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心聲
“快放開我!”我拚命掙扎著,但她用的繩子非常堅韌,越掙扎,就越纏得緊。
“你不要掙扎,這是捆龍索,是我們家傳下來,想著有一天對付那些龍用的……”說完,抱著我嚎啕大哭。
我認識的這幾個女人,一個人比一個病得厲害,全都是神經病!
“你瘋了!快放開我!”身上的痛令我更清醒了些。
她放開我,站起來,擦著淚說:“我不忍心將你殺死,也不忍心看著你在這裏死去……你、你……我走了!”
說完,踉蹌著腳步,竟然真的向山洞深處走去,背影慢慢消失不見。
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又驚又怒,又急又亂,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大聲朝著她消失的方向大聲吼著:
“楊垂容!阿容!放開我……”
聲音遠遠的盪開,迴音經久不散,只是,無論我如何叫,她都沒有回來。
終於,我聲嘶力竭,人也迷糊了,漸漸睡了過去。
醒來後,我繼續叫著喊著,然後累了,又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也喊不出來,叫不出來時,整個人都不會思想了,這是秦嶺的最深處,神宮的最深處,只怕也沒有任何可能活著了。
慢慢地,心裏也平靜了,半睡半醒的躺著,繩索綁得很牢很密,我連手指幾乎也動不了,只能等死。
“我現在這個身體,只怕是死,也要折磨很長時間,一兩個月總是能捱得住的,看來人終有一死,身體還是不要太好,免得死前受盡折磨。”
周圍很靜,靜得可怕,想到這裏,千萬年前,那些神族、龍族在這裏進進出出,又有蒙古人進來,在這裏放下一個棺材,真夠奇怪的。
身體無論多強壯,也總是個人,終於有一天,我真的迷糊了,腦裡閃過很多片段,先是小時候,然後是長大,再就是各種面容,有家人,有朋友,也有孫偌範同萬寅燕楊垂容等,然後,這一切都朦朧了,有一個畫面卻又出現了,就是那個箭射蒙媚的畫面,這個畫面反反覆覆很多次,最終又轉到那個耍浪底藏雷的男人,這男人的形象,也清楚了些,是個中年人,高瘦,穿著一件長衫。
這時候,我聽到些聲音,有人在哭。
“張釗,對不起!你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將你丟在這裏的!”那是楊垂容的聲音!
她又回來了!
她沒有離開這個地下山洞!她在等我死掉?!
但是,我卻沒法動彈,也張不開口,只能勉強感到她的動作,勉強聽到她說的話。
她是爬過來的,然後抱著我,說話也微弱:
“你不知道,我從小就在楊家村長大,那裏,都是兩個人的故事,都是張釗和萬玉燕的故事……你不知道,我的八字,跟萬寅燕一模一樣,我知道,我也是等待著跟著一個男人到一個地方的女人,從小就在期待著這個男人出現,張釗的形象,已經深深刻入我腦中,幻想著跟隨他,到那些神秘的地方,也是我所有的思想內容……然後,你來了,卻帶著萬寅燕,我的希望出現了,卻也馬上破滅!那一刻,我差點崩潰了,在楊家村,我真的想殺了她!然後跟著你……但是,我清醒了,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幻想……你們纔是天生的一對。”
她胡亂地說著,我迷糊地聽著,卻聽得明白,心裏大是震驚。
“看著你跟她一起出生入死,互相扶持,同赴患難,我羨慕得要死,卻又有苦難言……你知道嗎?在你要上秦嶺之時,我心裏竟然是高興的,竟然希望真能變出另一個張釗,那樣,我豈不是可以跟你在一起?這纔是我一直注視著秦嶺動向的最深原因……”
她可能也很累了,無力地抽泣著。
“可是,你最後竟然真的會變成人猴,會變成老龍,我又不能讓你出去,不能讓你去害人!所以,我要找到你,殺死你,然後將你埋葬,再守著你的墳墓終老!這既可以不違背王家人的承諾,又可以讓你留在我身邊……”
她竟是爲了這個原因才爬山涉水,深入秦嶺的!
她抱著我,哭了很長時間,甚至睡了一會,然後才抖抖索索的解開我身上的繩索,努力想將我抱起來,卻終因乏力而放棄,最後只能用力將我拖著走。
她一拖,雖說我衣服也厚,但手腳腰際,還是有面板露出,被地上的岩石擦得辣辣作痛,人也變得清醒起來。
“阿、阿容……我、我還沒、沒死……”我用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話說出來。
她先是真的聽不到,我又說了幾次,她才尖叫一聲,將我放開了,然後又抱著我哭起來。
我終於清醒過來時,卻發現她暈倒在身上。
全身無力,幸好山洞兩側有很多野果,我吃了不少,體力慢慢恢復了,掙扎起來時,她還昏迷著,最終,是我將她背上了,離開這個山洞,從神宮的雷洞,那個藏陽之洞出去的。
這期間,她醒來幾次,但一下子又昏迷過去,是我一路上不時的將野果的汁液滴進她嘴裏,在雷洞那裏,又弄了好久,纔將她弄醒,這樣才得以泅水出去。
“女人。”我心裏一直想著這兩個字。
她完全清醒過來後,已經是從山洞出來的第二天。
我們兩個並排坐在湖邊,看著陽光照在湖面上,一副生機燦然的景象。
“張釗,對不起……”她現在消瘦得很,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中也有了點生氣。
我嘆了口氣:“我跟你,跟萬寅燕,還有以前的張釗、方玉燕,甚至還有其他人,都只是按照前人安排好的劇本,在演一場戲。”
她沒有說什麼,眼神在迴避著。
我不便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等你恢復了,離開這裏吧,這裏,只是我和猴子的世界,或許,我真會變成一隻猴子,或者,我就是那條老龍!”
“這樣也好,我陪著你,在這裏終老。”她說。
我不知道該不該讓她留下。
“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永遠留下的,因為,你心裏還記掛著些東西,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她望著對面的山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