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帝陵,鬼怪
沈良將徐月婷所說的編輯成簡訊發給黃海荀,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和楊朝荻聊天,從棉城到省城需要六個小時車程,到達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一行人找了個地方住下,第二日早上攜搜查令直接去往盤家堯家。
“盤夫人,我們接到舉報說您丈夫盜取國家文物,請配合我們的調查。”盤夫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使了個眼色給管家,叫他聯絡盤珅宇。
盤家堯不愧是古董收藏家,客廳的擺設全是精美的古董,也不知道是正當途徑得來還是盜墓的戰利品。
“盤夫人,你知道你丈夫這些古董都是怎麼來的嗎?”沈良拿起一隻青花瓶,以他的目力實在分辨不出真假。
“我很少過問,他偶爾會說一說,我所知道的有他從古玩街買回來的,比如你手上的那隻青花瓶,也有從認識的人手裏高價弄回來的,他認識的朋友也有玩古董收藏的,偶爾看中什麼了就一物換一物的也有。”
“你認識盤滿傑和孫樂耀嗎?”
“認識,是我丈夫的朋友,兩年前因為事故去世了。”
“這起事故是怎麼發生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不多,兩年前我丈夫去一個偏遠山區監督他出資捐贈建造的希望小學的建設工程,在那裏呆了將近三個月,聽說盤滿傑和孫樂耀去山區找他玩,三個人一起去爬山的時候遇上暴雨被困在山裏,山區地勢不好,更何況又下了雨,他們三個人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去。盤滿傑和孫樂耀運氣不好,摔下來的時候一個被尖銳的石頭撞破了頭,一個被斷裂的樹杈刺中腹部,就這麼沒了。我丈夫雖然運氣好點,但也受傷不輕,在醫院躺了兩個月。”
盤夫人詳細地說了山區的地理位置,沈良正記錄下來,盤珅宇便回來了,進門之後先向黃海荀和何書靖打招呼:“幾位警官不遠萬里過來,是有什麼新的進展或者發現嗎?”
“目前案情的調查還在進展中,我們前兩天接到一封舉報信,信上說你父親盜取並私藏國家文物,所以我們過來調查一下。”
“私藏國家文物?警官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和舉報信一起的有一件文物就是你父親之前捐贈給省博物館的青花茶具,茶具上有你父親的指紋,並且我們請專家重新進行了鑑定,鑑定結果舉報人舉報提供的物證青花茶具纔是真品,而你父親之前捐贈的是贗品。”
盤珅宇的面色瞬間僵住了,他吶吶地說道:“父親他有收藏古董的愛好,我對這些卻並沒有興趣,所以從沒有過問這方面的事情。”
“警官要怎麼配合儘管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雖然是我的父親,但我也不會包庇他。”盤珅宇的配合態度在何書靖的預料之外,他看向盤夫人,見她欲言又止,說道:“謝謝你的配合,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因為盤夫人和盤珅宇都說不清楚古董的來歷,何書靖只好叫人每一件都拍照留證,沈良趁此在屋子裏四處轉悠張望尋找玉筆冼的蹤跡。
“盤夫人,盤先生的所有古董都在這裏了嗎?”
“樓上還有,你們跟我來。”盤夫人開啟二樓書房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案,以及桌上放置的玉筆冼。
沈良上前拿起桌上的玉筆冼問盤夫人:“你知道這個筆冼的來歷嗎?”
“不清楚,我記得好像是他從朋友那裏高價買來的吧。”
“大概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是兩年前了,具體什麼時候我也記不清楚了,這個玉筆冼拿回來後就被他一直放在桌上當擺設。”
沈良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天公作美,今天的天氣終於晴朗,冬季的太陽雖然不夠熱烈,但光照的讓人心生暖意。沈良把手裏的玉筆冼裝作隨意地在陽光下翻看,一隻手輕輕轉動筆冼的位置,眼睛不動聲色地盯著地上的成像,終於被他發現玄機——陽光透過玉筆冼在地上顯現出了一幅畫!
小心地抑制住到嘴邊的驚歎,沈良按照徐月婷所說尋找畫裡的關鍵所在,終於在右下角發現了兩枚印章,但因為是在地面上成像並不能看清楚。
“盤夫人,這個玉筆冼是不是你丈夫在山區出事之後帶回家裏的?”
“對,沒錯。”經沈良一提醒盤夫人立刻就想起來了,這個筆冼從外觀上看並沒有特別之處,無非是玉質純淨做工精巧了些,遠沒有其他玉器引人注意,她便沒多在意。
沈良將玉筆冼遞給黃海荀,確認過後對站在一旁的盤夫人和盤珅宇說道:“盤夫人,這個玉筆冼我們需要帶回去請專家鑑定。”
“這個玉筆冼有什麼特別的嗎?”
“我們目前沒有辦法確定,但是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小心儲存,一旦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會立刻歸還。”
搜查最終沒能取得其他發現,盤夫人尋了個盒子將玉筆冼妥善包裝交給黃海荀:“還請警官們小心儲存,這個玉筆冼畢竟是我丈夫去世前喜歡的古董,我不能讓它在我手上毀了。”黃海荀仔細辨別著盤夫人的面部表情不似作偽,她看來真的不知道玉筆冼的特殊之處。
拿到玉筆冼之後沈良迫不及待地拿了張白紙放在座位上,轉動筆冼直至陽光透過筆冼在白紙上顯現出一幅山河圖,其他人震驚不已地看著他:“你是怎麼發現的?”
沈良擺了個譜沒有立刻回答,被何書靖一句“別搞神秘”直接破功,交代說是在盤家堯書房裏偶然間發現的——他自然不能供出徐月婷來,否則容他有多少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這幅圖和青花茶具映出來的那幅有些相像。”楊朝荻說著手指指向山脈和近處的水流:“山脈走向和水的流向都是一樣的,但細微的地方好像又不大一樣,我記得青花茶具那幅圖的半山腰有一間寺廟,這裏並沒有。”
“而且這幅圖的右下角有兩個印章,你們看見了嗎?又是‘水之觴’和‘顏夭’。”黃海荀的聲音不由得沉下去,這兩個印章第一次見識在邢荷的畫像裡,作畫的人是紅容,現在竟然映在古董之上,不免讓人猜測紅容和這件古董的關係。
“立刻請專家鑑定這個玉筆冼。”何書靖吩咐小廖聯絡博物館方面,請他們協助,車子轉向立刻開往省博物館。
到達省博物館的時候館長已經安排人等著了,幾個人來到館長的辦公室開啟盒子取出玉筆冼,看見它的第一眼館長便震驚了:“這個玉筆冼的製作工藝和青花茶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燒製的。”
“館長能確定它和青花茶具是同一個人一個時期的作品嗎?”
“你們等等,等等讓我們研究一下。”館長和由他出面請來的專家一起對玉筆冼展開研究探討,黃海荀想起印章的事情提醒道:“沈良,回去之後把這個印章和畫像上的印章比對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何隊,鑑定結果如果是我們想的那樣,看來得留人在這裏盯一盯盤家的動靜了。”
“黃隊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到時候小廖和楊朝荻你們兩個留下來,一旦有任何發現立即報告。”
“是!”
一直到太陽西斜,館長才放下手裏的工具,說道:“我們目前判斷這個筆冼是唐末宋初的物件,與青花茶具雖然從製作工藝上來說很相似,但卻不是同一個人的作品,很有可能是世代相傳的手藝。這個筆冼從時間上來說是唐宋時期的作品,但是從製作工藝以及燒製手法上卻遠超當時同期出土的其他作品,一般像這一類精美的精細的物件都是皇宮宮廷內製。而且按照你們說的它可以透過陽光呈像出山河圖,在那個朝代這樣的作品目前不曾出土過,所以我們判斷這個玉筆冼很有可能是唐末宋初哪位皇帝的御用物件。”
御用物件?也就是說如果玉筆冼和青花茶具真的是盤家堯盜墓從墓裡拿出來的,那麼那個古墓不是帝陵就是皇親貴胄的陵寢了?一旦這件事情坐實,在考古界必然掀起軒然大波。
“辛苦館長了,這個物件目前牽扯到一樁刑事案件,還請您暫且保密。”
“這個自然。”館長表示理解,但看向玉筆冼的目光仍舊戀戀不捨,像這樣的作品應該上交國家妥善儲存,它具有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一件裝飾物一件收藏品了。
夜裏二十點四十分,就在他們為查證玉筆冼和紅容的關係焦頭爛額的時候,網上又有人佔據頭條爆料盤家堯一案系鬼怪作祟!爆料者自稱是私家偵探,從陳女士那裏瞭解到案發現場的情況和案發當時的情況,一點一滴分析的非常清楚,說“盤姓某先生頭部遭受重擊腦漿迸濺,睡在一旁的陳女士稱自己毫無知覺,並且並未服用任何助眠藥物,但那一晚睡得確實特別沉,以至於盤姓某先生在她身旁被殺害她卻毫無所知,據此判斷有兩種可能:一是陳女士撒謊,兇手是她,二是兇手是鬼怪,對陳女士動了手腳。因為陳女士毫無殺人動機毫無撒謊痕跡,所以排除第一種可能。”
“根據陳女士描述的現場情況,床上有掙扎的痕跡,尤其是從血跡形態分析可以判斷盤姓某先生在頭部遭受重擊之後掙扎過,但卻沒有呼救,因為周圍鄰居沒有任何人聽見異樣的聲音,而且盤姓某先生掙扎之後很快就被壓制的死死的,直至死亡,據此分析要不然兇手有幫兇在場,要不然就是鬼怪作祟,而陳女士稱盤姓某先生身上並沒有約束傷,由此排除第一種可能。”
小廖當做笑話一般一一將爆料者的分析唸了出來,黃海荀卻陷入了思考,何書靖他們沒見過自然不信鬼怪之說,可他們是親眼見過的,也知道這一系列的案件確實牽扯到了這些個東西,聽見小廖這麼一說難免緊張起來,而且當時的情況用鬼怪說解釋纔是最不違和的。
“底下評論五花八門,不過最多的是說‘心疼警察叔叔這一次要和鬼怪對抗’,‘案件太過於詭異,腦細胞已經死傷過半’,以及‘發帖的莫不是警察的人吧,破不了案就往鬼怪身上扯’。”小廖咬牙切齒地念完第三種評論直接炸了:“這誰呀亂說話,這是誹謗!”
何書靖也點開了網上的評論,網上的發帖很快被第三種言論淹沒,並且迅速登上熱搜榜,前後不過十五分鐘的時間官方論壇之上已經淪陷。
“情勢不妙。”何書靖立刻撥打了黎舜民的電話,很快就被接聽,可以聽見電話另一頭忙碌的聲音。
“你們已經知道網上的訊息了?”
“知道了,我們現在正在追查是誰造謠生事的,那些閒不住的小媒體和粉絲又在外面鬧騰起來了,連帶著上次盤家堯被爆出來的行賄影片也被栽贓到了我們頭上!”
盤家堯行賄一事省廳當時立刻就展開了調查,調查結果是盤家堯確實想要行賄,但是負責招標的主管領導並沒有收受賄賂,堅定地拒絕了,但是因為當時第二天就要招標,沒有來得及撤銷優佳的投標資格,也沒想到優佳會中標。目前還正在深入調查所有接觸到招標工作的工作人員,徹查結果會在後天釋出,沒想到竟然這個節骨眼又有人散播謠言。
“老黎,我懷疑有人在幕後指使,買通水軍把髒水潑到我們頭上。”
“我也有這個懷疑,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很簡單,混淆視聽,阻撓我們辦案,很有可能是察覺到自己露出了馬腳,想要藉此機會清除自己不小心留下來的痕跡。”
“是畫!”何書靖和黃海荀不約而同地反應過來,黃海荀立刻接通了古峰廷的電話,提醒他注意保護好證物室的畫像,話音未落便聽見那頭古峰廷跑動起來的聲音;“我親自過去看看,兇手當初能夠避開所有的監控盜走於潔的頭顱,不能大意!”
古峰廷第一個趕到證物室,轉過樓梯看見一個白影閃過,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加快速度上前,發現證物室的門雖然關著,值班的小周已經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正在酒店打坐的清猊猛地睜開雙眸,一閃身離開了房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