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修羅”之前說過的話，上下文連起來思考，顧謙非這下子總算明白。為什麼王建國的人始終查不到長夜直播平臺網路販毒的證據，原來毒販們是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監控。

    用一個虛擬人頭在長夜直播平臺上開直播間，同時隱藏這個直播間的名字，防止別人誤入。然後刷禮物又不上跑道，避免他人透過跑道的連結功能直接跳進這個空直播間。

    躲避監控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第二點——透過直播平臺洗錢。

    先不說這兩點，還是回到顧謙非發現這個空直播間的問題上來。只是查到毒販們的收款方式並不夠，依然不能證明長夜直播平臺本身參與了網路販毒，充其量只是成爲了毒販販毒的場所。

    就像那些夜店一樣，警方臨檢的時候，如果查到毒品，最多隻能把吸*毒的客人以及為他們提供毒品的販毒人員抓捕歸案。最多最多也就是讓該夜店停業整頓幾天，讓經營者加強管理，卻不能說這家夜店本身參與販毒。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要人贓俱獲才行。而要認定夜店經營者參與販毒，就得在其庫房或者辦公場所裡查獲毒品纔算，而不是從一兩個服務生的身上。同樣的，要認定長夜直播平臺販毒，也得有相應的證據。

    可是網路販毒相對於線下更加隱蔽，毒品的運送過程可以完全與平臺切割開來，無法形成必然的聯絡。也就是說，即便把長夜娛樂公司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查到一克毒品。

    難怪現在的販毒也與時俱進地從線下慢慢地向線上轉移。

    想通了對方的手法之後，顧謙非心情大好。他開啟電腦的影片錄製功能，開始給這個空直播間刷禮物。

    一百塊的禮物刷完之後，“修羅”說到，“收貨地址給一個，鷺城及周邊地區第二天能到。”

    關於這個收貨地址，顧謙非自然是早有準備。他名義上是薌城人，“餅乾”自然要寄到那裏去。三大隊王建國在薌城已經為他準備了一個收貨地址，並且該地址也確實對應了一個富二代的業主，不怕毒販去查。

    “寂寞哥你住薌城啊，那行，最遲明天下午就能收到貨，包你滿意！”

    完成這一步之後，“修羅”就不見蹤影了，而顧謙非則回到“夜來香”的直播間裡，把“寂寞三秋”的賬號繼續掛上，自己卻拿起電話撥打了王建國的號碼。

    “喂，老王啊！魚咬鉤了，貨明天到。那邊你安排人收一下貨，千萬別露餡了。”

    “行啊，有你的！不愧是咱們鷺城的‘顧大神探’，總算幫我們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王建國顯得很開心，居然開起了玩笑。

    “老王，你要這麼皮，我就不陪你玩了。”別人喊他神探也就罷了，讓王建國這樣的老前輩喊，那就太尷尬了。

    “對了，我這邊也有個好訊息，看你這兩天都忙著查無名屍，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王隊那邊能有什麼好訊息，顧謙非立刻就猜到了，“是不是‘東風’的持有者查出來了？”

    王建國笑著說到，“就知道瞞不過你，告訴你吧，‘東風’這個賬號的IP地址有兩個，一個是長夜娛樂，一個是吳鷺興家。”

    “吳鷺興！居然是吳鷺興！”顧謙非一聽樂了。

    “東風”可不就是吳鷺興嘛！其實不用查，僅僅依靠邏輯分析就能夠得出這個結論。

    提到“東風”這個賬號，在剛剛加入“長夜跑騷團”的時候，顧謙非就懷疑過這個團長有問題，身上掛著一個鑽石級“好人緣”徽章，意味著他從其他玩家那裏收到了超過十萬元的禮物。

    當時顧謙非還不明白“東風”為什麼會收那麼多禮物，現在算是明白了，那是毒資啊！994037直播間是一個收款渠道，而“東風”的賬號則是另一個渠道。

    在假定長夜直播平臺參與販毒的情況下，不論是否有證據，“東風”這個賬號作為一個重要的收款賬號，只能由長夜娛樂總經理吳鷺興親自掌握。

    一番簡單的推理，就能得出這樣一個答案。

    再說回“好人緣”徽章，如果說994037是個隱蔽的收款渠道的話，那麼“東風”賬號的重點則在於口碑。

    “東風”賬號上的那個鑽石級“好人緣”徽章的存在，本身就說明了這是一個收款賬號。同時有著“好人緣”作為保證，更容易讓那些在網路上購買毒品的客戶感到信任。畢竟一個使用者如果收到了超過十萬的禮物，平臺上又沒人罵他是個騙子，本身就代表著一種生意上的誠信。

    難怪長夜直播會設計出一個有別於其他直播平臺的“好人緣”徽章，原來是出於這方面的考量。

    相比於“修羅”這條小魚，吳鷺興親自掌控的“東風”絕對算的上是一頭鯊魚，至少是一頭小鯊魚，而趙富貴則是最終的那頭大白鯊。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鯊魚上鉤，顧謙非感覺自己可以加快收網的速度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要聽聽老王的意見，“那麼只要我搜集到他販毒的證據，是不是就能證明長夜娛樂的大股東趙富貴參與販毒？”

    “不，還不夠！關鍵是毒資多少。長夜娛樂一年的營業收入是一個億，扣除主播分成和運營費用，盈利還不到兩千萬，對於鷺城販毒網路來說，對於趙富貴一年的收入來說，只佔了一小部分，還說明不了問題。就算長夜娛樂的一億營收全部是毒資，到趙富貴口袋裏的也只有兩千萬，而他的一年販毒所得絕對不止這麼點。”

    王建國這麼說也是出於全盤考慮，顧謙非如果收集到吳鷺興參與販毒的證據就收網，那麼一次調查查獲的毒資非常有限，也證明不了長夜直播本身有問題。吳鷺興本質上只是趙富貴手下的馬仔，區別在相對於那些基層馬仔，他算是個大頭目。

    就算他販毒個十萬八萬的，也就只能是他自己去坐牢，還牽連不到趙富貴頭上。這筆賬必須提前算清楚！

    雖然抓捕吳鷺興，就等於斬掉了趙富貴的左膀右臂，但於鷺城販毒網路的整體，卻並未構成致命的傷害。

    要想讓趙富貴坐實販毒罪，就必須證明長夜直播平臺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爲了販毒，而不是經營網路直播。而要證明這一點，首先就要想辦法證明長夜娛樂的大部分營業收入都是毒資。這纔是最困難的地方。

    這個問題暫且留到下一步再去考慮，當下的重點是完成第一次交易，把網路販毒的證據牢牢抓在手裏，並以此為突破口，進一步調查吳鷺興在網路販毒中的參與程度，調查長夜直播平臺營業收入中販毒收入的金額。

    而在眼下，顧謙非已經掌握了一部分網路販毒的交易量訊息——也就是994037直播間中的那個無名主播的收益。

    他開啟剛纔錄製的交易影片，目光鎖定位於螢幕左上角的主播等級。這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無名主播等級為皇冠五級，根據長夜直播平臺等級表，主播要達到這個等級，需要有二十一萬元的禮物收益才行。而之上的皇冠六級則是二十八萬收益。

    這就意味著994037這個直播間裡累計販毒收益在二十多萬元，似乎並不算很多。換算成“餅乾”的銷售數量，也就是兩千多片，對於年毒品銷售額破億的鷺城販毒網路而言，還抵不上一天的營業額。

    如果單憑這個直播間的收益，就想認定長夜直播平臺參與網路販毒，金額明顯不夠。

    顧謙非思考了片刻，嘗試著在螢幕上方輸入994036，用以替換“夜來香”的房間號。如果他能夠順利地跳進另一個無名直播間，基本上就可以證明長夜直播用於收款的直播間並不止一個。

    然而輸入這串數字的結果是跳出一個404頁面——“伺服器找不到指定的資源，請求的頁面不存在。”

    會出現這種結果，有可能是這個房間號的直播間從來都不存在，但也有可能是長夜直播後臺刪除了該直播間，就像“芳菲”的直播間一樣。

    如果是被刪除的，就比較不好辦了，意味著之前的交易記錄都已經被清除，很難再取得那部分證據。只能在今後透過持續的交易，看看“修羅”是否會提供新的房間號，以取代現行的994037。

    放棄了一個一個房間號實驗過去的想法，顧謙非繼續回頭觀看剛纔錄製的交易影片，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個重要的訊息——貢獻榜。

    貢獻榜是玩家刷禮物給主播的消費記錄，但是在994037這個沒有主播的直播間裡，就等於是網路販毒的交易記錄。從那個貢獻榜上留下的每一個玩家名字，追查起使用者IP地址，都可以找到一個真實存在的吸*毒者。

    難怪長夜直播平臺要把過往交易的直播間徹底刪除了，這些都是他們販毒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