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個女主播

    第一章B1地下車庫

    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顧謙非隨手掏出一支菸想要點上。爲了協助方嵐欣在宜賓路完成布控，昨晚他一宿沒睡，這會兒倦意上涌，上下眼皮直打架。

    “前方到站阿羅海城市廣場站，要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向後門移動。”車上的電子報站聲突然響起，讓他意識到自己還在公交車上，趕緊把手裏的煙塞回煙盒裡。

    他只能努力瞪大雙眼，盯著車窗外鱗次櫛比高樓和路邊蒼翠的行道樹，讓自己提提神。

    鷺城這五年擴張很快，除了以開元區和新湖區為代表的早期建成區之外，就屬位於西北角的滄海區發展最為迅猛。而阿羅海城市廣場作為滄海區的唯一一個大型購物中心，自然也是朝氣蓬勃。

    在顧謙非又打了一個呵欠之後，公交車終於在阿羅海站停下。

    下車之後，他迫不及待地點起一支香菸，然後就在站臺上四下打量，這是他離職出來單幹之後逐漸養成的習慣，是反跟蹤手段。

    一輛黑色轎車打著轉向燈在公交車後面不遠處停下，車主似乎是臨時靠邊打電話。

    顧謙非不緊不慢地抽完一根菸，這才慢悠悠地轉身走向位於車站背後的阿羅海。同時他掏出手機，開啟相機進入自拍模式。

    身為一個大男人，他當然沒有自拍上傳朋友圈的癖好。他只不過是把手機當鏡子來用，透過自拍畫面觀察自己的身後。

    這時候，那輛靠邊打電話的黑色轎車再次動了起來，並沒有加速離去，而是往前開進了一條豎立著藍色“P”字停車場指示牌的岔道。毫無疑問，那是阿羅海城市廣場專屬停車場。

    阿羅海畢竟處於滄海區的城鄉結合部，人流量遠不及市中心的商業中心，這一點也體現在了停車位上。

    那輛黑色轎車並未駛進地下車庫，而是直接在廣場外圈的地面車位上停下，走下來一個手拿電話的青年男子。該男子身高大約有一米八，身著藍灰色體恤衫，下身深灰色西裝褲，手裏還拎著一個小公事包。

    這時候時間剛剛來到上午九點半，對於大型購物中心來說，纔剛剛開始一天的營業，而且絕大部分店鋪都還沒上班。再加上今天是週一，有購物需求的人昨天都已經來過了，阿羅海A區一樓更是顯得空曠無人。

    在這種情況下，一前一後進入中央天井的兩個男人就顯得無比扎眼。

    顧謙非笑了笑，把手機收回褲兜裡，不再關注身後的情況，徑直走向一部電梯。進入電梯之後，他按下三樓按鍵，同時看到那個男子依然拿著電話在那裏說個不停，而且還側過身子抬頭望向樓上。

    如果不是早就注意到對方的存在，一般人恐怕會以為他正在和電話那頭的人討論樓上某家店鋪的什麼事情。

    電梯在三樓停下之後，顧謙非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轉身盯著電梯指示燈看。果不其然，電梯迅速地下行，而不是停在三樓不動。

    於是他快步走向距離電梯只有幾米遠的消防通道，藏身於防火門背後，把手機設為靜音，同時掏出無線針孔*攝像機，對著電梯門拍攝。

    不一會兒，電梯再次上行，把那個一直在打電話的男子也帶了上來。男子出了電梯之後，並沒有明確的目的方向，而是左看右看，在尋找著什麼。

    事到如今，顧謙非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個傢伙是一個跟蹤者，而且是從宜賓路一路跟過來的！

    他一直以來都懷疑鷺城警方有問題，今天這個跟蹤者算是個很有說服力的證據，讓他堅信有黑警的存在。

    顧謙非安靜地躲在防火門後面，透過手機上顯示的針孔*攝像機拍攝畫面，看著那名跟蹤者到處尋找自己。直到對方走遠了，他才從防火門背後出來，閃身走進消防通道，下樓梯回到一樓。

    甩掉對方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A區天井，那裏並非他的真正目的地。今天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阿羅海，他的本意是去“兇案現場”做一下例行的場景更新。只是在眼下的這個局面，有些不太合適繼續這個工作，只能換個時間再來。

    就在他準備從側門離開阿羅海時，卻見地面停車場又進來一部車，便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躲在牆角位置往外看。

    只見車上下來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長得不帥也不醜，眼睛不大也不小，眉毛不濃也不淡，鼻子不挺也不塌。簡而言之，就是那種你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再回首時就已經忘了是哪一個的普通人。

    但是這麼一張毫無特殊的臉，偏偏讓顧謙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快速地開啟手機相簿，將目光停留在一個手持格洛克19的男人照片上。

    正是此人——三天前深夜潛入601的殺手！

    殺手下車之後，站在原地看了看阿羅海的門面格局，並沒有選擇從A區正門進入，而是轉身朝著顧謙非此刻藏身的側門而來。

    顧謙非心下一緊，轉頭望向來路。

    這條側門通道直通A區天井。但是此路不通，進去之後無處藏身，不管是從樓上俯瞰，還是從通道往外看都一目瞭然。屆時想要再甩掉跟蹤者和殺手就難了。

    在通道中段分別還有消防通道和直達電梯，也就是剛纔他曾經用過的兩種方式。電梯此刻還在三樓，而殺手就在側門外十幾米遠，顧謙非根本等不到電梯下來。

    只能走消防通道，別無選擇。

    當他快步走進消防通道時，卻聽見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聽起來有種皮鞋特有的厚重感，而不像運動鞋那般輕靈。

    顧謙非頓時腦補出腳步聲主人的形象——大高個、西褲、皮鞋，顯然是剛纔那位跟蹤者在三樓找了一圈無果之後，順著消防通道追了下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剛剛自動閉合的消防門，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殺手這會兒也已經進入側門通道。這會兒開門出去無異於送貨上門。

    還好一樓並不是消防通道的盡頭，繼續向下的話，還有B1和B2的地下車庫。顧謙非毫不猶豫地繼續向下，而且這本來也是他的首選。

    不同於跟蹤者，出於職業需要，顧謙非一直以來都穿輕便的運動鞋，加上他刻意地放輕腳步，在下樓梯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不僅如此，他還小心翼翼地貼著牆走，這樣可以避免被上面的人看見。

    然而即便是這樣，頭頂上的腳步聲依然如同戰場上的鼓點一樣，越發密集，也越發靠近。甚至於在某個時刻，他聽到了第二個腳步聲響起——殺手也進入消防通道了。

    毫無疑問，跟蹤者與殺手雖然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但是兩人始終保持著必要的聯絡，才能形成良好的配合。

    眼下，顧謙非這邊因為不想因為動作太大而暴露自己，下樓的速度難免會慢一些。而樓上的兩人卻無所顧忌，每一步都是跨越兩三級階梯地快速移動。就這樣，隨著時間一秒一秒推移，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

    阿羅海作為大型購物中心，樓層跨度比較大，尤其是一樓到B1層，足足有四段樓梯，相當於下了兩層樓。等顧謙非來到B1層時，頭頂上的腳步聲已經只有幾米遠。對方只要在樓梯上探個頭，就能看見他的背影。

    此時顧謙非心裏固然也有些著急，但卻並未被打亂節奏。

    他雖然沒有車，但出於職業習慣，曾經探過阿羅海城市廣場B1、B2層的情況。儘管不比鬧市區的商業中心那麼繁榮，平日裏地下車庫裏多多少少也有上百部車，形成了很好的視覺隔斷。

    加之在面積超過五千平方米的地下車庫裏，有著多達十五部直達電梯，以及八條消防通道，分別通往地面的A、B、C三區。只要進入四通八達的地下車庫，甩開對方輕而易舉。

    在身後如同催命符般的腳步聲中，他終於邁下最後一個臺階，急步拐出消防通道，進入B1地下車庫。

    眼前的景象卻和顧謙非的預判有很大的出入！

    入目的是一個略顯空曠且昏暗的停車場，稀稀拉拉地停了不到十部車，都集中在幾十米外的員工通道附近，顯然都是商場管理人員的自用車。

    在這個週一上午還未甦醒的阿羅海，他的計劃泡湯了。無法藉助車輛的遮擋來幫助自己隱蔽離開，又沒有回頭的可能，為今之計，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衝。

    再也不去考慮會不會因為腳步聲太大而引起注意的問題，他邁開大步，朝著幾十米外的員工通道加速衝去。

    空曠的停車場裡迴盪著顧謙非噼噼啪啪的腳步聲，如同清晨的鬧鐘那般刺耳。前方一片慘白的牆面上，不知道哪家熊孩子用紅色快速噴漆留下了一幅凶神惡煞般的“畫作”。頭頂上一排排標誌着車位空置的綠燈一晃而過，前方為數不多的幾盞紅燈組成了一張血盆大口。

    就在此時，背後的消防通道裡傳來人聲，“看到他了！快來！”

    顧謙非瞄了一眼左前方寬度兩米的承重柱上掛著的一面彎角鏡，只見落後跟蹤者一步的殺手也已經進入B1層，此時正站在樓梯間裡，手裏已經掏出了那把熟悉的格洛克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