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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悲鳴,惶惶之聲

    林明淡然地坐在桌前,寫下了一個地址的資訊。

    沒有喧囂的警笛,也沒有警察從四面八方向這裏圍攏的痕跡,兩個人就這麼淡然地坐著。

    杯中的咖啡杯中,氤氳的熱氣慢慢從杯中升騰而起,香氣在鼻翼滑過,然後衝入空氣的冷流中,消失不殆。莫語並沒有著急去看紙片上的地址資訊,此刻的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桌前,回想著剛纔所見到的一切。

    對的,他確實失去了什麼,這的的確確沒有錯。在夢中,無數張同樣的臉上毫無表情的自己,或許就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在現實世界當中五彩飄蕩的情緒色彩在夢中的那個世界化爲了虛無,一切都沒有了分別,彷彿只有單調的同色。

    莫語的眼神有些呆滯,或許從前到現在,他那張出現不了表情的面容只有在一個固定的觀察地點停頓過久,就能被冠以這個帶著稍許貶義色彩的形容詞,但是之於他來說,這只是一種常態。

    我是不是應該找回那些我失去的感情呢?

    有些木訥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杯中的咖啡已然開始逐漸變冷,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做不到蹙眉深思的面容,他那呆板的瓜子臉上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保持淡定。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沒再猶豫,一口氣將咖啡杯中的咖啡一口氣喝下,拿起紙條,莫語走出了咖啡廳。

    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踏出這座咖啡廳了吧,心中暗暗地想著,將身上的衣物緊了緊,莫語邁出了步子,走向遠方。他沒有留意林明離開的方向,也沒有追尋對方腳步的意圖,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化作了紙上的兩個地址,這纔是他最後所需要處理的地址。

    第一個地址,明顯得沒有任何的隱喻,修竹學院。

    莫語其實一開始並沒有能夠猜測到,天眼組織的根據地依然會在修竹學院,這個組織經過上次的一手安排整頓之後已經萎靡了起來,無緣無故在全市發出的挑釁事件,讓莫語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一個詞語,迴光返照。

    沒有錯,天眼組織確實正如莫語猜測的那樣,失去了重要人物鄭於清之後,變革派沉寂,保守派隻手遮天,沒有了禁忌也沒有了束縛和反對,天眼組織採用了更加極端的方式加入了爭搶的行列當中,那些最後的程式碼,是天眼組織能否繼續存亡下去的希望,必須得到。

    作為幕後組織的復興局只是在一旁等待著看好戲就行,隨著遊戲研發逐漸進入收尾階段,開發人蕭逸安也不再擔心自己的計劃被阻礙了,臭魚爛蝦而已的天眼組織耗盡全部的底蘊拖住了警察的視野,一向低調的藍天遊戲公司,步步順利。

    修竹學院曾經是妍嵐的學校,可是在她經歷了被人唾棄背叛之後,這個學院就已經離開了她的視野,她也不再和所謂的天眼組織有任何的聯絡。但是過往的種種依舊像是一道印跡一般刻在這個女人的心裏,沒有辦法抹掉。莫語有些擔心自己即將面對到的,不單單是修竹學院,不僅僅是天眼組織,還有再一次面對妍嵐。

    這個女人,不應該再受到傷害。

    這是腦海中莫名其妙涌上的一句話,明明沒有感覺,卻好像突然感受到了痛楚的感覺一般。

    車窗外的大雨從上車之後就一直瘋狂地呼號著,沒頭沒尾地呼嘯著,擋風玻璃上雨刮費力地旋轉著,可是連天的雨水依舊不依不饒地佔領者空白的位置,水波搖漾,前路漫漫。

    修竹學院所在的城市距離柳同市有些遠,因為是在蘭陵省會的中心地帶,驅車前往需要三到四天。然而此刻的莫語就像是一臺已經調節至開啟狀態的工作機器一樣,在高速公路上保持著勻速前進著。

    沒有告訴妍嵐,沒有告訴李海峰,更沒有告訴李楠芳,手機關機,徹底失蹤一般斬斷了同周圍所有熟識人的聯絡,他就這樣默默的坐在汽車的主駕駛位上,聽著音響當中的純音樂,一個人向着那裏前進著。

    或者是體味生活得太少,或者是一個人習慣的緣故,他就這樣僵硬地坐著,一個人注視著前方的路和風景,聽不到太多的雜音的位置上,只有他一個人。

    也是在這種靜的窒息的環境當中,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他不知道該以如何的心情去看待他,悲傷,難過,憤怒?不不不,全都不是,這種消極的負面情緒對於他來說太傷神,不能那麼做。

    於是聽從理智的安排,靜默,徘徊,單純從一個客觀的角度去思考,自己或多或少又會感覺到這個男人是幸福的,是快樂的。這是一種狹隘的,不符合常理的快樂,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就好像黑色的天壓過來自然撐傘一般,看到臥床痴呆偶爾發狂的那張臉,他說不上為何的有了一種羨慕的感覺。

    柳同市很亂,但是你什麼也不清楚,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你很幸福。

    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就像是蝴蝶效應當中蝴蝶扇動翅膀的微小動作,然後在他的內心深處突然就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理念,席捲了他的全身,雖然理智在抗拒,但是他自己卻莫名其妙地會去認可,會去同意。

    我生病了嗎?

    有些後怕地扶額,在休息站停下的莫語有些顫抖地拉開車門,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水龍頭中噴吐而出的冰冷涼水讓他的面容得到了一定地鬆解,思緒也終於隨著冷水冰解下來,這種可怕的思想在他的體內逐漸凍結,然後被理智驅逐而開。

    也許是長途駕駛讓自己心煩意亂了吧。望著鏡中的自己,莫語嘆了口氣,第一天的行程尚且如此折煞,該如何熬過後麵的等待呢?

    或許現在的這個世界纔是夢境世界也說不定,自己沉醉在一個編造的黑勢力當中對抗的小故事小格局當中沒有辦法接受平庸而已。

    收起那些會讓自己理智判別模糊的思緒,駕車,繼續前行。

    高速公路上的車輛並不多,或許是由於工作日的原因,貨車的出現的頻率遠遠高於小車,這樣的路況在遇到擁堵修路的情況尤為難行,大車在前,小車在後,自是一條道沒法超越,忍受著大車慢吞吞地跟隨著,卻也沒能力衝上前去。有好事的傢伙衝進修車車道,然後不遠處就被急停在坑洞之前,無法逾越。

    或許不遵守規則的人就是要遭受命運的懲治的。想到了自己變化前後所失去的種種,又是一番感嘆,此時的神速,並不代表未來的神速,更不代表永恆的。多拿的,總有一天要還回來。

    越是不想,腦中奇奇怪怪的思慮越發深重,自從和林明對決結束之後,他就可以冒出無數個不同的,違背理智的念頭,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確實是由心而生。這種感覺的日趨強烈,讓莫語經常感到一種不可控制的尷尬不已,然而他也沒有辦法去制止自己的思慮,他能感覺到,內心深處某處絕對堅硬的地方可能裂開了一道口子。

    旅途越接近妍嵐的學校,莫語對於妍嵐的擔憂就更深。不知為何,他好像能夠感覺到這裏和那個女人的過去有著太多的瓜葛,太多的牽連,沉在海底的冰上永遠比面上能看到的更多,更深。然而莫語暫時不用擔心的是,妍嵐是不會阻止自己的,自從斬斷了與修竹學院的恩恩怨怨之後,這種多慮就只是杞人憂天而已,並不實際。

    呂沐陽,李林翰,一個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浮現在了眼前,串通一氣的中間人,兩個勢力的聯手,莫語當時確實被驚豔到了。對付一個S級心者就要動用這麼多的計謀,那倘若是現在對付這樣的自己,超越S級心者水平的自己,他們又會費多少心機呢?

    此刻的天眼組織內部,正在努力謀劃著如何將剩下三條被心理局掌握的程式碼搶來,完成這個程式碼的最終拼圖,有了這個拼圖,或許天眼組織未嘗不是一次翻身的機會?

    然而此刻,卻有一條匿名賬戶在天眼組織的主機上強行登入,發來了一條置頂資訊。

    “黑夜,即將來臨。”

    這條充滿了警告意味的話語下方是一個連結,在技術人員確認過連結無毒之後,眾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啟了這條連結。

    出現在地圖上的紅點,正在緩慢而有規律地變化著方位,而這個紅點的最終目標,就是修竹學院,天眼組織所在的方位!

    “復興局的人欺人太甚了吧?來之前還要這樣預告?真當我們這些年長的老教授都是軟柿子好捏是嗎?竹良,這口氣不能忍了!”一位身穿黑袍的年長教授憤怒地站了起來,指著地圖上的定位破口大罵著,曾幾何時,威風凜凜的天眼組織會委曲求全到這樣的地步?

    “別急。”竹良校長臉上依舊是保持著鎮定自若的微笑,看不出絲毫地氣惱。“邪爾貝的脾性,要登門拜訪早來了,何至於現在搞這種入侵通知的大手筆?這不像是他們復興局的慣有姿態。”

    “那會是誰?”眾人都不禁好奇起來,這個時候單槍匹馬像著天眼組織殺來的人,會是誰呢?

    “這樣的方法,其實更多的只是預警和提醒而已,對於邪爾貝來說,我們天眼組織已經沒有了更多的利用價值,成爲了拖延時間的誘餌罷了。”竹良的眼神低垂了下來,兩鬢的白髮,疲倦的眼神,能夠讀到他落寞疲憊的神情。

    “拖延時間?我們居然只是幫他們拖延時間的誘餌嗎?”不少人啞然起來,這個真相是他們確實沒有想到的。

    “我到現在也慢慢想清楚,邪爾貝其實早就得到了這些程式碼,然後將這些程式碼分成幾份散落在柳同市當中的各個角落,吸引我們和心理局大打出手,互相消耗,而他們只是默默潛伏在背後就好了,至於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還需要多久,就不是我們能夠猜到的了。”

    竹良校長穩定的聲音在這種時刻確實能夠將眾人的惶惶之心安穩下來,經歷最初的一波騷動之後,所有人都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們的名義發出的挑釁,已經沒有辦法覆水而收了。”竹良掃視著周圍的每一個人,緩緩敘述著,“握著我們所有命脈的復興局,已經成爲了我們生存權利的主導者,只要我們有和心理局合作的意向,那麼復興局將會在第一時間將我們的所有擊潰掉,毫無保留徹底地崩潰掉。邪爾貝能夠一次來到我們的面前,就可以第二次,第三次。”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猜,這個孤身而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已經追查到了事件真相的人,我們,只能夠一戰了!”

    撫摸了一下手上帶著眼睛標識的戒指,竹良的聲音從最開始的平靜,坦然,到現在的低沉,沙啞,能夠感受到這位創始人真真切切地頹唐,這個時候,無論是叱吒風雲的天眼創始人,還是修竹學院的校長,他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臨近退休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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