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病症,死症
醫生說幸好送到醫院及時,搶救及時,葉維新保住了一條性命。誰也沒有想到原本還能平靜地回答問題的人,未等送到醫院便陷入了昏迷,一進醫院便進行了搶救,險死還生。
醫生說是器官衰竭,多器官衰竭,尚未明確病因。
黃隊通知了科研小組的負責人,也派了人在病房外守著,一旦發現異樣立即報告。
關鍵性問題都得到了解答,葉維新是於昨晚打算回寨子的時候突然陷入昏迷,據他說只是覺得頸部一痛便沒有了知覺,在路上劉霆檢查了他的脖頸,左側有一個針孔樣的傷痕,其他並未見任何明顯異樣。
據他自己回憶,當時天色已經黑了,他忘記帶手電筒,便藉着手機的光走出棉花地,具體方位已經記不清楚了,但他自己說是朝著出去的方向直行,並且感覺自己走了很久還在棉花地裏,暈倒的時候人還在地裏,大概走了十幾分鍾。說這些話時他的精神狀況已經很不好,並不能完全確信。
這頭還未取得任何進展,可是似乎是有人故意與他們作對,針對盤老太案和葉維新的失蹤案專案組剛開完簡會,部署現場勘察任務,便接到了派出所林所長的電話,又有人死了!
至此,是距離專案組進入吳寨展開專案調查的第五天。
五天時間,死了兩個人,而且死狀皆是悽慘不堪,即便再封鎖訊息也還是有風聲傳了出去,更何況這一次發現屍體的現場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公園,一時間民眾不由得慌了起來,議論紛紛。
派出所民警第一時間封鎖並且保護了現場,記錄報案人員的口供,疏散圍觀群眾,專案組趕到的時候屍體仍在原地,不曾移動。
沈良恰好在醫院覈對葉維新的血液化驗結果,接到電話第一個趕到了現場,看見章清和劉霆走來,迎上去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劉霆的肩膀:“這回你們有的忙了,這個屍體實在不好看,又有這麼多的圍觀群眾,派出所的人已經聯絡了公安局和法醫室,好歹擋一擋,再把屍體移出來。”
章清點頭,在電話裡聽了林所長的描述就已經知道會面對怎樣的狀況了,再壞的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你可以吧?”章清問劉霆:“要是受不住,就直說,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放心吧,這點我還能不知道嗎,不會影響工作,我有分寸。”說實話,劉霆自認沒有章清這麼身經百戰,但該來的以後也總會來的,倒不如現在跟個現成的師傅取取經。心態擺好了,前方的工作也就沒有那麼不能接受了。
這是一個新建不久的公園,湖水乾淨,有花有草,有樹有山,附近的居民很喜歡來此散步。最近因為新移栽的樹木枯死了,管理部門便安排人把枯樹挖出來,讓地方空一空,來年春天好栽新樹,誰成想剛把坑挖開,把樹推倒,就看見樹根底下竟然蜷縮著一具屍體,整個面板變成了綠色和黑色,有些皮肉脫落的地方可以看見白骨,散發著惡臭,實在駭人,第一發現人立刻就吐了。
章清和劉霆仔細地觀察了現場,在法醫室的人到來的時候一起把屍體小心地移了出來,先讓人運回公安局裏。
“這個樣子,死者的身份應該還沒有確認吧?”劉霆說著,脫掉手上的手套,用自備的免洗消毒液狠狠地搓了幾遍手。
“嗯,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識,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了。”沈良說著接到:“根據管理部門的人說,上一次栽樹是在三個月前,因為當時只是部分樹木補種,所以我們今天看到的這棵樹到底是什麼時候種進去的還要一點時間向工人覈實。”
“初步估計,大概是三個月左右,前後不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章清走了過來,環視一週,問道:“現場勘察結果怎麼樣?”
“初步結果,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只是一個拋屍現場,但是犯人能想到這麼個拋屍地點和這麼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拋屍方法,應該是栽樹期間來過公園的人或者在公園工作過的工作人員。具體排查結果還需要一點時間,黃隊已經在安排了。”
“你說,這個案子和吳寨的案子是一樣的嗎?”章清和劉霆都知道沈良話裡的意思,誰也說不準,目前來看兩個案子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聯絡,所以還不會併案偵查。
“我猜黃隊肯定會叫沈萱他們過來看看,如果真的是同一性質,那就必須把這個案子爭取過來了,否則又得嚇壞一批人。”劉霆說著朝正在打電話的黃隊努努嘴,正巧黃隊看了過來,招呼三人過去。
“這個案子棉城公安局已經報告市局了,局裏的意思是讓我們先查著,排除是否是連環兇殺案,再做處理。”
“那行,我們先回去。”章清拍了拍劉霆的肩,兩個人先行一步回去驗屍。
現場的勘察和現場的初步問話同時進行,圍觀群眾中有說見過在三個月前工人重新栽了樹的,也有說那棵樹一直都那樣要死不活的樣子,只是對於死者的身份確認卻一直沒能取得進展。
於任被林所長臨派給專案組幫忙,他記得自己三個月前好像確實是見到工人在這裏換了棵樹,他當時還走到坑前看了看,那時挖的坑好像沒有這麼深。
於任戴著手套小心地拿起坑底的一片枯葉,卻看到了被枯葉遮擋住的一枝桂花,奇異的鮮亮的開著的桂花!他小心地把枯葉裝進證物袋,又去取桂花枝,只有兩公分左右的一截桂枝,上面開著一朵深黃色的桂花,花瓣鮮嫩欲滴,儘管在泥土裏也沒有絲毫破損,更沒有沾染上汙泥,異樣的奪人目光,於任忍不住伸手去觸控花瓣,摸一摸,摸一摸是不是真的。
卻突然一聲厲喝,醒了過來。
沈萱接到黃隊的電話後絲毫不敢耽擱,此刻無比慶幸還來得及,她急匆匆地跑到於任身邊,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奪過他手裏的桂枝,裝進證物袋中,這才抬頭看向於任:“嚇到了?這桂枝不同尋常,你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說罷把證物袋交給黃隊:“這個東西,黃隊可要好生保管,切忌觸控花瓣,花瓣上被人淬了毒。”
淬毒?從她口中而來,是什麼毒不言而喻。於任此刻才覺出一身冷汗。
柳慕站在警戒線外看著沈萱,短短四個月,她的成長是驚人的,這不是S-EYE第一次與警察打交道,卻是第一次參與到案件偵破中,能夠得到專案組的支援,能夠及時瞭解案情。
沈萱在現場轉了一圈,只是對黃隊搖了搖頭,若不是於任偶然發現那一截桂枝,整個現場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顯示與他們有關。
可現在,不一樣了。
黃隊不知道該作何想法纔是好,迄今的發現已經可以證明兩個案子存在某種關聯,可若攤在明面上,則完全可以說是兩個案子,他要如何向市局報告?
“林所長,這個案子恐怕要麻煩你們協助,看能不能先確定死者的身份,其他的我們等驗屍結果再說。”潛臺詞便是剛纔的事先不要向市局報告,先查著再說。
“好,那我們先回去,查一查近幾個月的失蹤人口。”
之後黃隊又做了明確細緻的工作部署,這才一起回了連雲鎮上的派出所,而沈萱和柳慕則先回了吳寨。
整個吳寨的棉花都已經枯萎了,從根部腐朽,一整片只剩下黑乎乎的光禿禿的空杆。不過一夜的時間,科研隊束手無策,已經在棉花地裏待了一天了,午飯也沒有心思吃。
“看來真的是出怪事了,要不要看日子去山上祭祀一下老祖宗?”村長找到族中年邁的叔公,愁眉苦臉地問道。
“祭祀是一定要的,你回去看日子吧,不過村子裏那些神啊鬼啊的話壓一壓,不要叫人亂說,免得嚇壞孩子,再傳出去也不好。”
“都這個時候了,我們不說,人家難道就不會往這塊想了嗎?”一個比村長年輕富態的中年男人說到。
“人家說是人家的事,我們自己就不能這麼斷了希望!”叔公手裏的柺杖重重地敲在地上,整個屋子裏瞬間寂靜無聲,只聽見一把年邁的聲音緩緩地語重心長的說到:“我比你們長了幾十年,整個族裏現在也就剩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討債的追上,但現在我說話還是有用的。明天舜民跟我一起去趟祠堂,把小書房的門開啟,有些東西是該交給你們了。”
吳舜民,吳寨的村長,也是吳寨這一代的族長,而他下首坐著的年輕些的富態中年男人是吳寨的村支書吳舜立,坐在屋子裏的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三個在族中擁有話語權的中年男人。
大家突然意識到明天老叔公要說的話,要交代的東西,也許就是族中一直傳說的秘辛。
傳說,吳寨在幾百年前只是一個有錢員外的莊子。傳說,員外在自己家裏埋了重金;傳說,百年前有人挖出了一部分家族寶藏,一度成為全國首富;傳說,吳寨的輝煌是有人用邪術造出來的。
那是百年前的傳說,他們年幼時都曾向家人證實過的無稽之談,他們不在意卻又埋在心底揮之不去的傳說。
如鯁在喉。
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