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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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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食子,工具

    “你叫邢荷母親?你便是邢荷與盤旗英的兒子?”沈萱看著面前的小男孩,他還維持著六歲年紀的模樣。

    “是,他給我起名盤欽蘿。”盤欽蘿轉過身,在黃依依身旁坐下,看向對面的柳慕和陶居禹,滿目戒備,惹得陶居禹忍俊不禁:“不必緊張,我們要動手你早已經不在這裏了,但你自己是什麼狀況你自己應該清楚。”

    “我知道,只要能找齊紅姨的魂魄,完成母親生前願望,哪怕灰飛煙滅我也沒關係。”

    “嗯,那就說一說吧,興許我可以幫你。”陶居禹說道,他猜到了盤欽蘿定然有求於他們纔會現身。

    “我出生之後便被帶回了S市的盤家,在那裏長大,盤家只有我一個小孩,我的父親被稱為商業奇才,他進了爺爺的公司上班,幫助爺爺成爲了商會的會長。我很自豪,也很敬佩他,因為他長相英俊,能力出衆。也因為這樣,總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鶩,但是他都拒絕了,他告訴我是爲了我去世的母親。”

    盤欽蘿比同齡的孩子早慧,兩歲那年第一次問父親他的母親去了哪裏,盤旗英說去了天堂,他便明白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雖然傷心,但是因為從未見過,也不曾從父親那裏聽說過母親的事情,所以並沒有悲傷太久。

    三歲上幼稚園的那一年,盤旗英被介紹娶妻續絃,被他以懷念前妻為由拒絕,之後盤欽蘿偶爾會從父親口中聽他說起和母親的往事,他扮演著深情的樣子,和前妻所生的兒子便成了最好的道具和宣傳工具。

    盤旗英自顧自的說,那些故事與黃依依所說的差不多,害死了母親的兇手竟然會記得與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竟然還會懷念母親,每每想到此處,盤欽蘿便覺得可笑、諷刺。

    “他最會演戲,所有人都被他騙了,欽蘿的死也被他說成了意外事故,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能下得了手的人,恐怕他的心是黑的吧。”黃依依說著嘲諷的話,看向盤欽蘿的眼裏卻只有心疼。

    她心疼這個從未在母親膝下生活過一天的孩子,心疼這個六歲便被結束了生命的孩子。

    自從聽了母親的故事,知道母親還有一個親生兒子之後她便開始有意無意地打聽盤家的訊息,希望能把他帶到母親面前。她偷偷去了上海,盤家的人卻告訴她盤欽蘿六歲那年因為私自去河邊玩耍失足落水溺亡,連屍體都沒能找到。

    “我說要去他墳前看一看他,替母親看一看她沒能見過一次麵的兒子,卻被盤家的人拒絕,還被趕出來,當時我便覺得盤家的態度很奇怪。”於是從盤家離開之後黃依依拿出自己勤工儉學積攢的錢請私家偵探調查,發現盤欽蘿根本沒有去河邊,盤家聲稱他失足溺亡之前盤欽蘿便已經失蹤了。

    盤欽蘿沒有入學堂,盤家請了先生在家裏教他識字唸書,私家偵探找到這位先生了解盤欽蘿的情況,據先生所說盤欽蘿在盤家過得很好,衣食無憂,人稱一句小少爺,十分討人喜歡。

    “私家偵探問起欽蘿的死,先生猶豫了很久,最後吞吞吐吐的告訴我們欽蘿早在盤家公佈他的死訊的三天前就已經不知所蹤了,奇怪的是盤家沒有派人去尋,外界也沒有任何訊息。”

    那天早上先生按時來到盤家,沒有見到他的學生,被傭人告知盤欽蘿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幾日。作為先生的他詢問了幾句病情,傭人回答只是普通的傷風感冒,他要上樓看望卻被拒絕了。離開盤家的先生一連三天都從傭人那裏得到盤欽蘿尚未痊癒的訊息,直到第四天盤旗英突然告訴他他的學生意外溺亡,已經不需要他再去授課。

    前因後果太過於牽強,先生也想過是不是盤欽蘿遭遇了什麼不測被家人隱瞞了真正的死因。他首先猜測的是家暴,但此前去授課盤欽蘿的身上未見傷痕,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騙不了人。排除家暴之後,那麼小的孩子實在想不通還能因為什麼被家人隱瞞死因,所以他便放下了疑心。

    “與私家偵探來往的事情終究還是被母親發現了,紙包不住火,我便將欽蘿的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呆坐在桌前沉默了很久。起初我以為她在哭,那麼悲傷的樣子,佝僂著腰坐在那裏似乎一根稻草便能壓倒。”

    黃依依無法猜測邢荷當時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她在桌前枯坐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看見桌上留的字條,母親說她要親自去盤家問清楚。她被嚇得險些魂飛魄散,母親不可以出現在盤家人面前!

    她在S市車站尋到了母親,或許應該慶幸S市變化太大,母親找不著去盤家的路了。

    “母親,您不能過去,若萬一姓盤的還在找你怎麼辦?”黃依依著急地把邢荷拉到一旁的茶館坐下,耐著性子說清楚其中利害。她真的老了,兩鬢白髮蒼蒼,記性也不大好了,隔壁的嫂嫂說母親一看便是年輕時受過太多苦,所以年長之後纔會老的那麼明顯。

    “不會了,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什麼意思?”黃依依隱約覺得這不是件好事。

    “因為欽蘿,欽蘿更符合他的需要,我苦命的欽蘿一定被他當做保他盤家世代繁榮的工具弄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樣,所以他纔會突然對外聲稱欽蘿意外而亡,甚至連屍身也沒能找到。”

    這個他是誰再明白不過。

    “虎毒尚且不食子。”黃依依喃喃兩句,卻毫無說服力。

    邢荷扯了扯嘴角,嘲諷的冷笑一聲:“他何來的人性!”

    知道了盤欽蘿失蹤的大概時間,私家偵探很是花了點時間找到當年那時進出盤家的人的和車,發現一個可疑的人,此人留著山羊鬍,一襲黑色的道袍,佝僂著腰,形容猥瑣。黃依依在邢荷的授意下給私家偵探追加了一筆錢,要他們幫忙找到這個男人,又等了十日,傳來訊息說男人暴斃而亡,懸賞之下有人說親眼看見他被人從盤家後院的小屋裏擡出來,七竅流血,死狀可怖。

    邢荷瞞著黃依依趁著夜色偷偷跑到了私家偵探所說的盤家後院的小屋,小屋被院子深處遮天蔽日的大樹掩藏,她在樹上看見了封印的結繩,這才發現外牆已經爬滿藤蔓的小屋。

    “我感覺到了母親的氣息,血脈相連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她就在我的身邊。”盤欽蘿眼角溼潤,聲音略帶哽噎:“我在那個小屋裏醒了過來,花了很久才恢復自己的思考能力,小屋裏暗無天日無法分辨年月已過幾何,我透過木屋爬滿藤蔓的小窗看見母親滄桑的臉和臉上的淚痕,只需要一眼我便確定她是我的母親。”

    他想要喚她一聲,卻無法開口,他想要勸她離開卻動不了分毫,那個破道士雖然壽命所剩無幾卻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一時無法突破封印,無法站在她面前擁抱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那人口中溫柔的才情斐然的母親,也是他最後一次聽見她的聲音。

    那個人竟然叫那個破道士在門外設定了禁制!

    母親突然闖入牽動了禁制的機關,他親眼看見樹上的繩結無風自動,他親眼看見她的母親被突如其來的罡風掀飛直直地撞在樹上。最後一眼,她好像看見他了,他注意到了她眼裏的光。

    盤欽蘿劇烈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卻只是被勒的更緊,肉眼不可見的繩索陷入身體裡立刻焦黑一片,他卻似毫無知覺。他只想要跑到母親面前,他想要大聲提醒母親快離開,結果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又一次爆發的禁制粉碎,灰飛煙滅,什麼都沒能剩下。

    他好恨,無法忽視的疼痛使他陷入昏迷,再醒來時已經草木皆非。

    “我終於能掙脫封印,走出小屋的時候外面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那個人也死了,母親也死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裏,四處漂泊的時候見到了母親的畫像,見到了黃依依,她正在畫母親的畫像。”

    “等會。”方明澤出言打斷盤欽蘿,不解地說道:“你已經成為鬼魂我能理解為什麼你還是小孩的樣子,可黃依依她······”方明澤看向黃依依問她:“你既然是邢荷四十多歲的時候就收養的孩子,到現在就算再怎麼保養,也不該是這個樣子吧?”方明澤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無論怎麼看他都無法相信她已經是七老八十的年紀。

    “是欽蘿。和欽蘿相認的時候我已經七十了,年紀越大越容易想起往事,也越發懷念母親,所以經常閒來無事便給記憶裡的母親畫像。也正因為如此才得以和欽蘿相認,他使了手段進入我的夢裏,問我畫像上的人是誰。”

    “那是我的母親。”夢裏的黃依依還是年輕的模樣,她看著面前的小孩,也許正因為對方是小孩所以放鬆,沒有發現對方正一點一點地套她的話。

    “她也是我的母親,我叫盤欽蘿。”

    從夢境中清醒,淚水已經溼了枕巾,黃依依按照盤欽蘿所說的準備了一應用具供養他,交換的條件是保持年輕,所以一夜之間她又恢復了年輕模樣,搬了家躲開熟人,開始計劃復仇!

    父仇子報,盤旗英濫情,娶了五任妻子,子孫遍地,他們的母親卻······,此仇怎能不報!

    “所以你們第一個下手物件是高銘暉?盤旗英第四任妻子的外孫?”一直沒有出聲的黃海荀面容嚴肅的問道。

    “不是,高銘暉不是我們殺的,雖然我之前確實打算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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