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也比你們是小孩子嘛
諾亞用盡量簡短的話語把剛纔他們推測的一切告訴了霍姆斯,同時告知他時間緊迫,必須要儘快趕到沙漠腹地,讓他跟所有人說“快快快!”
打發走了小紅和霍姆斯,諾亞將陳茂揚講的故事刨去了秦武二字講給了眾人聽,自己也認真地梳理了一遍。
“現在有三個問題,第一是咱們只知道黃金國度是在沙漠腹地,但是沙漠腹地那麼大,我們應該去哪找。第二個問題,權從我們聽知的訊息來看,金字塔裡面有什麼我們並不清楚,但一定極其兇險。怎麼應對。”胖子很認真地捋了捋,在整理問題上他很拿手,刨去了次要的只抓住了應該面對的。
“這兩個問題用不著我們操心,那個看起來又娘又欠扁的人一定知道。”秦月明掏了掏耳朵。
諾亞舉了一下手,說:“霍姆斯知道腹地的具體位置,而我們已經推測出來了時間。可是從他之前的說法來看好像是要什麼鑰匙才能開啟黃金國度,而他們目前只有一半,他一直以為另一半在我們手裏。所以你們誰有藏著就快點拿出來。”
四人都沉默了一下,互相看看。
“都沒有啊!”諾亞立刻壓低聲音瞪大了眼睛:“那我們還整什麼!趁著人差不多咱們趕緊溜吧!”
“肯定在託比那。”夏燭童託著腮。
“但是我們剛剛已經說過了,來不及去找他了。”秦月明搖搖頭。
夏燭童瞥了秦月明一眼:“誰說我們要去找他了?如果你是託比你手裏有鑰匙又知道完全的計劃你會怎麼做?他自己會去的,我們只需要在那裏等著他就行了。”
秦月明一聽到託比就是一陣不快:“這孫子一走把一群人給害慘了,收拾爛攤子的永遠不是他。”
“託比從入學開始他就是一個人執行任務,他從沒有過隊友。也沒有朋友。他對自己很嚴格,所以也對我們這麼嚴格,不會對待別人這很正常。”夏燭童很客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正常?你管那個叫正常?蟻人的個頭和綠巨人的力氣那樣正常嗎?”秦月明明顯智商還沒上線。
這時車隊中央傳過來了一聲聲高喊,阿拉伯語的發音讓聲音變得不那麼清晰,但夏燭童還是聽清楚了。
“吃飯了吃飯了。”夏燭童像趕鴨子一樣把諾亞他們轟起來。
此時纔剛到十點鐘,提前吃午飯說明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不會再做停留,而是一路奔波到目的地。
四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到車隊中,混進人群中。諾亞掠過隊伍,目光集中在飯盆前忙活不停的傢伙身上,這貨他認識,正是早晨散步的時候那兩個“保鏢”其中之一,原來還兼職大師傅。目光再轉,站在他附近的是個人高馬大的黑面板非洲人,穿著背心脖子上掛著一個十字架,也不知是不是基督教徒。總之幹這一行的多數都會有信仰,但多數都只是在危難時刻給自己心理安慰的那種程度,遠遠不夠虔誠。他的兩條胳膊上肌肉如同刀鑿般塊塊分明,在陽光下黝黑的面板還會反光。
諾亞和秦月明在一個宿舍的時候他經常羨慕地摸兩下秦月明的二頭肌,但秦月明和這位一比倆胳膊就和得了小兒麻痹症一樣根本不夠看。他想著就看向秦月明,再看看那個黑人,他們兩個人身高相仿,但寬度上可差了不止一點點。
秦月明感受到了諾亞的目光,白了他一眼:“你懂個屁,老子是活肌肉。”
胖子在後悄然點點頭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四個人盛好飯,除了米飯之外就是一碗牛肉湯,那可是真良心的牛肉湯,基本沒有湯。除了味道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還有就是切成兩半的蘋果,在營養上算是均衡了。
諾亞一個人端著飯坐到了悍馬車上,一邊扒著飯一邊想事情。
他在想他那個夢,那個四面八方都是水的夢,那個人伸著手在自己額頭上畫的十字,還有那氣勢洶洶的話。他是誰呢?那個人的臉模模糊糊,但自己卻不止一次覺得熟悉。
“在想什麼?”夏燭童一屁股坐進來,手裏的牛肉湯晃晃蕩蕩。
“怎麼不在外面吃?”諾亞騰了騰地方,他知道夏燭童吃起東西來方圓十米都是她的攻擊範圍。
“外面太吵了。”夏燭童極其認真地喝了一口湯,隨後五官都要扭到了一起。她做了極其惡劣的評價,緊接著又喝了一口,“順便看看你在發什麼呆。”
“沒有啊,就是做了個夢了而已。”
“又夢見誰了,那麼出神?”
“誰也沒夢見。”諾亞極力回想,但仍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那裏面有他們嗎?”夏燭童忽然問道。諾亞眨眨眼:“哪裏麵?”
“夢裏麵。”
諾亞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是你來這的理由?我是指學校。”
“是。”諾亞點了點頭,但忽然又想起來他的高中,那女校長刻薄的嘴臉,那個在背後戳自己脊樑骨的任課老師,還有或高傲或冷漠或笑裏藏刀的各路同學,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茫然。找到他們究竟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夙願還是對自己逃避找了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呢?當他在協約單上簽字生效的那一刻起,自己覺得有一扇虛無縹緲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了,裡面有天使的笙歌,天光悠悠地灑下。在天光照射在自己臉上的時候,自己身後那些或醜或惡的人們都變成了一個個氣泡,連同著自己二十年的生活一同破裂,化成星星點點的細碎水沫,終於消失在空氣裡。將來再回過頭時,背後光屁股的小天使會對你微笑,與鮮花一同簇擁著你,一直向前,向前。這簡直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美好到讓人甘心去死。但是你還是覺得怪怪的,心裏總會幽幽地難過。因為你有一天翻遍了衣櫃和抽屜,趴在床底下摸索了好久,也找不到過去的蹤跡了,那時你才恍然大悟,它們已經消散在空氣裡,被你親手掩埋了。
想著諾亞不由得有些低落,他匆匆地扒了一口飯,眼神似乎更木了一點。
“你呢?”他艱難地眼下這口飯,頭也不回,“為什麼來這兒?我也是指學校。”
“我當然也有不得不出來的理由呀,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也並沒有什麼不好,我之前從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麼多有趣的事情。像木老師的雙頭狼鼠尿被皮特斯特教授當茶水喝掉呀,像鮑里斯其實是個女孩裝的呀,像升入二年級時被師弟師妹們尊敬,一個人站到帕爾伯格校長的陽臺前,那裏能看見整個懸崖。還有希羅·普爾曼...”
夏燭童的話語一頓,似乎有些尷尬。
“他是誰?”諾亞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
“他...是我的追求者之一,之一喲!”夏燭童收起剛纔的神情,臉上寫滿了驕傲,就像一隻征服了二層高房子的貓。
“你這樣不會累嗎?”諾亞冷不丁地說:“我是指,你都不知道你有沒有開心。”
“我對開心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是不開心就是開心了。”夏燭童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帶著不在乎:“你呢?知道自己開不開心嗎?”
諾亞雖知道夏燭童一定會問回來,但還是不知道答案。似乎自己的人生中沒有什麼值得去吹噓的什麼開心的事情,在別人看來自己有一個牛逼的老爸,能用蘭博基尼接送上學,能在學校呼風喚雨,這樣還不夠開心嗎?
這當然是臉面值一萬點的事情,在第一天開學時他幾乎被羨慕的目光點燃了,但後來學校盛傳他的過往之後,這些目光就多了幾分嫉妒也好幽怨也罷的不屑感。最重要的是他和學校的第一大混蛋秦月明是死黨,這不是臭味相投是什麼?是什麼?每每想到這裏諾亞總有幾分無奈,他和秦月明的關係,絕對只是拳拳的父子關係,死黨什麼都純屬瞎扯淡。
“嘿嘿...”諾亞忍不住笑了出來,忽然他在心裏就有了答案。
“看見你這麼陰損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又在想秦月明的不是了。”夏燭童賊兮兮地湊了湊,“你在想他啥呢都笑出聲了?”
“不能說不能說。”諾亞拿飯堵住自己的嘴。
夏燭童見狀也用勺子往嘴裏塞了一口。諾亞鼓著嘴楞了一下,一勺慢慢地米飯又塞進嘴裏,夏燭童也學著塞了一口。兩人頻率越來越快,竟然你一口我一勺地把自己碗裡的統統塞進了嘴裏,像花栗鼠一樣,嘴都被撐得閉不上。
諾亞艱難地吞了吞湯汁,盡力地用撐得痠痛的嘴往裏壓縮著米飯中最後的一點空間,雙眼燃著鬥志用勺子舀起最後一勺飯,顫巍巍地放到了嘴邊。
“嘭”的一聲諾亞的車門開啟了,秦月明一邊剔著牙一邊做到了諾亞旁邊抬起頭看了一眼。
“我...”
“噗!!!!”
......
胖子一臉嫌棄地往外把車裏的飯菜用抹布撣出去。
“我他媽以為是兩頭豬跑到車裏麵了!”秦月明氣急敗壞的聲音在一邊響著:“你們倆剛剛是把你們的腦子吃了嗎!”
諾亞和夏燭童站在車外用力揉搓著無比酸脹的臉頰,看著秦月明拿溼毛巾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猛擦自己的上衣。
“我好了!”夏燭童搶先喊道。
“我也好了!”諾亞緊跟著也喊,這時候還在競爭著。
“好了就滾上去!”秦月明破口大罵。
四個人坐進車裏,這時霍姆斯已經不再和他們一車了,不知是徹底放心了還是什麼。
車隊在盤踞了四十多分鐘後重新開動,如之前一般氣勢洶洶地離去,還帶著牛肉湯味的悍馬車仍在中間位置。
這個腹地指的是利比亞沙漠的腹地,仍然在埃及的境內,車隊如同商量好了一樣往西北方向駛去。
“睡覺睡覺,眼睛一閉一睜就有一場硬仗要打。”此時開車的是胖子,他老人家一睡就是五百年,此時此刻神完氣足帶著一夥人往西天取經。
諾亞把頭靠在車窗上,旁邊是一身牛肉味的秦月明。
他盯著窗外的沙丘一致地向後飛馳著,漸漸閃得他眼花繚亂。
一個人手握著長刀,一個人在通道的石門後緩緩後退,崩塌的聲音和密集的槍聲閃動在耳邊,槍口的火焰瘋狂地在眼前跳躍。
“跑!”
“放手!”
“快離開這!”
“諾亞!跳!”
“跳!”
在這時,手握著長刀的人刀石互砍高高躍起,緩緩後退的人影眼底金光幽幽閃亮。一切的一切就在一瞬間化成碎片,耳邊似乎炸滿了尖銳的嘯聲。
混沌降臨,耳邊寂靜無聲,只有一點有一點輕微流動的水聲,撫摸著他的手臂。一隻手始終按在自己的額頭上。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迷茫...我指給你刺透迷茫的...方向...離開...離開...”
兩道奪目絢麗的金光照透了混沌,彷如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