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心中有朗朗乾坤的人，臉上自然一臉正氣。

    劉秘書敢在眾人面前與劉宇飛相談甚歡，自然說明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證明顧謙非之前的懷疑是錯誤的。

    不過顧謙非雖然降低了對兩人的戒心，還是很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於是主動湊上去搭話。“劉警司，你和劉秘書很熟悉啊？”

    “呵呵，能不熟嘛！他是我遠房堂哥，現在孤身一人住在鷺城。我堂叔讓我這個鷺城本地人有空多照應他，所以我每週都會抽空去他家喝個小酒。顧先生，怎麼樣，喜歡喝酒不？晚上一起！”

    聽到這個，顧謙非知道之前懷疑的一切都是誤會，至少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樣。

    這時候，同樣對顧謙非充滿好奇的劉秘書也藉機與他攀談，“聽說顧先生以前是海城警局的密室專家啊！您在最近兩個大案裡面大展身手，連市長都對您非常關注，希望您能為鷺城警方提供更多的幫助。對了，忘了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劉宇東，是海城人，咱們有可能是老鄉吧。平常大家都叫我劉秘書，估計沒幾個知道我本名。”

    之前說過，一個好偵探同時也是一個心理專家，擅長觀言察色。從劉秘書的眼神中，顧謙非看到的是坦坦蕩蕩，沒有絲毫隱藏。這說明對方並不是那個把自己行蹤洩露給犯罪集團的人，甚至不太可能與犯罪集團有所瓜葛。

    之前半個多月的調查做了無用功，但是顧謙非並不懊惱。打從心底裏，他不希望警方以及高層裡頭有涉黑人員存在，畢竟他曾是其中的一員，對這支隊伍依然充滿了感情，依然擁有榮譽感。

    終於放下心中的疑慮，顧謙非覺得神清氣爽，拋開心理負擔，開始於劉秘書攀談起來。“還是希望劉秘書今後多多支援一大隊的工作，替方大隊長在市長面前美言幾句。這個女主播案之所以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一大隊能力不足，而是罪犯太過於狡猾，太過於隱秘。但凡連環殺手，都不是那麼好查的。”

    “是啊，這一點大家都清楚。不說遠的，就說國內吧，西北那邊那起案子，頭尾也過去了整整28年，受害者多達11名，性質更加惡劣，就連省級專案組都搞不定。”

    “劉秘書果然明理，懂得設身處地為下面的同志著想。”顧謙非雖然情商不高，但是曾經作為體制內的人，也知道該如何應對。而且他是由衷地覺得這位劉宇東劉秘書是個好說話的人，不像那些老油子滿嘴套話。

    但是劉秘書顯然也不是那種軟耳根子的，聞言不為所動，“顧先生也不必這麼說，我雖然理解一大隊的難處，但是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市長的難處。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不利於社會安定，不利於工作開展。希望你們能抓緊時間，儘快消除不良影響！如果案子再繼續惡化下去，不說市長介不介意，省裡也會過問的，到時候成立一個省級專案組也不奇怪，一大隊就得靠邊站了。”

    這一刻，顧謙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方嵐欣身上所承擔的壓力。五年前，他自己只不過是一箇中隊長，上面有支隊長和大隊長扛著壓力，還輪不到他去操心這些事。而現在方嵐欣是直接主管命案調查的一大隊大隊長，身上的壓力甚至比支隊長還要大，因為她是直接負責人。

    想象一下，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當主播一晚上就可以收穫萬元禮物，卻來當一個月薪根本過不了一萬的刑警，她的執著與付出是多麼的讓人敬佩，她完全可以避開這份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去追求更加光鮮亮麗的生活。

    顧謙非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像之前那樣置身事外，偶爾支支招，而是應該更加投入地幫助方嵐欣，解決眼下這個棘手的案子。

    轉眼間又是一個星期過去，方嵐欣在女主播這個身份上已經漸入佳境，只是女主播案這邊卻毫無進展。她的主播等級如同火箭發射一般蹭蹭地往上漲，短短一週就升上了五冠，收入的禮物超過了五萬，就算扣除平臺提成和個人稅收，也相當於近十萬的月薪和百萬年薪。

    面對這樣的誘惑，換做是一個意志不夠堅定的普通人，這會兒已經遞交辭呈，準備專心當個全職女主播了。

    不過方嵐欣就是個死腦筋，視刑警為自己的終身職業，一點都沒有多餘的想法，心心念念都是女主播案。

    另一方面，正如顧謙非男人的直覺，或者說情敵的直覺，那位網安大隊的杜工確實是對方嵐欣有了想法，並積極地付諸行動，天天想著法子搭訕她。

    奈何他出手的時機不對，方嵐欣每天從早忙到晚，早上在隊裡主持工作，下午和晚上還要兼職女主播進行釣魚，根本沒有個人時間，哪有心情去談情說愛。

    如此一來，杜工不但沒能搶得先機，反而在方嵐欣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覺得此人不知輕重、假公濟私，甚至以專案組副組長的身份和對方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勒令對方不要再做一些工作之外的多餘事情。

    至於顧謙非這邊，終於放棄了對劉秘書的調查，轉而將擠出來的時間用於幫助方嵐欣查案。和杜工一比，人品高下立判。

    方嵐欣內心隱隱有些遺憾，夜闌人靜時，卸下了一天的繁忙和偽裝，在寂寞的空閨裡獨自私語，“為什麼你不能學學杜工？就算我最近沒空，可是你的一句話勝過對我的其他幫助，會讓我更有勇氣去面對壓力和未知的前路！”

    拋開錯綜複雜的感情問題，迴歸千絲萬縷的案件本身。

    不說杜工的人品是否有問題，就說他的專業水平，確實對得起專案組的網路專家這個頭銜。經過他的網上追蹤，方嵐欣直播間裡每個榜上有名的使用者都被列入追查範圍。他的劍之所指，可以精準地鎖定每一個使用者在觀看直播時所處的位置。

    經他查證，方嵐欣直播間裡的第一位守護騎士，那位網名“颱風過境”的使用者，身處與鷺城相鄰的鯉城，算是所有榜上使用者當中距離最近的。其他人都在外省。

    同時這位“颱風過境”出手相當大方，每晚必定會砸個幾千塊錢在方嵐欣的直播間裡，沒幾天時間已經升到了較高的使用者級別，並且霸佔了貢獻榜的榜首位置。

    而且隨著“颱風過境”穩居貢獻榜榜首位置之後，一改頭兩天的高冷形象，開始私聊方嵐欣，索要她的個人聯繫方式。

    按照直播間老司機警員小丁的支招，方嵐欣從一開始就專門註冊了一個專屬於女主播身份的社交賬號，用來與直播間裡的土豪們虛與委蛇。

    拿到了聯繫方式之後，這位“颱風過境”還不肯罷休，得寸進尺地要求影片聊天，要求線下見面，一張急色鬼的嘴臉暴露無遺。如果不是帶著清純保守的人設，方嵐欣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人，而現在她所要做的，便是一概拒絕，正和她心意。

    依靠杜工的網路偵查手段鎖定了“颱風過境”的具體位置之後，方嵐欣也不願和這人多做糾纏，直接把他列為頭號嫌疑人，派出老李和小丁二人組，前往鯉城採集其DNA資料，與女主播案的兇手DNA進行比對。

    “颱風過境”的鎖定，讓專案組眾人為之振奮，大部分人都認為女主播案已經離告破不遠了。尤其是自居首功的杜工，更是得意得不行，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鼎定乾坤的破案專家了。

    然而在眾人一派樂觀的時候，顧謙非卻給他們潑了盆冷水，“這個‘颱風過境’和兇手在性格上存在著明顯差異。他這麼討厭的性格和愚蠢的行事作風，根本不可能讓女主播們不設防地與他見面，更別說讓他進家門。”

    杜工來到專案組之後，一直對方嵐欣抱有想法，哪怕被明言拒絕之後，依然賊心不死。為此他展開迂迴，透過一大隊的刑警們去側面瞭解他們的方大隊長，也就得知了顧謙非和女警花歷史悠久的師徒關係。

    同樣是男人的直覺，情敵的直覺，杜工感受到了顧謙非對自己的淡淡敵意。因此他反過來認為顧謙非是見不得他好，於是更加賣力地鼓吹案子即將告破，一口咬定“颱風過境”是十拿九穩的真兇。

    當兩人的觀點明顯相左時，方嵐欣顯然更願意相信自己偶像的判斷，當即以專案組副組長的身份做出自己的表態，“其實我也並不認為這個‘颱風過境’是兇手，只是因為他實在太煩人了，我不想和他虛與委蛇，希望儘快把他從嫌疑物件當中排除掉，所以先從他查起。”

    說到“太煩人”時，她下意識地看了杜工一眼，暴露出內心的潛臺詞，“你也一樣很煩人！”

    可惜這位瞭解電腦更甚於瞭解人的網安專家沒能讀懂她的眼神，仍在那裏自我感覺良好。

    終於看清形勢之後，顧謙非心下大定，不再把杜工放在心上，耐心地等待老李和小丁帶回來的訊息。

    一天之後，順利取得目標人物DNA樣本的兩位刑警匆匆趕回，結果也毫無意外，“颱風過境”不是兇手。

    除了“颱風過境”之外，方嵐欣的守護團裡還有兩個從小白號升級起來的守護騎士，一個就是顧謙非的“老顧”，還有一個則是方嵐欣守護團擴容之後加進來的“相約六月”。

    顧謙非的使用者號就不用查了，而那位“相約六月”上網的地方卻有點兒遠，在距離鷺城兩千多公里之外的東北某市。

    考慮到距離太遠和跨省追查的難度，更關鍵的是這位“相約六月”沒有什麼讓人懷疑的表現，在直播間的投入也不算多，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富二代，專案組暫時不打算派人去查他。

    而在這個時候，女主播案又有了新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