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娃娃(一)
大家睡醒後就給氣閥袋充氣。
“看,有船。”陳百泉指著河面道。
陳百泉估計又睡懵了,這裏除了我們八個大活人沒有其他的人了,怎麼可能有人駛船呢!
“真的哩!”薺菜眼睛直了起來。
我抬頭一看,只見一隻破舊的小船正搖搖擺擺地向我們飄來,小船不大,兩頭尖尖,中間有個小棚子。
待小船停泊在了我們的岸邊,我纔看清了小船的整體面貌。
這船是烏篷船,篾篷漆成黑色,但因為時間久遠的原因,黑漆已經斑駁,輕舟八尺長,低篷三扇高。
雖然船棚上的布早已經被風化得所剩無幾,但是船板結結實實的,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質量竟然這麼好。
“釗,你有沒有覺得,它像是來接一位故人。”王文先看向我。
看清了小船,我感覺這條小船就像是我夢裏的那條漁船,親切之感油然而生。
急忙跳了進去。
船槽裡雕刻著花紋、還有字,像是有人拿銳物一筆一劃地雕刻的,字型雖然清秀,但是入木極深,可惜我看不懂,只能看出來有兩個字元一直重複。
我能想象一個人躺臥在船槽裡一筆一劃認認真真雕刻的模樣。
我的手指放在那個字母上,一遍遍摩挲著,字痕**不平。
不知道為什麼,陡然間,我的淚就開始流。
這兩個字元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我感覺自己寫了上千萬遍,可是現在我竟然怎麼也看不懂,心底悶悶的,被憋得喘不過氣來。
“這是兩個字元,是一個人的名字。”王文先的聲音很平靜,完全沒有我那樣失態,音色很溫柔很寂寞。
“說得沒錯,這個名字是—寧淵。”彭先生道。
“大家上船吧,這個船沒有什麼怪異之處。”彭先生拿著火把對船進行了仔細的檢查。
“隊長你難道沒有覺得這個船很怪異嗎?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岸邊。”閆紅建問道。
“我們的氣閥袋平衡力八個人坐的話很難維持平衡,極有可能在河中央翻倒,到時候,我們大家都有可能栽進水裏。烏篷船或坐或臥,可以隨便,船篷,沒有翻船之險無,無論怪不怪異,這船比氣閥袋安全。”彭先生斟酌道。
“千萬別上這條船,你們沒有看見這條南北河的水是黑色的嗎?據我所知,這應該就是忘川河,河的盡頭,就是地獄,這個船是來接我們的。”馬半仙嚇得臉色蒼白,攔著我們靠近船。
他的腦瓜裡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仁文,相信我,不會有事的。”王文先站在船上對馬半仙道。
“偶像……”馬半仙被王文先這麼一叫,頓時受寵若驚,陷入了極度的崇拜中。
“哎呦,你幹嘛踩我。”馬半仙回神,轉頭對著閆紅建喊到。
“對不起,可是你剛剛擋著我的路了!”閆紅建趾高氣昂地踩過馬半仙的腳上了船。
小船兩邊一邊四個人,大家有船槳的拿船槳劃,沒船槳的拿礦泉水瓶或者是幹樹枝劃,九個人協心同力地向彼岸劃去。
“如果不是在考察的話,在河中泛舟,遮一頂烏氈帽,捧一碗酒品嚐,可真是愜意至極!”王文先清澈的嗓音水面波光一樣地掠過,卻勾起了大家無限的憧憬。
“你以前經常這麼做嗎?”
“嗯,但是很久之前了……”
“如果我們有命出去的話,定要河上泛舟,暢飲到東方既白!”彭先生第一個贊同。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於懷……”大家開始唱了起來這首歌,詞來源於《赤壁賦》,但是被當紅歌手譜上調後傳唱到大江南北。
走到河中心的時候,一種不安感在我心中騰起,人或許對危險有天生的感知能力,都隱約感覺到有危險要來臨,但是大家都彼此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划槳的速度。
“救救我,救救我。”河面上傳來了悽慘的聲音。
一隻青紫色的手破水而處,抓住了馬半仙用塑膠瓶作的船槳。馬半仙急忙把瓶子一鬆,手和飲料瓶都滑進了水裏。
河面上冒出了很多手,小孩的,女人的,男人的,老人的……那些人的手上,都起了一種紅色的小疹。
一時間,哭嚎聲不斷,滲得人頭皮發麻,頭髮根根豎起。
越來越多的人向船的方向來靠攏,無數雙手開始扒著船準備向上爬,甚至有的手順著船槳向上:“讓我們上船,上船。”
“這應該是河裏的淹死鬼,馬仁文,你的糯米呢!”王文先道。
“這兒,這兒呢,王文先急急忙忙的從揹包裡掏糯米。”
王文先接過糯米,施了法,往水裏撒去。
水鬼慢慢地沉了下去。
“看,我的糯米派上用場了吧。”馬半仙好像還沒有明白什麼回事。
但是大家基本上都回味過來是什麼回事,氣氛一時間很壓抑。
壁畫上的那些人以為官府是接他們出村醫治瘟疫,其實不然,在他們的船行駛到河中央的時候,跟隨在後麵的官船點燃火把扔到了他們的船上,整個村子的人,無論是瘟疫的,還是沒有病的,無論是男女,還是老少,都隨著船被燒壞而沉入河底。
原來,這一村子的人沒有出來,也沒有回去。
而是,沉在了河底。
但是這危難來臨之前,這就是人性,不是嗎?
“官府的做法令人心寒,可是這也不能說他們是錯的,人性浩如煙海,複雜深處是人性,簡單至極亦是人性。”彭先生感慨道。
誠哉斯言!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每個人都不是勇者,每個人也不是弱者,最親近的人有可能叛離,最陌生的人也有可能靠近,因為人不是單體存在的,他們在社會關係的網中交織了感情,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想要守護的空間,有了想要守護的,在危險時刻,就必須害人存己。
船靜靜的行駛,黑色的、無盡頭的河水,一葉扁舟飄蕩,以及船上若隱若現紅色的火把。
大片大片的黑色中夾雜著一星搖曳的火苗,極其的怪異,極其的心寒。
我們上了岸,那個小船又晃晃悠悠地駛走了,不知道它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它要駛往何處。
“我和它有緣,我做夢的時候夢見過它,我划着它去打漁。”
“這船長得極其普通,長得和所有的漁船都一個樣,你怎麼知道就是它呢?”
“一定是它。”
來到了和對岸,才發現河岸上的樹根本不小,非常的高大,樹根縱橫,樹枝盤虯,樹上好像結了圓圓的果實,有點像棗子。
“是棗樹嗎?”
“出東門,過大橋,大橋底下一束棗,拿著杆子去打棗,青的多,紅的少。一個棗、兩個棗、三個棗、四個棗、五個棗……”傳來了孩童甜糯的聲音。
哪來的孩子?
“出東門,過大橋,大橋底下一束棗,拿著杆子去打棗,青的多,紅的少。一個棗、兩個棗、三個棗、四個棗、五個棗……”我感覺到孩子的聲音已經甜得我頭皮發麻,令我非常的不舒服。
“吧嗒”一滴水滴到了我的額頭,竟然散發著一股腐臭,我手一摸,竟然是血水,我這才抬頭看清楚,去他媽的棗子,這樹是掛的明明是人的眼球啊!
我見過福爾馬林浸泡的各種器官,但是,滿樹椏的眼球我還是第一次見,一不小心便嘔了出來。
這時候,一群小孩子對著我們圍了上來,轉著圈問道:“客從何處來?”
那些小孩子穿著花衣服,有男有女,蹦蹦跳跳的,可是一點也不活潑,像是彈簧一樣上下跳動,節奏非常單一,眼珠大而無神。
“我是你爺爺!”陳百泉被滲到了,暴脾氣上來拿起鐵棍就朝著一個娃娃打去。
那個小孩子瞬間倒地,化為一個小泥人。其餘的小孩子跑走,嘴裏發出咿呀的吼叫,看起來像是害怕極了。
“他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陳百泉問道。
“陳百泉,你別把祖宗輩的稱呼掛在嘴上好不好!”馬半仙語重心長道,這一次,馬半仙竟然還關心起無關緊要的事情,多半是認為這些小娃娃不是他的對手。
“這應該是製作的小鬼,製作小鬼的手法極其陰險,需要特定的泥土材料結合在一起雕塑成小孩子的模樣,擇時辰在天亮之前將塑好的孩童泥像送進燒窯內燒製,烤乾後再將泥人法相用法事咒語開光引導孩童靈魂進駐於法相之中。”
“為什麼有人這麼變態製作這個?”
“爲了錢。他們甚至還會偷走別人家的孩子煉化小鬼。”
“怎麼可能,這東西有人買?!”
“因為人是有慾望的,他們有的需要這些有陰氣的娃娃來做事,例如幫助生意買賣、趨吉避凶,或者用來除掉競爭對手、情敵等。”
“真是荒謬。”
“可你的眼睛都看到了,不是嗎?”彭先生道。
“桀桀桀……”
“哇哇哇……”
小孩子的啼哭聲響起來一片,前方白壓壓的一片,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