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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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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犯了愁

    “行不行,胖子,我知道你那兩手本事喜歡藏著掖著,可咱倆認識不是一時半會了,我接下來我爹的店也有好幾年了,我也不跟你墨跡,這個忙,你到底幫幫,現在你給個準話。”等了半天,我那麼點耐心早就耗光了,索性把話挑明瞭。

    “古小哥,古哥,你看我這有家有戶的,比不上你個人自在,前些天我纔剛找了個女朋友,這不我都沒請她出去吃頓飯,本來覺得今天天氣不錯,你看——”

    “看個屁!你什麼人我不知道啊?你要是有個長得稍微好看的姑娘看你一眼,你不得一天跑我這兒吹八回,到底怎麼回事,你給說說。”

    王胖子嘿嘿一笑,隨手面條搭在摩托車凳上:“前些天那個開寶馬的老趙不是在我這挑了幾個套餐嗎?我得把貨給重新備上不是,不然那天有人找我,我拿不出貨來,那不是打自己臉嗎?”

    得得得,你當你哪幾樣東西是菜市場的大白菜,天天有人買,要不是遇上這老趙,你特麼哪些東西不知道得放到什麼時候去。

    “算了,沒你事兒了,你回吧。”

    “欸”這下應得到是乾脆,王胖子端回碗,大腿一扭,頭也不回,走進來香火店。

    看著王胖子不愁天不愁地的模樣,我心裏倒是犯了愁。

    趙家老爺子的頭七快到了,按理說老趙該給找老太爺送飯了,民間有“頭七孝子送飯不回頭”的說法,往常別人家老人過世,都得由孝子帶著飯菜酒食給老人家吃最後一頓,好讓老人家安心上路,因為剛死了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給死者送上最後一頓時,要向前走,不能回頭,免得死者惦記,讓陽間的人不自在。

    可是趙老太爺現在停在了家裏,墓頂墓的格局擺在那,風水先生跳出來之前,這趙老太爺肯定安葬不了。

    所以說,飯是不能送了,只能請趙老太爺回來享用,頭七晚上趙老太爺肯定要回來見家人最後一面,只能一塊兒準備上,就怕趙老爺子戾氣太重不好對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到了老趙家再說,實在不行,就在超度它一回。上回被那二傻子一嗓子壞了事,這回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日子一晃就過去,趙老太爺頭七這天很快就到了,我騎著嘉陵,一大早就出發了,到了下午點多才趕到了老趙家,門開著,保姆正在苗圍裡澆水,前些日子我來過一次,還記得路,所以徑直走到棺材前察看趙老太爺的情況,老太爺變化不大,估記這兩天冰塊更換得比較勤。

    看了一會,沒見著老趙夫婦,我也沒有多言語,對苗圃裡忙活的保姆打聲招呼,便獨自上山轉悠了。

    再回到老趙家時,天快要黑了,趙老太爺的棺材還停在趙家正中的屋子裏,燈光下,棺材裏的冰塊還在冒著冷氣,我湊近一看,老太爺蓋著一層嶄新的白布,叫做小蘭的貴婦一直是眼睛紅彤彤的,眼淚幾乎都沒斷過,看得出,這也是個孝順兒媳,老趙坐在一旁椅子上,低著頭抽菸,嘴裏念念叨叨的,大致是說貴婦身子子骨弱,不適合在這停喪的地方,頭七本來就不需要一直守著,早早睡覺,不要讓人擔心云云。

    其實在乾等著也是件很無聊的事兒,老趙媳婦說話不多,時不時的還默默眼淚。兩幫工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嘮著嗑,離我近點的一個大約三十來歲,另一個大一點,應該不超過四十,上回來時,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麼麻煩,加上當時一直在忙活老太爺的事,和他兩個也沒怎麼說上幾句。

    我湊上去之後,我們三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這倆幫工是兄弟,老大加陳彪,老二叫陳虎,說是他倆命硬,剋死了爹媽,後來幹起來守喪抬棺材的活。

    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算份活命的行當,說白了,他就是專門幹這一行的,純粹混口飯吃。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老趙家的遠房親戚,靠得老趙家幾分交情纔來幫忙的,結果出乎意料。

    這兩兄弟腦子還真有點兒憨,其實…說白了就是有點兒傻了吧唧的,他倆都讓我喊哥,讓我叫他彪哥,另一個讓我喊他虎哥,兄弟倆相依為命,老大陳彪娶過個媳婦,後來沒多久就死了,老二一直沒娶過,兩個人小時候沒學過手藝,也沒錢唸書,二十好幾就憑著一股子傻大膽,在這周邊兒的幾個村子裏守喪,也算是出了名了。

    我估摸這時間還早,乾脆和他兩兄弟聊起來。

    “彪哥,你幹這個也不少年了,有沒有什麼別人沒聽過見過的事情?”

    陳彪湊著腦袋,嘀嘀咕咕說起了他的故事:

    “我媽死的早,我爹是後來出車禍死的時候,我媳婦快要生了,我爹頭七那天晚上,我和我媳婦早早就睡下了,房裏燈還開著,我年輕的時候還打呼嚕,老是吵得我媳婦睡不著覺。

    哪天我睡著睡著,她突然大叫一聲“爹,你怎麼來了!”一下子把我吵醒,我看見我爹站在床頭,穿著一身壽衣,正在一直摸著我媳婦的肚子,很輕,很溫柔。當時我心裏叫那個怕呀,我爹出車禍之後,是我把他接去火化的,也是我親眼看見他入土的,當時我著急啊,怕他傷到我媳婦,我也大吼了起來,結果什麼也看不見了,後來我問我媳婦,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她一直不敢說,一問她就一直哭,整天飯也不做,坐在門口不知道幹嘛。等到她生孩子的時候,在醫院難產死了。”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就毛毛的,冷不丁穿來一聲尖叫“爹!”這節骨眼兒上,我不禁一哆嗦,本來側著身子靠在牆根兒聽故事,直接就給坐在了地上。

    我看著聲音穿來的方向,老趙媳婦哆哆嗦嗦拽這老趙的胳膊,跟篩子似的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一隻手顫巍巍指著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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