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親,“餅乾”包郵哦!
結束了一天的調查工作之後,顧謙非直接返回了位於同集區的租屋。在找到無名屍案死者的住處之前,這個案子也沒法繼續推進下去。
這時候,他心裏更加惦記的是“獵鯊”行動。這個行動經過近一個月的佈局,也差不多到了收網的時候。這時候“寂寞三秋”這個賬號最好能夠每天準時出現在“夜來香”的直播間裡,給網路毒販找到他的機會。
果不其然,當他進了直播間之後,不到半個小時,昨天那個自稱“東風”朋友的人就又來了。相比於昨天的彎彎繞繞,今天這個叫做“修羅”的網路毒販直接多了。
“修羅”先接著昨天的話題繼續,“寂寞哥,我又來了。昨天聊了那麼多,感覺咱們志趣相投啊!我也很喜歡去夜店浪,夜店刺激好玩的東西多。”
志趣相投?顧謙非不得不說對方的邏輯強大,昨天自己不冷不熱地隨便和對方聊幾句,怎麼就變成志趣相投了?
不過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趕緊拿出正餐來,別再跟我彎彎繞。顧謙非從此人的言語中可以感覺到對方已經準備進入主題了。
於是他違心地附和對方,“是啊,夜店有夜店好玩的地方,可以尋求刺激。如果單純是爲了看美女的話,還是直播平臺上多一些。”
雙方在這個話題上達成了一致,那麼就可以再進一步了。
“修羅”立刻試探性地問到,“寂寞哥,你去夜店的時候,嘗沒嘗過‘餅乾’啊?”
戲肉來了!顧謙非眼睛一亮。
他這幾年深入調查東南販毒網路,知道搖頭*丸在夜店裏有很多不同的叫法,諸如“甩頭”、“快樂丸”、“勁樂丸”、“狂喜”和“迪士高餅乾”等。
“修羅”此時提到的“餅乾”,則是鷺城一帶對於搖頭*丸的代稱,主要目的還是爲了避免被警方臥底透過錄音之類的手段取證。
就比如你去夜店,服務生過來問你想不想“甩頭”,想的話給兩百。你若是不懂行,會覺得他是神經病;你若是懂行並且想要“甩頭”的,自然會掏錢;你若是警察,知道他是販毒的,難道就憑“甩頭”兩個字逮捕他?
同樣的,鷺城刑偵支隊三大隊這邊的緝毒警都知道“餅乾”就是搖頭*丸,但你不能說賣餅乾就是販毒吧,除非人贓俱獲。而要做到人贓俱獲是很難的,一般負責推銷和負責送貨的是不同的人。緝毒警就算抓到了毒品,那也是負責送貨的基層馬仔,無法從根本上動搖販毒網路。
就像眼下這個“修羅”,他自稱是“東風”的朋友,又問顧謙非要不要“餅乾”,就算最終把他抓獲了,難道就能定“東風”的罪?
也許有人會問,如果毒販那麼難抓,沒有人贓俱獲就無法治罪,那還怎麼抓大毒梟,最多把馬仔抓光為止。
事實上人贓俱獲抓的永遠都是馬仔,要想抓他們背後的大毒梟,需要更多的手段,比如查毒品銷售的資金流。
就以趙富貴為例,他控制下的鷺城販毒網路每年的販毒收入數以億計,這些錢不可能都是以現金方式存放,終歸是要存到銀行裡,才便於管理。既然是收入,就應該有財產來源,如果是合法所得,就會有納稅記錄。反之,如果是販毒、盜搶等非法所得,自然就缺少了稅收證明這一塊。
當然,狡詐的毒梟們自然不會給自己的留下這麼大的漏洞,於是有了洗錢一說。把這些非法來源的收入經過某些渠道走一圈,依法繳納所得稅,雖然這些錢會因此而縮水一部分,卻成功地偽裝成了合法所得。
這也是趙富貴身為大毒梟卻能夠逍遙法外的根本原因,緝毒隊查不出他的資金流問題。直到碎屍案的發生,兇手張恆偉在錄口供的時候交代自己曾經在長夜直播平臺上購買毒品,終於讓警方抓住了一絲苗頭。
趙富貴是長夜娛樂的股東,他的一部分收入來源於長夜直播平臺。如果長夜直播平臺真的是毒販們進行網路販毒的一個渠道,那麼張富貴的財產來源就與販毒成功地掛上了鉤。雖然這還不能證明他確實參與了販毒,卻也能名正言順地把他列為嫌疑人,申請羈押和進一步的調查。
現在的關鍵就是長夜直播平臺在網路販毒這一塊的涉案程度,如果只是毒販利用直播間來兜售毒品,平臺本身沒有參與販毒,那麼警方最多要求他們做出整改,而不能把趙富貴的財產來源歸為販毒所得。
王建國制定的“獵鯊”行動,為什麼不叫“釣魚”行動,其根源就在於趙富貴。王隊想獵的是趙富貴這頭大鯊魚,而不僅僅是要他手底下的小魚小蝦。
顧謙非經營“寂寞三秋”這個賬號近一個月,自然也不僅僅是爲了抓“修羅”這個馬仔,而是爲了更大的目標。
於是他也配合地說到,“‘餅乾’啊,當然嘗過。既然是去夜店尋求刺激,不嘗一下‘餅乾’,還不如坐在家裏看直播,泡主播。”
“那是,只不過夜店裏買‘餅乾’,價格貴,又不怎麼安全,一不小心就被臨檢的條子給抓了,抓去戒毒的話,一關就是半年。”
“修羅”擺出一副談心的姿態,“善解人意”地站在使用者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你這麼說也沒錯,但是‘餅乾’這玩意兒不在夜店裏頭買,還能去哪兒買?”顧謙非故作不明地說到。
“嘿嘿,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有個朋友就是做這個的。”
所謂的朋友從來就是拿來頂缸的,尤其是從事不法事情的時候,更是需要有個“朋友”來承擔這份罪惡。“修羅”不說是自己在販毒,卻推說有朋友在做,大家心知肚明。
“你朋友?什麼朋友?不熟悉的人,我可不敢買。萬一遇到個釣魚的條子,我豈不是完了。”顧謙非擺出一副比對方更加小心謹慎的架勢。
“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保證你的安全。可以不當面交易,親,‘餅乾’包郵哦!”
“郵寄‘餅乾’?虧你想得出來。問題是我怎麼付錢?到付?轉賬?”這個問題纔是最關鍵的地方,決定了毒販們的資金流是如何管控的。
“修羅”立刻做出解釋,“到付和轉賬都是不可能的,那種事情太危險!咱們可以刷禮物付款。”
“刷禮物?”顧謙非一時間沒明白這是個什麼套路。
“修羅”自然早已預見到“寂寞哥”會有這方面的疑問,立刻給出了詳細的操作方式,“兩種方案給你選擇,你若信得過我呢,我帶你去一個直播間,你在那裏刷禮物,一塊‘餅乾’一百的禮物,第一次免郵費。第二次開始,五塊‘餅乾’免郵費,單買郵費加十五。另一種辦法是刷禮物給‘東風’哥,他的話,你應該信得過吧!”
顧謙非這下子終於明白什麼叫刷禮物了,原來就是使用長夜直播平臺的儲值來進行交易,“便宜是挺便宜,價格才夜店的一半。但是這麼便宜,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放心,不能騙人。我騙你刷禮物,我也沒啥好處啊!至於為什麼這麼便宜,那是因為少了很多中間渠道啊。在夜店賣‘餅乾’,幫忙推銷的服務生推一片就要分成五十塊錢,再加上送貨小弟的跑腿費,七加八加之後就貴了。”爲了打動顧客,“修羅”也是做足了功課。
“那行,就先買一片試試。反正一百塊錢而已,我隨便跑騷都不止花這麼點,就算是騙人的,我也認了。”顧謙非裝車終於下定決心的樣子。
“修羅”眼見生意即將談成,心裏很高興,趕緊奉承一句,“是啊,寂寞哥您不差錢,先買一片‘餅乾’試試滋味,以後可以長期合作。”
現在擺在顧謙非面前的問題是二選一該怎麼選。
刷禮物給“東風”吧,就等於掌握了此人蔘與販毒的直接證據,再結合三大隊那邊查明的該賬戶持有者真實身份,至少可以抓一個小頭目。
但是顧謙非和王建國顯然並不滿足於抓一個小頭目級別的馬仔,而是把目標放在了鷺城大毒梟趙富貴的身上,這點小證據就遠遠不夠了。
看來還是得了解一下那個負責收毒資的直播間,也許能獲得更多的線索。
做出決定之後,顧謙非在私聊頻道上打字說到,“你帶我去那個直播間吧,這事就不麻煩東風哥了。”
“行,房間號994037,你直接在瀏覽器上用這串數字替換掉當前直播間的房間號就能進去了。我先過去了,到時候以刷禮物的截圖作為交易憑證。”話剛說完,“修羅”已經先一步退出了“夜來香”的直播間。
顧謙非見狀也不浪費時間,立刻把“夜來香”的房間號替換成“修羅”提供的那串數字,網頁果然跳轉到了另一個直播間。
只是這個直播間和正常的直播間有些不太一樣,並沒有主播開播。而且主播居然沒名字,而是一串的空字元。
“咦,這裏沒有主播啊?”顧謙非不解地問到。
“修羅”顯然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顧客的提問,但凡是新來的客戶,基本上都會提這個問題,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做出解釋,“這是專門用來收款的房間,不會開直播的,從主頁上也搜尋不到。”
就在顧謙非準備刷出禮物時,“修羅”又補充了一句,“記住不要上跑道,刷兩次跑車吧!”
這又是什麼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