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爱青果
去書架

第十一章 併案,迷雲

    專案組的人整晚留在派出所查案,沒有回吳寨,也沒有回酒店,累得何時趴在桌上睡著了也不記得了。一大早上,好不容易瞌睡兩個小時的專案組成員和派出所民警就被一聲驚叫吵醒,瞬間集體起立,進入一級戒備,卻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坐在會議桌旁的劉霆!

    “劉霆,大早上的你叫魂呢!”沈良怒吼著,抓起手邊的檔案便砸了過去。

    劉霆動作利落地避開丟過來的“兇器”,捧著膝上型電腦大喊:“我見過那個桂花枝,我就說怎麼那麼眼熟,我之前跟師傅在省城接觸到一個鞭屍案,案發現場就有一截桂花枝,我說怎麼那麼眼熟!”

    噼裡啪啦的一堆話中蘊含的資訊量實在太驚人,將徹夜工作的眾人徹底驚醒了。

    “你說什麼?!你見過那截桂枝!”從辦公室外面走進來的黃海荀剛好聽到這後半句,立刻問道:“是哪一年的什麼案子?案子什麼情況?”

    劉霆也正經了顏色,說到:“說來時間很近,就在兩個月前,至今未破。死者也是青年男性,是一名網路作家,第一發現人是他的責任編輯,據他說是去找死者要小說的新章節,進門就發現房間裡滿是血跡,卻唯獨沒有死者的蹤影,後來省廳刑偵隊的人在附近公園的湖裏找到了他的屍體。死者衣服的胸前口袋裏就彆着一枝鮮豔桂花。”

    “並且這個案子和高銘暉案一樣,沒有打掃的現場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兇手的痕跡,同樣是死後棄屍,出現在現場的桂花枝,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沈良調取了檔案,初略瀏覽了一番。

    “這個案子現在是省廳的古峰廷古隊在負責,同樣陷入了僵局。”劉霆試探地問道:“是不是把這個案件報告給省廳,併案偵查?”

    黃海荀沉吟了一會兒,說到:“成霖傑,接通市局電話,把情況報告市局,如果真的可以併案偵查,我要求參與其中。”

    “這個案子,一旦發現任何與那種東西牽扯上的痕跡,你們就都給我警醒起來,這些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都明白了嗎?”

    “明白!”

    擲地有聲,斬釘截鐵,其中決心不言自明!

    沈萱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像散架了一般,她只記得自己和那個假冒的紅容打了起來,可是自己到底技不如人,最後還是得依靠柳慕。

    她好像習慣了依靠柳慕,此前無數次都是他擋在前面,都是他化險為夷,她作為正牌隊長,實在有不夠看的。

    她不想這般無用。

    沉思中的沈萱沒有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從她甫一清醒便投來關切目光的柳慕,看著她呆楞楞地想著什麼,看著她黯然的模樣,施賦然的話言猶在耳,讓他放棄了上前的打算,於是在她回頭的瞬息之間,消失無蹤。

    吳曉的假期已經結束了,只能回去上班,徐月婷去了車站送行。整個酒店靜悄悄的,前臺的服務員在打瞌睡,一隻黃毛碧眼的貓咪忽地一下跳上櫃臺,服務員猛地驚醒過來,把貓兒趕走後抬頭看見她,尷尬地對著她笑。

    玻璃大門關閉著,乾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水晶燈的光,也倒映出他的身影。

    沈萱沒有回頭,問道:“你生氣了嗎?因為我這麼沒用。”

    “沒有。”柳慕從她身後靠近,走到了她的面前,面前低頭看著腳尖的人一如那時,不會撒嬌求饒,不會巧言辯解,只是低著頭認錯,似乎摸準每每如此他便會心軟。

    那時的她,身後還拖著一條蓬鬆的大尾巴,以往調皮的甩來甩去的大尾巴也會如主人一般低垂著耷拉在地上。

    “我沒有生氣,只是你練功萬不能再疏懶了。”

    “我知道。我會加油的。”沈萱又高興起來,抬頭對著他笑,眼中細碎的光仿若屋外朝陽,又仿若晶瑩剔透的水晶。

    便是這時接到謝忱的電話,電話那頭焦急地說徐月婷昏迷了過去。

    謝忱謝絕了工作人員送醫院的建議,抱著徐月婷坐在休息室裏等沈萱到來,時不時往門口的方向張望,而徐月婷一直痛苦地眉頭緊鎖。若非他探脈並無發現異常,恐怕不用工作人員建議便已經把人抱去醫院了。

    “謝忱!”沈萱一眼便發現了氣質與周圍人截然不同的謝忱,也注意到了他懷中面色不寧的徐月婷。

    幾步跑上前,沈萱焦急地看著柳慕替徐月婷診脈,短短半個小時而已,發生了什麼讓她突然陷入了昏迷?

    “謝忱,月婷昏迷前發生了什麼?”

    “並無特殊,若論起來便是送吳曉上車後從月臺回來之時與一箇中年男子撞了一下,也是這之後沒一會兒徐月婷便昏迷了。”這麼一說謝忱纔想起來,太過於巧合。

    “那個男人呢?你可記得他長什麼樣?”說不通,徐月婷與她一樣是大學生,會與誰結仇?又會有誰知道她在車站?若不是這次牽扯到的東西作祟,便只能是徐月婷不小心探到了那人的欲境,承受不住才昏迷過去。

    “雖並沒有看見他的長相,但是我在那個男人身上並未感受到惡意。”

    “與那個男人無關倒也有可能,徐月婷只是精神耗費過度,休息一會兒就會醒了。”柳慕待他們的談話結束才說到,“她只是無意之中接受到了不良的訊息,身體承受不住才陷入昏迷。”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訊息纔會給她造成如此大的負擔,竟至於昏迷了過去?

    尚且來不及深究,劉霆便來了電話,公園移屍案交由省廳刑偵隊古峰廷隊長負責,叮囑他們不要在古峰廷面前談論有關於紅容的事情。

    古峰廷來得很快,快到沈萱還沒能去細查那截桂枝,桂枝上的桂花依舊嬌豔的開著,讓人無法辨清真假。

    高鳴暉的父母已經到了連雲鎮,也已經去過了派出所,卻並沒能提供更多的資訊,據他們所說,無論是他們家人或是高鳴暉自己都並未與誰結下仇怨,近期也沒有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目前他們所掌握的高鳴暉死前的行蹤實在有限。計劃要出國一個月的高鳴暉只待了半個月便回了國,並且回國的行程之匆忙以至於沒有結清酒店的賬單。回國之後並沒有與家人聯絡,直接出現在了省城,卻也只是住了兩天,第三天便離開了,最後發現死在了連雲鎮。這中間見了什麼人,又是因為什麼讓他匆忙地改變了行程,他們一無所知。

    “高鳴暉作為名人,他的死訊若是傳出去,這個案子勢必會引起社會的廣大關注,所以你們一定要給我打起精神,兩案並查,早日破案!”古峰廷看著會議上眾人凝重的面色又說到:“根據省廳的意思,我們要與黃隊的專案組一起協力合作破案,大家相互認識一下,日後工作也方便。”

    黃海荀環視一圈,先行起立做了自我介紹,也說明這件案子主審權在古隊手裏,他們作為協作破案,有什麼需要協助的也儘管說。

    會議結束之後,陳平教導員找到林所,一臉苦大仇深地說到:“如今連雲鎮出了這麼兩樁大案,省廳和市局的兩大隊長都在這裏了,我這太陽穴每天都突突直跳,壓力大呀。”

    “從案件發生到今天,我已經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這案子一天不破,便一天人心惶惶,有壓力是自然的,但同時這也是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叫底下那些皮小子們好好地跟人家省廳市局的學學。”

    “哈哈,不用你說,我早就已經吩咐下去了。”陳平教導員朗聲一笑,“這次估計得叫他們脫層皮。”

    “沈萱他們那邊通知了嗎?”林所想起這幾日的見聞依然忍不住心驚,做這行這麼久了,有些東西敬畏是一回事,親眼所見便是另一回事了。

    “通知了,他們會注意不要叫省廳的人發覺的。另外沈萱說他們這兩天會有個人過來,到時候叫於任和劉霆去認識一下。”

    “是該這麼辦。這個沈萱小小年紀,想事情倒是挺面面俱到的。”

    兩個人正待再聊幾句接下去的安排,就見於任敲門進來,說高鳴暉的助理到了,正在錄口供。

    高鳴暉的助理是個二十六歲左右的年輕人,頭髮整理的一絲不亂,清涼的十月還穿著襯衫西裝,整潔筆挺,看起來是個很認真的年輕人。

    現在這個年輕人坐在桌前聽聞了高鳴暉確切的死亡訊息後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佝僂著腰,許久才說:“暉哥是個很好的人。”

    “他很有才的,拍電影的時候一絲不苟,不放過任何瑕疵,嚴厲苛刻,可是工作之餘卻會跟我們開玩笑,給我們買好吃的,跟大家吃住在一起,一點都沒有拍攝的時候的盛氣凌人。”

    “我,我在暉哥身邊工作三年了,他幫過我很多,這麼好的人,這麼溫暖的人,為什麼會死得這麼慘呢?”說著這個一米八的高大年輕人竟然抽泣了起來,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高鳴暉三個月前可有什麼異樣?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或者有沒有跟你提及連雲鎮的事情?”

    年輕人搖了搖頭,抽噎了兩下才繼續說到:“暉哥跟我說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就像他電影裡的古仕女一般的驚才絕豔的女人,他當時還跟我說自己戀愛了,他很愛那個女孩。”

    監控室的古峰廷和黃海荀看向對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喜,這個女孩說不準就是突破口!

    “這個女孩,高鳴暉跟你說過她叫什麼,家住哪裏嗎?”

    “暉哥沒有跟我提過,不過我們上次慶功宴的時候暉哥喝醉了,我送他回去的路上,聽見了他給一個人打電話,臉上的表情很幸福,我那時候就在想電話那頭一定是那個女孩,暉哥真的戀愛了,我很替他高興來著的。”後來他還拿這事調侃過高鳴暉,問他什麼時候能喝上他的喜酒,他當時還一臉幸福的糾結說要看那個女孩的意思。

    “大家都說,因為戀愛,平時看起來高冷的高不可攀的高導變得像個普通人了,甚至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暉哥叫那個女孩依依。那天在車上暉哥還對電話裡的女孩說過迫切地想要見她,那樣藉着酒勁撒嬌的暉哥······”年輕人說著又哽咽起來,聲音含混著說:“那樣的暉哥,我從來沒見過,我們都以為要喝喜酒了,連紅包都準備了的······”

    年輕人哭的實在厲害,情緒太激動,口供無法再錄下去,古隊叫人給年輕人準備了一杯茶,親自端了進去。

    “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於法,你先平復一下心情,然後把你知道的訊息都告訴我們,只有掌握更多的資訊才更有利於我們破案。”

    年輕人呆愣愣地抬頭看著面前的人,儒雅和善,他的目光那麼堅定,手裏端著的熱茶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嗯,我會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你們一定要抓到殺害暉哥的兇手。”

    “在暉哥出國之前我們剛結束新電影的拍攝,一般這個時候他是不會離開的,但暉哥說要親自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機票是我幫忙訂的。新電影的故事據說是暉哥找編劇寫的,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故事的女主角慘死了,大家說也正因為這樣,在拍攝的過程中遇上了些邪乎的事。”助理說著抬頭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古峰廷,又慌張地往四周瞧了瞧,才繼續說道:“第一天開機儀式上,上香的時候吹了一股邪風,把香爐吹倒了,香灰撒了一地。拍攝的第一場正是女主角第一次受到迫害,本來好好的鋼絲斷了,飾演女主角的演員被在樑上吊了個結結實實,大家都說好在不是吊的脖頸,發現及時這纔沒有釀成大禍。”

    助理吞了口口水,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

    “後來,飾演女主角的演員總說做噩夢,夢裏都是劇中女主角悽慘的經歷,常常半夜醒來覺得後背發涼。這些話有一次被暉哥聽見了,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發火了,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通。至此之後大家就不敢在暉哥面前說這些個事。”

    但不說並不代表沒有。

    最邪乎的一次,不知道暉哥從哪裏借了一幅仕女圖作為道具掛在了男主角的臥房,那天拍夜戲,燈泡一閃一閃的突然就壞了,簡直如同所有的鬼故事一般,黑漆漆的環境讓人不寒而慄。也就是這個時候,道具組的老師們說看見牆上的仕女圖裏仕女的眼睛亮了,閃著詭異的光!正待細看卻又沒了任何異樣,道具老師便以為自己眼花,沒有在意。

    第二天,男主角就病了,進了醫院。

    一時間謠言四起,都說是因為改編自真實故事,打擾了死者的安寧,慘死的女主角藉此機會報復來了。所幸電影也快拍完了,剩下的男主角的戲份只能等他康復了再拍。

    “這些事情,除了劇組的人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

    “你們有沒有查過,會不會只是有人從中作梗,怎麼可能有鬼魂復仇。”

    助理耷拉了腦袋,他也知道說這些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更何況劇組也沒有因此造成什麼損失,未免顯得是他們想多了,自己嚇自己。

    但他總覺得事情好像就是從拍這部電影開始,越來越不對勁。

    根據助理的口供,古隊派人聯絡了高鳴暉的好友許哲華,從他口中得知,高鳴暉與其女友是在一次慈善拍賣會上認識的,女人名叫黃依依,是個畫家,自己開畫廊,卻不拘於賣誰的畫。慈善拍賣會上她提供了一副自己的畫作。

    “那幅畫,我到現在還記憶深刻,絢爛的夕陽雲彩,薄暮日光,高高的院牆,探出牆外的鮮亮的桂花枝,以及樹下著仕女裝扮煮茶的女子。那桂花開的正盛,茶香似乎隔著畫要飄出來,女子專注地煮茶,發上沾了桂花花瓣也不知。這幅畫最後被高鳴暉拍下來了,掛在臥室的牆上。”

    “說起來,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過黃依依和畫中人很像。”許哲華說這話的時候笑了笑,笑裡的意味不明。

    因為這幅畫,高鳴暉和黃依依兩人如遇知音,迅速地認識並且交往了。許哲華後來只見過黃依依一面,是高鳴暉以女友的身份將黃依依介紹給他們這群朋友。

    “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黃依依,我們這群朋友聚會的時候也只是從高鳴暉口中知道他們正熱戀中,也問過那個女孩的事情,不過高鳴暉有些含混其辭,就好像他本人也並沒有那麼清楚似的。”

    “黃依依的畫廊,你知道在哪裏嗎?”

    “知道。”

    成霖傑鬆了一口氣,總算有所進展。

    可與此同時,吳寨盤老太的案子毫無頭緒,如同陰雲,壓在專案組每個人的心頭。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