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度假屋殺人案
十二點過,鷺城迎來了新的一週,卓成志也完成了所有監聽監視裝置的架設與除錯。
臨走之際,顧謙非回頭看了看緊緊相依的兩棟別墅。一棟燈火輝煌,卻掩蓋不住內在的空虛與蕭索;另一棟星光黯淡,由裡而外透著一股驚慌與無助。
在西太平洋的這個海岸邊,趙威與蔣瑾年比鄰而居,女主播案與投毒案也緊緊地交織在一起。
接下來的一週裡,鷺城刑偵支隊一大隊全員行動起來,分散成若干個小組,各方奔走,約談名單上的人員,試圖找出投毒案的真相。而顧謙非則分心二用,一邊過問投毒案進展,一邊盯著趙家別墅的動靜。
必須承認,卓成志的水平還是很高的,經過他的一番前期佈置與後期加工,幾個監控探頭的畫面被合而爲一,再配上定向集音器捕捉到的聲音,竟是組合成了一個完整的影片畫面。
雖然廣角鏡拍攝出來的畫面稍微有點變形,但是視角卻要比顧謙非在蔣家別墅三樓大客房時要大了將近一倍,覆蓋了趙富貴辦公室的絕大部分,只有靠窗兩邊的死角監視不到。
然而很遺憾的,這些佈置暫時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雖然監視畫面裡可以看到趙富貴每天早上在辦公室裏讀報,但是除此之外,這位大毒梟就沒有其他的任何異常舉動,甚至沒有透過電話與外界進行任何聯絡,彷彿一個與世隔絕的孤獨老人。
說實話,如果不是在王建國親自審問趙威的時候,透過旁敲側擊的手段確認了趙富貴鷺城頭號大毒梟的身份,這會兒多半會因為對方的“老實”,而放棄繼續監視。
只可惜趙威從來也沒有正面承認過自己的父親是個毒梟,甚至不承認自己持有毒品,王建國只是透過微表情做出的這些判斷。
而在月初的時候,嵐欣帶隊去家別墅搜查女主播案相關證物,哪怕是找到了五位遇害女主播的手機,也沒有找到任何毒品。就連趙威用來對碧水華庭夜班保安下藥的那種含有最強致幻劑LSD的香菸,也早已被趙富貴連夜處理掉,不留一點痕跡。
狡猾的毒梟。
時間轉眼間又到了週五,顧謙非終究不是刑偵支隊的正式編制,也沒有必要遵守警隊的考勤時間,所以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但是今天一大早卻被方嵐欣的電話給吵醒了。
“還睡呢?你倒是過得挺滋潤啊!”電話裡傳來方嵐欣調侃的聲音。從接電話的速度,她能判斷出顧謙非還沒睡醒。
“嗯,這才幾點?說吧,有啥事?”顧謙非倒也不是個偷懶的人,只是他每天晚上都有自己事要忙,早上晚點起床也不奇怪。
方嵐欣也沒閒工夫和他貧嘴,在確認他大腦已經清醒之後,很乾脆地直入主題,“安翔區那邊發生了一起度假村殺人案,讓你過去瞧一瞧,幫個忙。”
“為什麼是我?”顧謙非不解地問到,“就算你想讓我多賺點破案獎金,也得按流程來吧?”
他也曾經在體制內待過好些年,知道警隊的辦案流程。
刑偵支隊作為市局所屬,雖然擁有對區屬大隊的管轄權,但也不會直接插手分局的辦案。只有區屬大隊那邊遇到困難發出求助時,或者案子過於重大時,支隊才能介入案件調查。
而一旦案子由支隊接手,就會根據案件型別,由擁有不同職能分工的三個大隊視具體情況負責。至於顧謙非這樣的外聘顧問,是沒有資格單獨辦案的,因為他沒有執法權。
今天安翔分局刑偵大隊向支隊求助,怎麼也得由一位中隊長出馬才行,就算方嵐欣自己去也不為過。
“為什麼是你,因為這是一起密室案,度假村的客房部經理被人勒死並偽裝成上吊自殺,反鎖在客房裏,安翔大隊點名要你幫忙。”方嵐欣順便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案情。
“哦,原來是密室案啊。你去不就行了?上一次那個反向密室案,你分析得很精彩。”顧謙非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你這是有多懶?我要是有空難道我不去嗎?我今天還要約談三個證人,哪像你這麼閒。”聽著顧謙非一再推脫,方嵐欣不禁有了些怒意。
顧謙非似乎沒聽出電話那頭的情緒變化,“我這不是住得太遠嘛,滄海區在鷺城最西面,安翔區又在最東邊。地鐵還沒通,若是搭公交去,到那兒估計趕上午飯的飯點了。”
“好了,別說了!我讓小丁開車送你,你一會兒下樓等著!”方嵐欣的口氣已經非常不好了。
女人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稍微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也算通情達理了,沒有和顧謙非吵,只是有點兒不耐煩。
顧謙非雖然情商低,但這會兒總算是聽出了點問題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自己不去,還不是爲了蔣瑾年那小子。他那案子也不差這麼一天,你能派小丁出來給我當司機,還如不讓他去問案,你自己去安翔區。”
“嘟,嘟,嘟……”迴應他的是結束通話電話之後的盲音。
鷺城支隊那邊,方嵐欣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氣鼓鼓各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這會兒還沒到上班時間,她卻已經早早地來到支隊大院。自己忙一點沒什麼,關鍵是得不到理解,別人不理解也沒什麼,關鍵是顧謙非不能不理解!
蔣家別墅投毒案,顧謙非親手把決定性證據找了出來,坐實了蔣瑾年的殺人嫌疑,這可能會決定到嫌疑人的生死。但也是顧謙非自己認定蔣瑾年是無意識殺人,在法律上,只能算是過失殺人,判三到七年有期徒刑。情節輕微的話,甚至還能進一步減輕刑罰。
問題是無意識殺人這種事不是你一個顧問一句話就能認定的,需要有明確的證據支援才行。如果不找出這個證據來,蔣瑾年就是故意殺人,可以判處死刑!
方嵐欣個人對蔣瑾年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只是一視同仁地對待。有罪的就應該懲處,無辜的就應該保護。她之所以如此拼命地在查,只是不想一個罪不至死的人遭受不白之冤。
同樣的,她知道顧謙非的為人,知道他的正義感,知道他願意爲了社會上守護無辜的人做些什麼。她相信如果蔣瑾年最終因為缺乏無意識殺人的證據而被按故意殺人罪判決,顧謙非會多麼的懊惱和悔恨。
自己這麼做,既是爲了無辜的蔣瑾年,更是爲了顧謙非好!
他怎麼就不能理解一下呢?
方嵐欣真的好氣。
這時候,在滄海區陽光海岸,顧謙非匆匆起床洗漱,然後心情煩躁地來到小區門口等待小丁。
他不舒服的地方不是自己一大早被叫起來辦案,那沒什麼。讓他感到不舒服的是方嵐欣的態度,有點兒假公濟私的嫌疑。
投毒案是案子,度假屋殺人案難道就不是案子?
救蔣瑾年這麼積極,抓度假屋殺人案的兇手就那麼不積極?
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小子了吧?
不過也不奇怪,那小子溫文爾雅,氣質斐然,放到哪裏都是女孩子們目光的焦點。更不用說他還有顯赫的家世和過硬的自身條件。
富二代、帥哥、學霸、暖男,簡直是完美男人的集合體!
除了是個殺人兇手之外。
“唉!”滿腹的不滿最終化為一口嘆氣,顧謙非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想這些。
既然方嵐欣和自己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又憑什麼不准她被一個優秀的男人所吸引?
既然自己給不了她幸福,又有什麼權利阻止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應該祝福她的。
顧謙非頹然地在路邊蹲下,無力掙扎。
過了大約十分鐘,一部警車開了過來,正是一大隊外出辦案時常用的那部。
開車的人是小丁,他停車之後立刻打了個招呼,“早啊,顧先生!”
“你更早,還沒到上班時間就開始忙了。”雖然心情還是有些煩悶,顧謙非還是禮貌地迴應了一句。
小丁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哪裏哪裏,和方隊比起來,我算晚的。她每天都是隊裡第一個到的,在那裏整理資料佈置任務。她是我學習的榜樣!”
“她那麼忙啊,要不你回去幫她好了,我自己過去,車子借我開就行。”顧謙非突然覺得有些心疼。自己終究還是做得太少,沒能幫她多分擔一點。
“那倒不用。”小丁沮喪地搖搖頭,“那邊我還真幫不上忙。雖說是問問話,那裏麵卻有太多學問,話題引導、觀言察色什麼的,都需要經驗累積。就算方隊或者李哥給我列個大綱,我也沒法子問出個所以然來,只會幫倒忙。方隊說了,讓我跟著您,還能多學點東西。她的一身本事多半也是從您身上學來的!”
對於小丁的情緒,顧謙非撇了撇嘴。
這個年輕人素質明顯不如五年前的方嵐欣。面對挫折要越挫越勇,要知難而上,而不是急於否定自己。誰不是從毫無經驗的新手起步的,哪怕神探也有菜鳥的階段。
邏輯能力也許是天生的,但經驗來自於積累。微表情觀察和問訊水平都是慢慢提高的,誰也不能一蹴而就,某些影視作品裏的天生神探設定,本身就缺乏邏輯。
不過這些念頭只能是在心裏想想,說出來就打擊小丁的積極性了。不管怎麼說,這年輕人還是有上進心的。
“好吧,那你就跟我去吧。密室殺人案是吧?最近的兇手怎麼都喜歡來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