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平梅,蘭陵笑笑生
連續幾日,紀凡都在牢房之中惶惶不可終日,整天擔心著脖子上的腦袋朝不保夕。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眾人似乎忘記他一般,無人拿他過堂,也無人拿他去處斬。
一切都很平靜。
紀凡卻不點都不高興。
寧靜,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
一向如履薄冰的他,更是對這種莫名的平靜感到不安。
“咕嚕”
整天吃沒營養的窩窩頭和稀成水的粥,紀凡肚子一陣打鼓。自從來這裏,他就沒吃飽過。
牢獄大概是限制探監,最近常來的紀柔都不見身影。
沒了額外的營養補充,他腹中一點油水都沒有。
飯點的時候,飯菜到了。紀凡發現,施彥端和羅本的飯菜都是獄卒制定給的,格外豐盛,米香肉香,飄蕩撲鼻。別人的飯菜都是獄卒隨手從飯籃子中挑的,而兩人飯碗下都壓著一沓疊好的宣紙。
兩人接飯的時候,收起嶄新的宣紙,同時,從懷中拿出一沓疊好的宣紙。這一沓宣紙,從背面看,密密麻麻的有些許多黑色墨跡,雖然模糊但還是能看得出是寫滿了字的。
打聽之後,他才知道,獄卒喜歡兩人寫的故事。兩人投其所好,給獄卒寫故事,用引人入勝的故事,換取優越於一般囚犯的飯食。兩人寫的不是一般的故事,而是寫一些漏骨的故事,給獄卒看,獄卒若是看得爽了,隔三差五都會給他的飯菜下面偷偷放一些大補的雞鴨魚肉。
“獄卒大人,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寫出精彩的故事。”
飯點,飯菜又到了。紀凡眼前發亮,想改善伙食,就和獄卒商量,他也想和兩人一樣用故事換取伙食的改善。
“真的?”
“嗯。”
獄卒疑惑看著他。
獄卒不相信,因為他寫故事不像施彥端和羅本那麼有名,怕糟踐了筆墨紙硯,他打算拒絕!
“獄卒大人,我保證,我寫的故事一定會讓你醉生夢死。”
紀凡信誓旦旦說道。
獄卒一聽‘醉生夢死’四個字頓時感了興趣,心中有了期待感,覺得可以讓他試一試,便給了他筆墨紙硯。
同行?
羅本和施彥端意外的看了紀凡一眼。
寫文章,尤其是寫漏骨文,需要高人一等的文筆,以及深厚的文學功底。這年頭,文學功底深厚的人很少,能寫出精彩漏骨文的文人更是少之又少,兩人已經算是這類文人中出類拔萃的存在。
兩人都不敢保證寫的故事讓人醉生夢死。
紀凡居然敢誇口。
一夜過後,紀凡寫滿了五張宣紙。
機會只有一次,而且獄卒吝嗇的只給他五張宣紙,爲了把握機會,他厚顏的把《金平梅》的部分情節給寫了上去。
原創太過複雜,高仿太過麻煩,爲了不動腦子就能填飽肚皮,他選擇了抄襲。
抄襲了《金平梅》,紀凡心中感到愧疚,爲了表示歉意,他特地在末尾寫了一行小字:‘蘭陵笑笑生著’。
“不錯。”
第二天,獄卒前來,見到他寫滿了五張宣紙,滿意點了點頭,粗略掃了一眼之後就離開了。
獄卒拿著三人寫滿故事的宣紙,屁顛屁顛的去找狄慈。狄慈纔是真正看漏骨故事的人。
正是因為愛看漏骨故事,好大喜功的狄慈纔沒有殺施彥端和羅本,若非如此,兩人早就和那些元朝餘孽一樣被送上斷頭臺。兩人憑藉一技之長,在他的牢房中混吃混喝多年。
“大人,這一次有新故事!”獄卒諂媚笑道。
“哦?”粗略掃了一眼寫著《金平梅》的宣紙,狄慈絲毫沒耐心一字一字的看,不耐煩的將那五張宣紙從最上面放在了最下面,迫不及待得準備看施彥端和羅本寫的故事。
施彥端很高明,每次送來的故事末尾都會留下一個大懸念。狄慈看完上一回送來的故事之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想著要看完接下來的故事,揮手屏退了獄卒之後就饒有興致的閉關拜讀。
半天過後,飯點到了。
紀凡知道他成功了。
他的飯碗下夾雜著一沓摺疊的宣紙,和施彥端、羅本的一模一樣,飯菜也變得豐富了,飯菜白米、油、肉都有了。
紀凡拿起碗筷就是一陣囫圇,吃的格外津津有味,寫這些漏骨的文章實在是需要大魚大肉補充營養,否則身軀很容易發虛。
“羅本、施彥端,蘭陵笑笑生,你們的故事寫的很好,再接再厲!”
獄卒一臉喜慶,似乎是被狄慈誇獎了,高興之餘,褒獎了是三人。
羅本和施彥端看向紀凡的目光充滿了意外。紀凡還真是一名同行,如假包換,不僅寫出了故事,還有自己的筆名。
“噗!”
紀凡吃在口中的米飯噴了出來,被噎住了,拍了拍胸口,才把嗆住氣管的米粒給咳嗽出來。
蘭陵笑笑生?
紀凡懵了。
我麼?
紀凡寫上蘭陵笑笑生的名諱,只是想強調著寫《金平梅》的人是蘭陵笑笑生。獄卒和其他人似乎誤會了,他們還以為他就是蘭陵笑笑生。
“原來是同行,失敬失敬。”
羅本、施彥端一臉欣賞的看著他,眼中不再是那種對人渣的鄙夷,眼簾低垂,凌厲的雙目中充滿文人之間的銳氣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