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閃念,夜探
會議結束已經很晚了,章清、劉霆和沈良三人便直接和專案組的人一起住在了臨時徵用的民居里,好在還有一個大房間,他們三個人擠一擠,湊合一晚上也沒什麼。
臨到睡前,章清都在想著這個案子,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但又說不清楚,懊惱的頭疼。這時劉霆走了進來,扒著門框疑惑道:“從外面還真看不出來這個房間蠻大的。”
“當然啦,房間的一部分外牆和隔壁房間相連,從外面只能看到三分之二的牆體,視覺效果之下自然會覺得房間比實際的小了一些。”沈良一邊鋪被子一邊解釋道,為確保住的下他們三個,他之前就已經看過房間了。
“哦,這樣啊。”劉霆點點頭,進門在章清旁邊坐下,見他發呆便惡作劇似的在他面前揮手做鬼臉,結果章清猛地抬起頭來卻嚇了他自己一跳。
“沈良,你剛纔說什麼?”
“啊?”他剛纔說什麼了嗎?幹嘛這麼看著他?
“你剛纔說從外面看房間顯得小了些。”
“對啊,怎麼了?”沈良不解地抬頭看過去,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我想我終於明白進入現場時的違和感是什麼了。”章清挑眉一笑,拿起外套往門外走去:“走,我們再去一趟案發現場。”
黃海荀聽到章清說可能有發現,急忙叫上人和自己一起跟著過去。
秋季的夜晚總是涼爽些,在鄉間涼意更甚,深更半夜的走進老巷,白日裏未曾覺得的陰涼之感隨著夜色漸濃愈盛,四周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一行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劉霆搓了搓胳膊,往沈良旁邊又靠了靠,他雖然是一名唯物主義者,但這種氛圍想不讓人多想都難。
沒想到作為法醫卻這樣膽小的劉霆,在盤老太家門口看見詭異的燈光時條件反射地抓緊了沈良的衣服,沒成想掐住了沈良的軟肉,結果隨著沈大良人一聲尖叫之後,引來了此起彼伏的叫聲。
顯然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之下,神經繃的太緊,大家都嚇得不清。
與他們一樣想要夜探案情的是沈萱一行人,未等黃海荀先表達他對於沈萱一行擅自闖入犯罪現場的不滿,劉霆先劈頭蓋臉的發難了:“你們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裏來嚇唬人,不知道人嚇人能嚇死人啊!再說了,這是你們能隨便來的地方嗎?還不快走!”
沈萱噗呲一笑,態度良好的先道歉:“嚇到你了是我們的錯,實在抱歉。”
“這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事嗎?!”顯然某人確實被嚇得不清,炸毛的很徹底。
“咳咳”黃海荀清咳兩聲,將劉霆拉了回來,以免他繼續影響公安人員的形象。
“您是黃隊長吧?我是沈萱,是S-EYE靈異會社的社長,您放心,我們不會妨礙你們查案的,而且我相信我們不僅不會添亂,還能幫忙。”
“幫忙?你們擅自進入封鎖的犯罪現場就已經是添亂了。”劉霆叫囂了兩聲之後又被章清給壓著拉回去了。
“黃隊長,說話可不能這麼武斷,不如先聽聽我的看法。我們自稱為靈異社,因為我們致力於研究靈異事件,幫助被靈異事件困擾的人。鬼怪之談在你們看來很迷信,但有些東西就是這麼玄之又玄。好比盤老太的案子。”
“盤老太身首異處,這些我們可以用武器解釋,但是頭顱被嵌進了樹樁而樹樁卻完好無損就無法用常理解釋了。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個案子有很多反常的地方嗎?我這樣坦白只是想略進綿薄之力,幫助你們儘快破案,免得這邪祟再次害人。”
其實在看到現場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有所懷疑了,聽沈萱一說,便有些許動搖,黃海荀便是其中一個。老刑警了,辦了那麼多案子,看了那麼多犯罪現場,有些東西真的已經不是簡單的堅定信念便能含糊過去的了。
“行,可以帶著你們,但是你們不能私自行動。”
“好,黃隊長請放心。”
伴隨著吱呀聲,盤老太家的院門再次被開啟,木門軸承已經老舊,發出的聲音在夜裏驚人的尖銳。院子還是和白天裡一樣,彷彿這就是一座閒置了許久的舊宅,安靜地在這裏多年,一直不曾有人打擾。
開啟大廳和樓梯間的燈,幾人熄滅了手中的手電筒,沈良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相機,章清特意吩咐的。再次站在案發房間的門外,章清最終確定了自己的發現,指著房間外面的過道說道:“你們看,從房間外牆看是不是顯得房間其實挺大的,我們丈量一下牆內外的尺寸吧。”聽他這麼一說大家也都發現了,兩名民警上前開啟房門,尚未消散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實在刺激人的感官。兩名民警揉揉鼻子,都靠牆開始用捲尺分別丈量了房間內外的尺寸,房內的民警都已經把卷尺拉到頭了,外面的這位民警卻還有幾步纔到走廊盡頭。
“看來確實是有問題。”黃海荀又對比了一下,看著面前的衣櫃,眼睛猛地一亮:“你們兩個過來,把這個衣櫃挪開。”老式的衣櫃用的是實木,就在床頭並排放著,並不引人注目,但如果衣櫃之後還有暗門或者牆體空洞,那就另說了。
事實證明,果然內有玄機。
衣櫃被移開之後,露出的是一面白色的牆,而這堵牆上應該還有一個一人高的門,雖然已經被粉刷過,但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牆皮剝脫,門體的痕跡露了出來。沈良上前拍照之後,黃海荀試了不能從牆皮剝脫的地方找到門的開關,吩咐道:“再叫幾個人過來,另外拿些工具,我們現在就動手把這門開啟。”直覺告訴他,門後就是盤老太為什麼會大半夜穿著睡衣來到這個房間並且死在這個房間的原因。
“我記得調查盤老太的時候村裏人都說盤老太很少走出老巷,也從來沒有見她跟誰爭吵過,一個百多歲的老人在家裏佈置這樣的機關,還挺不可思議的。”一個民警說道。
“你又怎麼知道是盤老太做的呢?雖然老人家的老伴去世的早,子女也都不在身邊,但這個房子可不止住過她一個人。”劉霆正經起來的時候腦子轉的特別快,人也精明很多,雖然大晚上既耗費腦力又耗費體力的,但雙眼冒著的光可沒躲過章清和沈良瞥來的目光。
去取工具的民警很快就回來了,又帶了三個人過來,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很快就將整個門面的牆皮敲掉了,露出灰色的鐵門,上面佈滿鏽跡,看來真的是很久沒有人開啟過了。
不知道是不是篤定沒有人會發現這個機關,鐵門並沒有上鎖,開啟門後順著手電的光往下看去,是長長的石階,撲面而來的寒溼之氣中夾雜著腐朽的味道,黃海荀回頭看了一眼:“誰要是不敢下去就早說,我們也不會笑話他,正好要留個人在上邊守著。”下面是什麼誰都不知道,但詭異的氣氛詭異的案情已經足夠讓人腦補各種恐怖畫面了。
但是卻並沒有人主動要求留下來!
沈萱環視一圈,他們面色肅穆,身上的警服一絲不苟,挺直腰板正地站著,沒有人因此膽怯退縮。
最後黃海荀吩咐了兩名民警留下來,一有異常就立即通知底下的人撤離。黃海荀走在第一個,身後是沈萱,自從開啟鐵門之後他的預感便一直不好。
石階只能容納一個人透過,兩邊是高牆,越往下走,溼冷之氣越甚。
“這石階怎麼這麼長?我們現在在二樓,看我們走的距離都快到地下室了。”沈良嘟囔道,小心地抱著掛在胸前的相機。
“快到了。”黃海荀回了一句,前面已經可以看見較為寬闊的密室,但是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都說夜色惑人,因為目力所及都被掩藏在了夜色之下,看不清看不全,陡然惹人心慌。
一行人下了臺階之後便看見一個荒廢已久的密室,密室中滿是蜘蛛網和灰塵,陰冷瘮人。密室裏的擺設很簡單,並排立著的兩個六層的花梨木書架,上面零零散散地擺著一些書卷和小物件。書架旁邊有一個紫檀木貴妃榻,榻上凌亂的毛毯像是主人匆匆忙忙起身之後再沒有收拾過。榻邊的牆上有一幅古畫,畫中是一名身著漢服做古代妝扮的女子,烏髮梳著流雲墮馬髻,容貌妍麗,穿著華貴,描摹的眉眼含情,身姿曼妙,竟似活了。
“隱藏的這麼深的密室難道就只是這樣?”劉霆環視一圈,確實沒什麼特別的。
大家分散尋找蛛絲馬跡的線索,徐月婷站在畫前,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牆上的畫,緊繃的身體彷彿蓄勢待發的箭,又彷彿準備迎戰的小動物。謝忱驚異於她的反應,待走到近前,纔看到她面色發白,額上豆大的汗珠沿著精緻的面頰一滴滴滑下,連忙出手打斷了她。
被這麼一打斷,徐月婷的身體瞬間泄了力,整個人軟軟的要往地上倒去,謝忱忙將人扶住。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謝忱扶著徐月婷在貴妃榻上坐下,從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條手帕遞給她。
“月婷,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沈萱在一旁緊張的扶住徐月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憶起第一次徐月婷從鏡中窺夢,之後也是這般面色全無,話語未盡便接連昏睡了兩日。
“我沒事。”
“先吃了這丸丹藥。”不知謝忱什麼時候拿出來一個白玉小瓷瓶,從中倒出一丸褐色的小藥丸,散發著清甜之氣,聞之便覺清神醒腦。
“這幅畫,畫中被封印了一縷魂魄,只是時日已久封印鬆動,我才透過畫中人的雙眼,看到了一些東西。”
“畫裡的人怨氣極深,我看見她被人施以酷刑,活生生地抽離魂魄,還被分別封印起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因為心中思慮執著纔在夢中有所彰顯,一個人的執念越深所蘊含的力量便越大,而徐月婷能在與人接觸之中窺見他人的慾望與執念,稱之為“窺夢”。所窺之夢皆是人心之所欲,而畫中被封印的魂魄因為死狀悽慘,怨氣積聚頗深,透過畫中人的雙目流露了出來,這才被徐月婷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