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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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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抉擇,算計

    盤旗英又翻開了鎖在抽屜裡的日記本,它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原封不動。

    “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他顫抖著手撫摸著哥哥寫下的最後一篇日記,那已經是四個月又二十七天前了。

    “哥哥······”盤旗英看向掛在牆上的畫像,畫裡的人有著和他一樣的相貌,不同的是他的眉眼溫柔含笑,他的聲音總是柔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開懷大笑的時候嘴角有梨渦。他的哥哥,實際上只與他一起生活了六年,在這六年裏他總是惹禍害得哥哥背鍋,從未好好聽過哥哥的話。哥哥去世後難道魂魄真的留在了他的體內,所以他才能看見哥哥嗎?不止他一個人,邢荷也看見了不是嗎?邢荷甚至喜歡上了哥哥,這就說明哥哥確實是存在的。

    矛盾了一晚上的盤旗英,也坐在書桌前對著那幅畫像看了一晚上,一晚上沒閤眼的他天亮之後直接乘車回了棉城吳寨,他的哥哥葬在了那裏。在墓前跪了一天,他終於像是做出了決定,踏著堅定的步伐連夜趕回了S市。

    既然做出了決定,剩下的事情似乎也不難了,盤旗英一步步將邢荷誘入地獄,卻突然發現她懷了身孕。

    “那是我的孩子,我同意用邢荷的身體將養哥哥的魂魄,因為我想要哥哥回來,但是我不希望孩子出事!”盤旗英斬釘截鐵的拒絕了父親將孩子打掉的要求,他不能這麼做,那是他的骨血,若是哥哥回來知曉此事,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你還這麼年輕,可以再有其他孩子。”

    “我們也可以等孩子生下來再繼續這個計劃,在此期間我會加派人手查有沒有更合適的女孩子。”

    父子倆的爭執沒有得到結果,盤父將此事告訴了王道長,卻聽見了一聲嘆息:“盤老爺,此法事必須要是處子之魂才行,邢荷已經沒用了。”

    “那我們之前的計劃就付之東流了?”他已經佈置到這個地步了,現在告訴他不行?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道長為難的沉吟許久,最後道:“邢荷肚子裡的孩子,如果能夠和他母親一樣在陰年陰月陰日出生,將會是更好的工具。”

    “可是阿英不會放棄那個孩子的。”

    “這好辦,您只需要告訴盤少爺,盤大公子會透過邢荷的身體孕育再生。”

    “這······。”盤父稍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計策,他送走王道長,當天晚上把盤旗英單獨叫回來。

    “阿英,邢荷的事情我已經跟王道長說了,王道長說可以等邢荷剩下孩子再繼續我們的計劃,只是這樣一來會有點麻煩。”

    “什麼麻煩?”

    盤父為難的看向盤旗英,說道:“以我們家在S市的地位,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的盯著,紙包不住火,邢荷一旦生下孩子一定會被那些人抓住此事不放,到時再爆出她突然香消玉殞的訊息,一定會對我們家不利。”看見盤旗英臉上的不屑和不耐煩,盤父也不以為忤,繼續說道:“到時候你哥哥的事情被查出來,後果如何你該清楚。”

    “父親以為如何?”

    “很簡單,把邢荷送回棉城吳寨,等到她在鄉下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實施我們的計劃。”

    “你放心,我會在鄉下安排好傭人和接生的穩婆,一定不會讓她和孩子有任何差錯。”

    既然已經決定拿邢荷換回哥哥,再多糾纏也無益,盤旗英按照盤父的安排帶著邢荷回了棉城吳寨的老家,父親確實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被他一起帶回去的還有另一個姑娘,據說是某位高官的私生女,託了父親帶她暫時離開S市躲避妻子的追查。

    人總是這樣,貪心不足,他又何嘗不是?貪心不足,還想要把哥哥尋回來,明知有違人倫,明知哥哥醒來後知曉此事一定會生他的氣,但他真的被父親和王道長所說的深深的蠱惑了。他真的,真的十分思念哥哥。

    可是回到吳寨老家之後,日日與邢荷相對,被那雙清澈的眼睛注視,他怕自己不忍,甚至也厭棄起這般自私的自己,他壓抑不住胸中暴虐的惡魔對邢荷惡言相向,甚至將她圈在宅中,不許走出半步。

    直到被他瞧見邢荷竟然與一個村民私通,那個村民還私自將她帶去了棉花地裏,當著眾人的麵被他當場抓破。

    邢荷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是說好了她肚子漸漸大了,辦婚禮不方便,爲了不損她的名聲所以才把她帶到鄉下養胎,為何到了這裏之後他就將她變相軟禁了起來?!明明口口聲聲解釋同行的於潔只是父親託他照顧一段時間,為什麼兩個人會共處一室,如果不是她偶然發現,恐怕她會被一隻矇在鼓裏吧。所有的諾言原來都是說的好聽,原來都是騙人的,不管說的時候何等深情,還是說變就變。

    傷心的邢荷沒有注意身後有人突然偷襲,被擊昏的邢荷醒來之後便在棉花地裏了,身邊躺著一個男人,雖然衣裳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但她未婚先孕早已經夠遭人口舌,如今誰又會信她。盤旗英?帶人來抓她的可就是當初說著甜言蜜語的盤旗英啊。不聽她絲毫辯解便將她關了起來,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就是當初月下陪她漫步的盤旗英。

    “盤旗英,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對我!”

    盤旗英往外走的腳步一頓,緩緩轉身,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經過這件事之後,邢荷徹底的被軟禁了,盤旗英與於潔倒是越走越近,盤家都在傳於潔會成為新的女主人,邢荷卻只能聽著他們的議論,躲在角落裏問為什麼,眼淚也早已流乾。盤旗英變得越來越陰晴不定,他甚至對她上刑,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邢荷好恨,恨得心中似有火在燒,眼神恨不能化成利刃向他一刀刀討回來,他和於潔每日同進同出簡直是在剜她的心,可又有誰問過她的感受!

    一直到紅容的到來終於給了邢荷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念,她強撐著一直到孩子生下來,離開盤家。

    暴怒的盤旗英將屋子裏的東西砸了個稀碎,奶孃懷裏的孩子哭得正狠,似乎在向他宣告自己的存在,他的計劃全部都泡湯了,計劃好的一切全部都付之東流!

    “給我找!立刻給我把她找出來!”

    手下翻遍了整個棉城也沒能找到邢荷,盤旗英便想了借用和於潔成親的訊息把邢荷引出來,但是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盤旗英只覺得心裏某處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因為哥哥回不來了,還是因為邢荷真的離開了。

    盤父盤母聽聞訊息趕到吳寨,盤旗英正頹廢消沉地在借酒澆愁,孩子一直由奶孃照顧,他連看也沒有看上一眼。盤父看見盤旗英這副模樣,恨鐵不成鋼的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背上,砸爛了面前的酒瓶:“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哥哥回不來了,她也走了,父親還想要我如何?”

    “哥哥,哥哥,成天就只知道你的哥哥,你難道離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嗎!”盤父氣的將棍子狠狠地甩在盤旗英身上,卻被他一把抓住,被兒子眼中的寒意震懾住,不敢再動。

    “父親,我說了我只要哥哥!”

    “你!”盤父指著盤旗英的鼻子,恨得牙癢癢,恨不能把這個兒子暴打一頓,可是他到底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了,哪裏捨得。

    “王道長說過只要找一個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少女便可以,邢荷跑了,我們還可以再找一個。”

    “父親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盤旗英從地上起來,勾唇一笑,卻陰狠十足。

    “父親騙了我一次,難道以為同一個謊話還可以騙我第二次不成?”

    “你再說什麼?”盤父被兒子逼得節節後退,底氣不足的厲喝,未免心虛。

    “兒子我在找邢荷的這幾天裡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他告訴我根本就沒有你那個所謂的將養靈魂復活哥哥的辦法,他說哥哥確實有一部分魂魄誤入了我的體內,但是經過這麼多年,哥哥的靈魂力越來越弱,現在已經不可能再從我體內取出來,否則哥哥的魂魄就會立刻消散。”盤旗英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昏黃的天色,風雨欲來飄搖的花枝,心底一片悲涼。

    盤旗英所說的得道高僧是雲遊經過此地的和圓大師,與盤旗英擦肩而過的時候叫住了他:“孿生而共生,此情可敬可嘆。”

    “大師,你什麼意思?”

    “施主當明白老衲的意思。施主,生死有命,何必強求。”

    “大師,我執念太強,一生所求就是想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就是想要他回來。”

    “阿彌陀佛,他與你共生,已經與你的命魂糾纏在一起,在與不在,見與不見,說與不說,有何區別,你心中所思所想,他自有所感。”

    “我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都已經與我無關了,我已經得到了我的答案,父親無需再用那些卑劣的手段算計兒子了。也是我太傻,竟然沒看清,竟然害的邢荷如此,她離開了也好。”盤旗英從母親懷裏抱過自己的孩子,動作小心翼翼的稍顯僵硬:“兒子,我們回家。”

    回到S市以後盤旗英為邢荷立了衣冠冢,抱著孩子在墓前懺悔,一連下了一個星期的雨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看著墓碑上她一如既往優雅的眉眼,緩緩地單膝下跪:“邢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輕信了別人害了你,是我執念太深自私的犧牲了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若有來生,我一定傾盡所有補償於你。”

    不知從何說起的心緒豈止這些,不知如何宣之於口的悔意又哪能形容,即便邢荷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無顏祈求她的原諒。

    “邢荷,你那日與母親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你說你喜歡的是那個溫柔的我,我卻一直不曾告訴你,那個溫文爾雅的讓你心動的人不是我,他是我的哥哥盤旗昊。哥哥也是喜歡你的,是我從中作梗,你該恨的是我盤旗英。我沒能代哥哥好好愛你,就請你好好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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