白分明。顧謙非覺得奇怪，以現在的炎熱天氣來看，地面上散落的衣服有點兒多。仔細分辨，他發現原來不止一套衣服。

    白色的是一套護士服，連衣裙款式，胸前開著一個心形的大口子，足以凸顯身材的傲人之處。裙子下襬短得幾乎沒有，基本上就只到大腿根。就算是這樣，兇手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把這衣服的胸口部分完全撕開了。

    黑色的是一套cosplay小警服，上衣是襯衫，釦子只有三顆，領口開得很低，估計遮不住多少地方，釦子已經被扯壞。制服的另一半是一件包臀短裙，被兇手從後面撕開，扔在了床後面的地上。

    受害者屍體自然還在床上放著，關鍵部位已經用白布蓋上，避免尷尬，也是對死者的尊重。顧謙非不是法醫，不需要去詳細觀察遺體，也就沒有特意去掀開那白布。只看白布沒有蓋住的地方，就知道兇手當時都做了些什麼。

    雖然蓋著白布，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死者身材非常有料，穿上cosplay服之後應該很誘惑。而在她露出來的大長腿上套著被扯破的絲襪，破損部位遍佈著青紫色的牙印和紅色的吻痕，顯然兇手當時情緒很高亢。

    死者的頸部有一條斜向上的勒溝，而且舌尖也微凸，都是被人勒死的明顯特徵。不過勒死者的臉色應該是青紫色的，臉龐也會腫脹，這點在死者身上卻不太明顯。

    不過比對了死者擺放在牀頭櫃上的照片，可以發現她原先是個錐子臉，此刻卻變成了鵝蛋臉，顯然是臉腫了。同時死者臉上的粉底液偏厚，掩蓋了正常膚色，只能在耳後位置看到少許青紫色的面板，是勒死的窒息徵象，

    這時候，一臉凝重的方嵐欣走了過來，“難道我又錯了？兇手喜歡的不是清純保守的型別嗎？怎麼會有這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