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溫柔,釋懷
“你們為何會猜測兇手與邢荷有關?”
“因為桂花。”黃依依回答黃海荀的問題,眼睛卻看向案桌上香爐旁的插瓶桂花。
“紅姨最愛的便是桂花,我和母親在海市定居的小院子裡就有一棵桂花樹,也正是因為這個母親纔會買下那幢房子。她說在她從小居住的房子裡也種了一棵桂花樹,據說那棵樹已經有十數年樹齡了,樹幹粗壯,每年桂花開的時候香飄十里。”
“就因為這個?”陶居禹覺得這是在算不得什麼關聯。
“嗯,人類有種東西叫情懷。”
情懷?陶居禹撇撇嘴,這種東西他也有!他只是無法理解他們做了這麼多,沾滿鮮血的手就只是因為一個去世數十年的人?
“值得嗎?”他問,他不懂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情緒。
“不值得。但是人類總是衝動的,一旦失去理智便再也拉不回來。所以不值得,所以今天才會在這裏等著你們的到來。”黃依依看向盤欽蘿:“是我魔障了,如果沒有染上殺孽,欽蘿應該還是可以投胎來世生在好人家的吧?現在好像都因為一朝惡念全部毀了。”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沉默下來,正如黃依依所說,人類總是容易衝動不理智,一念成魔的事不勝枚舉。
“阿彌陀佛,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執迷不悟,執則迷,迷則不悟,俗世人,執於萬相,迷於萬相。豈知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如是。何苦執著?何須執著?”
離開的時候天色漸明,黃依依開啟畫廊的門,冬日的朝陽難得的絢麗,彷彿壓在心頭的大山就這樣傾倒了,她問盤欽蘿:“欽蘿,終於可以離開了,你可有什麼沒辦完的事?”
“沒有,我已經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他看著身旁的姑娘,一旦他離開,她會迅速蒼老並且死去,卻沒有在她臉上看見任何悲傷的顏色。
“我也沒有,紅姨的事我們傾盡所有氣力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託付給他們我反而覺得有了希望。”所以她好像也沒有牽掛了。
“依依,謝謝你那麼多年來陪伴在母親身邊。”盤欽蘿說著跟隨陶居禹一起離開,黃依依則跟著黃海荀一起回警局自首。
太陽在他們身後似乎奮力一跳終於露出全部面貌,綻放出熱烈的光彩,又是全新的一天,於他們而言也算得是從新的開始。
“現在我們去找一找這第二個兇手是誰。”陶居禹突然充滿了幹勁,剛摟上謝忱的肩就被狠狠甩開也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
柳慕看著沈萱眼下的烏青,溫柔的說道:“可還行?若不然我抱你?”被走在前邊耳朵卻尖的不得了的陶居禹聽見,起鬨地喊了起來。
沈萱鬧了個大紅臉,害羞的拒絕柳慕,飛起一腳就朝陶居禹踹去,結果沒踹到人,自己被攔腰抱起,陷入一個散發著清香的溫暖懷抱。
“你需要休息。”柳慕抱住沈萱走向停在一旁的車子,一句話讓她不敢再亂動,開車的陶居禹殷勤地替他開啟車門,臉上揶揄的笑容讓沈萱恨不能把自己埋進柳慕的懷裏,耳尖通紅似要滴血。
回到下榻的酒店時,沈萱已經在車上睡著了,柳慕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來,路過酒店大堂的時候回頭率是以往的兩倍,俊男美女組合總是備受矚目。陶居禹戴了副墨鏡,穿著黑色襯衫黑色牛仔褲,自詡隱藏的很好,奈何他前兩天剛在咖啡館洩露行蹤,於是很快便被眼尖的粉絲認了出來。
逃跑可不是陶居禹的風格,於是酒店大堂的一角瞬間變成了粉絲見面會現場,酒店的保安無奈地看著擁擠的人群,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喇叭大喊著維持秩序。陶居禹提議來個集體合照然後先散開,在下次正式的粉絲見面會上再補償大家,倒是難得急中生智了一回。
盤欽蘿全程圍觀,毫無顧忌的笑的前俯後仰,也是難得的像個六歲的孩子。
回到棉城公安局,一進門古峰廷、何書靖便熱情地迎上前,黃依依的自首無疑是這麼久以來取得的最大的進展,黃海荀是功不可沒的功臣。
“你那裏取得這麼大的進展,我們這裏也不能閒著,我和何隊一起將同時跟任安琦和高銘暉兩人有交集的人篩選了一遍,發現了一個突破口。”古峰廷將一張照片遞給黃海荀:“有沒有覺得照片裡的人特別的眼熟?”
“跟邢荷長得很像。”這段時間幾乎天天和邢荷、紅容的畫像接觸,想不眼熟都難。
“沒錯,她叫鳩未羽,我們懷疑是邢荷的後人!”
排查的範圍很大,不僅是朋友,但凡是同時與兩個人見過麵接觸過的都在他們的懷疑範圍之內,雖然很辛苦,但是所幸有成果。結果一出來他們便在十幾個名單裡面一眼就鎖定了這個鳩未羽,因為她和邢荷長得實在太像了!
鎖定之後便開始調查鳩未羽的行蹤,好在在這個資訊化的時代,只要你在現代社會生活一定會有跡可循。他們發現鳩未羽第一次出現是在省城,曾和高銘暉住在同一家酒店,高銘暉離開的前一天夜裏她獨自一人去酒店辦理的入住手續。離開酒店的當天上午透過手機下單訂了棉城一家酒,卻沒有入住,也沒有找到購買火車票或者汽車票的資訊。
第二次查到鳩未羽的行跡是在S市,也是酒店的入住記錄,一共住了五天,期間參加了任安琦在酒店一樓舉辦的新書籤售會。任安琦的責任編輯當時也在場,他對鳩未羽還有印象,因為那天的鳩未羽和新書插畫裡一樣的打扮,還跟任安琦聊了一會兒。
“現在還沒能找到證據證明我們的猜測,不過我們打算先去探一探這個鳩未羽。”
“不怕打草驚蛇?”
“就怕她不動。”古峰廷說著拿起椅子上的風衣:“這一次就由我去吧,我先去會一會這個鳩未羽。”
一向沉穩可靠的古峰廷古隊長難得風風火火的說走就走,於魏俊出了門又倒回來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何書靖:“何隊,這是小廖的鑰匙,他今天回來就麻煩你給他了。”說完就一溜煙的跑沒影了,只有走廊迴盪著他的大嗓門叫梁釗等一等他的聲音。
“小廖他們今天回來?”
“是,盤珅宇那裏沒有動靜,劉局下令叫人先撤回來。”
“陳實的傷怎麼樣了?”黃海荀在椅子上坐下,擺弄著手裏的照片。
“已經出院了,估計過幾天就等歸隊。”
“這個鳩未羽,是什麼身份?”
“鳩未羽,海市人,自由職業者,名下有一處房產,有車,但是沒有任何收入登記情況,父不詳,母不詳,神神秘秘的獨居者。”何書靖說到這裏笑了起來:“原本是打算叫你的人去查一查這個鳩未羽的,沒想到你們直接把黃依依給帶回來了,這麼一來真的是振奮士氣,所以古隊坐不住了,這不就自己親自跑一趟。”
因為黃依依的配合,審訊很快便結束了,隱瞞了盤欽蘿的存在,為怪力亂神的違和的部分找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比如於潔案中嵌進樹樁的頭顱是因為她先將樹樁雕出剛好容下頭顱大小的尺寸,將頭顱放進去之後又把樹樁粘合,上樹漆打蠟,遮蓋住人為的痕跡。
再比如為什麼可以躲過公安局裏的監控裝置偷走頭顱,是因為她先買通了進過公安局的人,根據他們的描述畫出內部的監控分佈,自己演練了很多遍,行動的時候才完全避過監控。
又比如為什麼飛屍案所用的風箏會自己起飛並且導向,那是因為她在中空的風箏骨架裡裝了微型的遙控和GPS裝置,風箏落地之後便自動銷燬了。
雖然略顯牽強,但總好過告訴他們那是因為有一個會法術的鬼魂在幫忙。
估計屆時已經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而是黃海荀和黃依依要接受精神檢查了。
再說沈萱回到棉城之後開始了每天被柳慕盯著喝藥的日子,而且喝的還是中藥。
“柳慕,我可以不喝了嗎?我的傷都已經好了,真的完全好了。”喝了一天之後她是真的苦怕了。
“不行,乖,我今天準備了蜜餞,喝了它之後再吃。”
沈萱愣愣地看著柳慕,伸手摸向他的額頭。
“怎麼了?”柳慕不解,拿下沈萱的手握在掌心裏,她的手總是帶著涼意,怎麼捂都捂不熱。
“沒什麼。”
“沈萱是想說師兄你畫風突變,人設也突變。”陶居禹在一旁哈哈大笑,說實話師兄說那句乖的時候他也想要去探一探師兄是不是被奪舍了。
“畫風?人設?”柳慕斜睨一眼陶居禹,成功把人嚇跑之後又換上迷惑的樣子輕聲問沈萱:“你不喜歡我這樣?”書中不是說女生喜歡男朋友說一些甜言蜜語哄著她寵著她嗎?
“這個,怎麼說呢······”沈萱將手裏的藥碗放下,認真的看著柳慕說:“從我認識你,你便是高冷卻有著自己的溫柔一面的人,你不需要爲了我而改變,我就喜歡你本來的樣子。”
“如此便好。”柳慕說著鬆了口氣,看沈萱忍俊不禁,也是無奈一笑:“如此,你喜歡便好。”
你喜歡便好,最樸實的反而是最動聽的情話。
“嗯,我喜歡,很喜歡。”沈萱踮起腳尖在柳慕的唇角留下一吻,然後羞澀的轉頭端起桌上黑乎乎的中藥一飲而盡。
如此便好,你在我身邊,你還是喜歡我的。
柳慕看著沈萱狠狠地嚼著蜜餞,替她擦去嘴角的藥漬,由衷感慨,上天待他尚算不薄,他的小狐狸又回到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