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古大爺
回到鋪子時間還早,反正我是從來沒有這麼早起來過,估摸著也就八點來鍾。
我一下車正好看到王胖子正撅著屁股在那裏開門,我身心疲憊本不想喊他,哪知這傢伙跟屁股後面多了倆窟窿長了眼睛似的,門開到一半回過頭來,看著老趙開著車絕塵而去屁顛屁顛跑了上來。
“古大爺,情況如何?”
我看他搓著手眼神迷離,一臉的猥瑣,我特麼又一下子想起了那坑爹的二傻,我總覺得他們是一路人。
想到這裏,我一臉的後怕,忙道:“你……你離我遠點。”
“哎哎哎,我說古大爺你這可要不得啊,搞大頭了居然這麼對我,好歹我也算……中午請我吃個麪條不過分吧?”
聽著王胖子在後麵叫喊聲音越來越遠,我忽地感覺自己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無端端生出一種沉重的挫敗感。
雖然我不是個專業的捉鬼師也跟風水先生扯不上半毛錢關係,但是早些年我可是跟著我爹十里八鄉竄了不少地方,見到了好多靈異古怪的事,也學到了一身的乾貨。
所以自比張大,麻子不得冥刻師之髓,我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古家傳人。
可是偏偏這樣,我卻連一個折煞的遊魂都收拾不了,我實在是心有慼慼。
想想把鍋甩到二傻身上也不太合適,要是當初把工具都帶齊了,也不至於再來麻煩這一趟,還是我大意了一些。
現如今老太爺的遊魂跑到了外面,又有那半拉子環龍局打掩護,不等頭七回魂夜我還真拿他沒辦法。
想到這裏,我開啟了摩托車的尾箱,墨斗、磷粉、鏨子二錘什麼的都還在,我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先去看看張大,麻子。”打定主意,我騎上了我的嘉陵125直奔西城。
其實不是我好心,我只是想向張大,麻子瞭解一下情況。
雖然我有股莫名的感覺,老太爺的死也許就是老趙夫婦或是保姆搞的鬼,可我沒有絲毫證據。只是如今他們我是信不得的。
至於那讓我懷疑的碟機、電視也最多算是一個契機,更何況我不是警察。
我的職責是讓老太爺入土為安,而不是搜尋罪犯。
所以,與其讓那個不知好壞的老趙跟我虛與委蛇,還不如直接找這個倒黴的張大,麻子探聽虛實。
我吧嗒著破車差不多開了一個小時纔到西城,找著張大,麻子“古氏刻碑店”旁的燈籠店老闆一問,才知道他被送到了西京醫院。
我見燈籠店老頭兒言辭閃爍,於是遞上了一根從老趙那裏得來的好煙,“老先生能跟我說說麼?”
老頭兒見我上道,不著痕跡地接過了煙,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張大,麻子可能是惹上邪祟啦,大清早的臉上鼓皰子。剛開始以為是扒了什麼毒蟲子,可哪成想一轉眼功夫他全身都長滿了澄亮的大膿包,沒半會兒整個人就倒了,那個瘮人呀……”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燈籠店老頭兒的話,這張大,麻子在這檔口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只是我絲毫沒將這與老太爺墓碑的事聯絡起來。
一則,以老太爺先前的狀況,別說是“衝煞”(陰靈透過某種媒介禍害人的手段)了,就是遇到陽氣稍旺的生人都會不自在。
二則,張大,麻子雖未得冥刻師神髓,可好歹也有幾年“道行”,立碑犯方的問題雖是一大忌諱,可這種低階錯誤我是不相信他會犯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聽燈籠店老頭兒描述的那樣,張大,麻子很顯然是中了陰毒。
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兩天他肯定又接了什麼棘手的活,纔會不小心中招的。
可當我瞭解到情況之後,才發現我這想法真是錯的有些離譜,而且事態已經漸漸在朝著某個不良的方向發展下去。
言歸正傳。
當我來到醫院的時候,不出所料的人滿為患讓我好一陣犯難。
好不容易逮著個落單的護士,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猥瑣,“護士小姐,請問張大,麻子在哪個病房?”
漂亮小護士見我還算誠懇,思慮了幾秒搖了搖頭然後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我忽地反應過來,見她正準備轉身忙活其他事,我連忙穩住了她:“就是昨天早上送過來的一個病人,滿身長膿包的那個。”
“噢,你說的是他呀!你說他到底是惹了什麼病啊,專家主任的都去了幾批了,愣是沒有一個能查出病因給予治療的,現在也只能輸些抗生素穩住病情……”
小護士似乎對張大,麻子的病很感興趣,估摸著她把我當成張大,麻子的親屬了,所以一下子扯開了話匣子,也不管身後一波波此起彼伏的呼喊護士的聲音。
我一看這八卦的情況不對,趕緊制止了她的這種不良行為,“我也不清楚,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個病房嗎?”
“喏……”見我沒勁,小護士翻了翻白眼,癟著嘴巴用下巴戳了戳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病房。
我也懶得跟這種小八婆來勁,翹了翹頭算是謝過了,我一個閃身鑽進了摩肩接踵的病患人群中。
當我來到張大,麻子病床前的時候,我看他正眯縫著眼睛盯著窗外出神,我一聲輕咳將他驚醒了過來。
“你……你怎麼會來?“顯然張大,麻子沒料到我會來看他,說到底他對我還是有些愧疚的,臉色有些不自在。
只不過有時候想想人生在世也都是爲了那張嘴,混飯吃,大傢伙都不容易,所以內心裏我對他的恨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烈。
我掏出煙正準備燒,可忽然反應過來這是醫院,於是我掐著菸頭走到了窗邊,“說說趙家老太爺的事吧。”
張大,麻子有些複雜地看了看我,然後嘆了一口氣:“你最好不要去淌這渾水,這件事不簡單啊!”
我砸吧了一下嘴巴,偏著頭沒說話。
“雖然我沒有得到你爹的真傳,可好歹跟他混了那麼些年,眼力界還是有的。知道我這一身東西怎麼惹上的麼?”張大,麻子見我一臉疑惑地望著他,他艱難地側了側身。
透過窗外的亮光我才細看清楚,張大,麻子裸露的面板上面長滿了鴿蛋大小的膿包,上面繚繞著一股股若有似無的黑氣,我定睛一看,澄亮的膿包裡面似乎有著不少黑色小蟲子在裡頭遊弋。
見我一臉的訝異,張大,麻子苦笑了起來,“那天老趙找到我,讓我幫他爹刻一道碑。他說他爹是死於疾病,可偏偏他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說法,非得要圓頂方碑,而且是‘赤金描’的。”
“你知道的,民國以後方碑圓頂除了少數的名門望族,一般人家根本就託不起。非要‘厚葬’先人,先人的陰功不夠不僅不能起到福澤後人的作用,恰恰會得到相反的結果。更何況是鎮屍鎮煞的赤金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