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的無名屍
從王建國那裏離開之後,顧謙非一邊消化著之前的談話,一邊走向一大隊的辦公室。
因為經費有限的緣故,刑偵支隊不可能爲了調查長夜直播平臺是否存在網路販毒,就讓三大隊花幾萬塊錢去打造一個直播平臺的土豪賬號。在這個前提下,一個月前顧謙非想到了沒收趙威的作案工具——“相約八月”賬號。
這一舉措堪稱是神來之筆,不僅順利收穫了一個豪氣十足的爵位號,還“繼承”了趙威留在該賬號裡價值的一萬多塊錢的平臺儲值“星幣”。
一萬多塊錢的儲值,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一筆大數目,但是對於平臺裡一擲千金的土豪們而言,也許就是一晚上的消費。
要怎麼用好這筆儲值,也是一門學問。
如果像顧謙非之前的“老顧”賬號那樣,一個月只花666元開個守護騎士,然後從此一毛不拔。這樣的玩家在直播平臺裡也就比那些不花錢的小白號要好一點點,眼光毒辣的毒販們肯定不會找這種玩家“做生意”。
反之,真要像土豪玩家那樣,為心儀的主播打榜造勢,花掉一萬多塊錢也就是一兩個晚上的事情。如果是真正的土豪玩家,一個月下來花個幾萬都不皺眉頭。
可是僅憑“相約八月”賬號裡的那萬把塊錢,肯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也許當時效果很好,引來圍觀無數,但是很快就會後勁不足,泯然眾人。
這種曇花一現的“土豪”同樣會讓謹慎的網路毒販們不敢靠近,他們至少要觀察一段時間,纔敢去發展一個“新客戶”。
顧謙非必須設計一個合理的消費方式,細水長流,且又不失體面,讓毒販們從這個賬號身上看到“商機”。
真要說看直播的行家,一大隊的小丁勉強可以算一個。不過小丁憑著刑警工作的那點收入,肯定不能在直播平臺上打腫臉充土豪,他玩直播是一種工薪式消費。也就是每個月給自己限定一兩百塊的消費額度,偶爾給心儀的主播送點低價值的小禮物,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支援態度。
這種玩家在各直播平臺上其實並不少,尤其是對於那些年入百萬的大主播來說,更是主要消費群體。但這樣的玩家同樣不符合“獵鯊”行動的要求,因為毒販根本看不上這些工薪階層玩家。
顧謙非的設想是打造一個介於土豪與工薪階層之間的小資玩家,一個月砸個四五千塊錢,分兩到三個月時間慢慢消費掉“相約八月”賬號裡的餘額。
至於具體如何操作,還要晚上回家觀摩其他玩家之後再慢慢設計規劃。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把這個賬號交給小丁這樣的行家來運作,可惜這小夥子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想著想著,顧謙非來到了一大隊的辦公室。辦公室裏人不多,刑警們大多在外面查案,只有幾個文職人員留守。
方嵐欣的助理,女文職小徐看到他進來,立刻打了個招呼,“哎呀,顧大顧問,好久不見!這陣子都在哪兒發財?”
顧謙非聞言翻了個白眼,發財這種事情註定與他無緣,欠費纔是他的生活常態。“發什麼財,我都快吃土了!我上週還來過支隊,是你自己沒看到我好不好!”
“哎呀,別那麼謙虛,我又不要求你請客。這兩個月你拿的破案獎金都比我這個全職警察的死工資要多了,你要是吃土,那我豈不是連土都吃不起?”小徐不服氣地反駁到,“別人不知道,你的破案獎金髮放申請表都是我負責填的,我還能不知道?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其他收入麼?”
“好了,你倆別貧了。顧大顧問,來我辦公室,有事和你說。”方嵐欣從自己的個人辦公室裏探出頭來,打斷了兩人沒營養的對話。
小徐聞言吐了吐舌頭,衝着顧謙非做了個鬼臉,低頭繼續處理自己的文案工作。
“你又把錢打給了老王的家人?”等到顧謙非進屋,方嵐欣小聲地問到。“上個月我不是剛把當主播賺的十幾萬都捐給他家了嗎?”
“唉,老人家看病花錢多,十幾萬解決不了問題,能幫我就多幫點。我自己夠用就行了。”顧謙非解釋到。
“好吧。”方嵐欣知道這是顧謙非的心意和心病,也就不浪費精力去勸他,“不過你要是月底充不起話費吃不起飯的話,可以去我那兒蹭飯。”
她這話說得夠明顯了,就差明說“我養你”!
問題是顧謙非現在躲著她都來不及,哪敢三天兩頭去她家。於是他裝作沒聽懂,直接轉移話題,“那個,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又冒出口頭禪“那個”,心虛得這麼明顯,方嵐欣怎麼能聽不出來。
不過她也沒法勉強顧謙非,畢竟兩人只是同事兼朋友關係,而不是情侶,她沒有干涉對方生活的立場,只能白了顧謙非一眼,以此表達內心的不滿。
“好吧,說正事。”她從做上拿起一份卷宗直接扔到顧謙非的面前,“上個月初,同集分局那邊在遠郊發現了一具無名屍。經法醫原判,死者男性,死亡時間大約是在8月5日,被人從身後勒死後棄屍。棄屍地點不是第一現場。”
“這都過多久了!”顧謙非一邊翻看卷宗一邊問到,“不好查吧?”
“是不好查。不管是全國失蹤人口資訊庫,還是指紋庫,都找不到死者的身份資訊。同集刑偵大隊那邊查了半個多月都毫無頭緒,這才作為積案移交支隊存檔。”方嵐欣一邊說,一邊拿筆敲著桌子,顯然這個案子讓她感到非常棘手。
這時候,顧謙非翻到了死者照片一頁,指著圖片問到,“死者身上有大面積紋身,應該有黑道背景,這樣都沒有辦法查出來?”
“沒有案底就沒辦法查,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嵐欣皺了皺柳葉一般的眉毛。
這麼明顯的道理,顧謙非問得有些多餘。如果不是死者身份成謎,這種明顯帶有黑社會仇殺性質的案子也沒那麼難查。
不一會兒,顧謙非翻完了卷宗,隨手放回方嵐欣的辦公桌,“這種完全沒有線索的案子,就算交給我,怕是也愛莫能助啊。”
連死者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沒法排查其社會關係,又如何鎖定嫌疑人。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線索,死者不是還有留下一部手機麼!”眼見顧謙非想要撂挑子,方嵐欣開啟卷宗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一張照片說到。
“手機?”顧謙非苦笑地反問到,“你當我是神仙嗎?這種沒有手機卡,所有簡訊及通話記錄完全被刪除,APP全部被解除安裝的手機,能查出什麼?”
“你不是對電子產品很有一手嗎?”方嵐欣記得在之前的女主播案當中,自己昔日的上司都能依靠一臺無線路由器無中生有地變出線索來,眼下可是死者生前用過的手機,應該藏著更多的線索纔對。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問你。有沒有嘗試過還原手機裡被刪除的資料?”顧謙非倒是立刻想出了個辦法。
方嵐欣再次給出令人失望的答案,“試過了,還原不了。兇手處理得很乾淨!”
“那就得了,連這個都做不到,還怎麼查?扔積案庫裡,等哪天能夠確認死者身份再說吧!”顧謙非不是那種爲了面子而什麼都敢拍胸脯打包票的人。
“你怎麼能這樣!”方嵐欣生氣了,“警察辦案還能挑三揀四?”
“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外聘顧問。”顧謙非狡辯得有些心虛。
客觀地說,案子難查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此刻的心思都放在長夜直播平臺網路販毒案上面,難免對這種三無案件興趣缺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他現在確實不想和方嵐欣走得太近,於是下意識地就想要推掉這個案子。
“顧問就能挑三揀四啦?”方嵐欣可不會因為對方在自己心裏有著特殊的地位就放棄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這個案子就交給你了,不查也得查!你要是不幹,我就讓支隊領導撤了你這個顧問!看你還能不能查三大隊那邊的案子!”
眼看著自己曾經的小徒弟是真的發火了,顧謙非也有些心慌,畢竟這事確實是他理虧。
更糟糕的是這姑娘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如果真的中止了自己的顧問資格,那麼長夜直播平臺網路販毒案那邊他就不好插手了,至少王建國不能再把“相約八月”的賬號交給他使用。
於是他趕緊補救,“要我查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兩點要求。”
“什麼要求,你說!”方嵐欣氣呼呼地瞪著他,心裏是又愛又氣。
“第一是不能催,這種案子只能耐心地慢慢查,我可不敢打包票多久能查出來。”顧謙非一邊提要求,一邊偷偷瞄著對方的表情。
“這是肯定的,只要你用心去查,我也不會不講道理。”眼見對方服軟,方嵐欣也願意給他一個臺階下。
“第二是死者的手機得暫時放我這兒,讓我慢慢研究。”如果說第一個要求還有點應付了事的嫌疑,那麼第二個要求說明他確實有心要去查這個案子。
方嵐欣瞭解他的為人,怎麼可能拒絕這個要求,“沒問題,我待會兒就讓小徐寫申請,把證物借出來。你給我好好保管,別弄丟了就行。”
方大隊長的要求非常寬鬆,是“別弄丟”,而不是“別弄壞”,顯然她對於顧謙非的能力抱有很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