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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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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來者不善

    平頂房右側,公路旁的梨樹上,墨鴉梳理著羽毛,七彩雀在打盹,它偶爾瞥一眼我。

    矮個子和高個子站在一塊,揹着梨樹,看著我,一臉的蔑視。我不知道是他們老闆的意思,還是狗仗人勢慣了,對我這樣沒背景的人,有一種優越感。

    不論何種,我都會給他們一個血淋淋的教訓。我陳青什麼事沒經歷過,這樣兩個人還真嚇不住我。

    “你們為什麼來找我?”玻璃水杯裡的熱水冒著熱氣,我輕輕吹了一下,把熱氣吹向我對面的高個子。

    “你就是陳青啊,老闆叫我們向你要個叫‘荒甲’的東西,交出來吧,否則你會嚐到家破人亡是什麼滋味。”高個子掀掀西裝,露出手槍槍把。

    沒有想到北海的事情會洩露出去……十二人中出了叛徒,他是誰?難道他或她忘了北海下的生死盟誓麼?

    北海下,生生死死;盟誓時,信誓旦旦。可,塵世七年,終究還是有人叛出了。

    夏蟬不語,微風不燥,人心難測。

    盟誓時的錚錚話語迴盪在耳邊,現在想想覺得很幼稚,竟然把人心貪慾想得那麼簡單,以為同生共死過,幾句盟誓就能塵封一切。

    我心裏很不平靜,本以為沒人會說出去的。可現在一切已經偏離了預定的軌道,出現了變數。

    “呼。想要就叫他自己來拿。”我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思緒甩了出去,微笑著說著話,和煦的笑容給人人畜無害的感覺。

    不過,還沒等他們搭話,我就把熱水直接灑到了高個子的臉上,燙的他快速捂住了臉,抬起腳朝著他襠部給了一下,他整個人倒了下去,滾到公路中心痛苦地叫著,抽搐著,揚起一片土。

    如同殺豬的嚎叫聲響徹村野,一群狗汪汪叫著從各家院子裡跑出來,用爪子巴拉他,咬他。衣服被撕得稀巴爛,身上多出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青天下,塵世間,恩恩怨怨在糾纏,碰撞。這是,任何一個文明都無法避免的。

    流血衝突,暴力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最終方案。也只有在雙方都遭受了不可承受的損失,纔會用其它辦法解決。

    與此同時我腿上的奧托已經搭在了矮個子的脖子上,扔了杯子後,隨手抽出了他腰上的手槍,國產92式手槍,九毫米普通彈。他們身後的還真不簡單。

    我的匕首搭在他脖子上,高個子一點兒也不惶恐,鎮定自若,氣定神閒像個沒事人一樣質問我:“你想幹嘛?”

    “不幹嘛。先說說你是哪隻手抽菸的。”把手槍彈匣下了,扔在地上後,手上力道微微增加,陷入矮個子脖子裡。血順著黑色的刀刃流到刀柄,一滴滴滴落在地上鬆皮間。

    他的嘴皮抽搐幾下,眼神變得很冷:“你倒是夠乾脆,小看你了。”

    我沒有說話,衝他笑了笑,還沒等他明白為何我衝他笑的時候就給他小腹一腳,倒在鬆皮上,他撐著手退到柴垛上靠著,臉色蒼白,嘴角淌血,他終於知道害怕了:“你,咳咳,你……他媽的,不要命了,嗎?”

    我根本不想搭理,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摁在了木頭上一刀截下了兩根指頭:“這一刀是為我侄子。”

    矮個子鬼哭狼嚎,聲淚俱下。

    墨鴉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表達著它的興奮。每次,見血總會讓它興奮不已,除了我的血。

    “小黑。”我叫了一聲,一條黑色身影竄了出來,衝着矮個子狂吠。

    我把斷了的指頭一根甩給了小黑,它嗅了嗅,就叼著手指頭跑開了。另一根朝著墨鴉晃了晃,它瞬間就不再梳理羽毛,飛過來,粗魯地叼著指頭遠遠地飛走了,只留下七彩雀盯著我。

    七年來,我早就對這兩隻鳥的秉性瞭如指掌了。

    我沒有多說話,奧托回鞘,隨手抄起一根木頭暴打矮個子,每一下都很重,卻把握好分寸,但也不會讓他好受。

    “求你…別打了,別…別……咳咳,別打了。”他哀求著,嘴裏不斷地吐血,“我,我,錯了。”

    他肯定悔青了腸子,高個子也一樣,後者被一群狗給圍攻著,肯定憋屈死。

    “嗯,不打了。”我點了點頭,放下手頭的木頭,換了拳頭在他臉上給了一下,他的頭歪向一邊,吐出兩顆牙齒……血淋淋的。

    “滾回去吧。告訴你們老闆,不要派你們這種人來,下次再來,我不可能只留下兩根指頭那麼簡單了。”我又在他身上補上一腳,然後轉身回院子,那裏聚集了很多來看熱鬧的人,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我衝着他們微笑著點頭致意:“沒事了,我和他們談好了。謝謝你們關心啊。”

    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愛看熱鬧是中國人的傳統……永遠也無法改變,似乎是鐫刻在骨子裏的。

    鄰居們像見鬼一樣的看著我,有些人不由得多向後退幾步,對我產生深深的恐懼,他們中一些人肯定是親眼目睹剛纔的一切。

    老爸分開人群,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兒子,解氣。下次叫上我,一起收拾這種人渣。”

    我感動地點了點頭,老爸寡言少語,但如山的父愛,旁人都能夠清晰感受得到。

    與此同時一輛小車絕塵而去,一群狗在後麵狂奔個不停。

    “大家都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我在下逐客令,我不喜歡太吵。

    “大侄子,我家裏還有事,走了。”

    “我也是。”

    ……

    一群人紛紛離開,院子裡只剩下爸媽,外婆,奶奶,侄子等為數不多的親戚。

    人,是愛看熱鬧,但更怕麻煩和災禍。

    “陳青,你那麼做不怕他們報復麼?”大舅媽有點擔心,皺著眉頭問我,“他們很有可能是黑社會的。”

    老媽她們也是一樣的擔憂。我讓他們不用擔心,勸慰他們很久,才讓他們安下心來,只有老爸一點也不擔心。他對我的信心是對“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子”的完美詮釋。

    之後我一個人帶著侄子玩耍,爸媽他們準備晚飯。

    一家人吃完晚飯後,我自己走到果園裏,像往常一樣靠在梨樹下,看日落。

    七彩雀和墨鴉落在梨樹枝丫上,啄食著一個被蟲子啃食過幾口的梨,很是愜意,七彩雀從來不開葷,墨鴉什麼意圖,我和七彩雀心知肚明?。

    它們,和我形影不離,七年,雖然說是那個人派來監視我的,但我依舊和它們產生一些特殊的感情,它們同樣有,因此我偶爾越界幾十裡,它們裝作看不見。

    殘陽如血,茫茫山河,腥紅如血,微風不燥,夏蟬不語,百鳥晚歸。

    村落間,炊煙裊裊,一縷一縷爬升,消散在暮光裡。

    “七年,終究還是有人叛出了。按照盟誓,他或她該自殺。可是,既然違背了,那就不會再遵守。”我悠悠嘆著,在說給兩隻鳥說,“很多時候,人不如禽與獸。”

    七年來,我和它們說的話是最多的。

    我覺得是聯絡他們的時候,七年了,當年一別,所有的人都不在聯絡。我們墨守成規,一條無言的約定,不成文的律令:不到不得已,十二人不聚首。

    我從身上拿出了珍藏七年之久的sim卡,插進了手機裡,撥通了卡里第一個電話——周子晨。北海十三人,除了我,他是最具有號召力與組織力的。

    電話響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接通。我知道除了我,他們十一個人的卡永遠插在手機裡,永不關機,永不停機。

    他們理解我不插卡。

    “陳青?!”電話那頭傳來略微低沉而略微滄桑的聲音,帶著驚喜和擔憂。

    “是我。我出事了。”我淡淡地說,我不確定誰是叛出者,我不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很大的麻煩,我需要你們的幫忙。否則……”

    我沒有說下去,他說:“我想你了,兄弟。”

    “嗯,你們抽時間過來吧。順便,一起拜拜曉燕亡魂,七年了。”我說得很輕,卻把梨樹上的七彩雀和墨鴉驚得飛起,因為有些事它們……更加害怕,畏懼。

    “成。我召集所有人來。最……”

    他還想說但我把電話給掛了。塵封了七年的往事,不得不再一次被重提,不得不再一次面對心底最深的擔憂和恐懼。

    這讓我生出一種無力感。

    念兒,小賜還好嗎?

    北海葬下了太多。

    殘陽掛在山頭,散發著餘暉,照耀著我所在的果園,微弱,感覺不到熱量。

    七彩雀和墨鴉落在樹下,仰頭看著我,眼睛裏冒著靈光,不知道它們小小的腦袋裏在想什麼。

    日暮黃昏,鬼魅多行,不適合在外。這是老人的忠告,我深信不疑。

    起身拍了拍塵土,路過果園邊那座墳墓的時候,駐足停留了幾分鐘,深深鞠了一躬,纔在犬吠之中,踏著暮光回家。

    和在看電視的爸媽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回到臥室開啟電腦把一些事寫了下來,不久之後就躺下了,從北海回來我早就習慣了早睡。

    翻來覆去,睡得迷迷糊糊,北海下的事一直回放著,一件,一件的。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泡了一杯苦咖啡,一杯濃茶,坐在電腦前寫還沒寫完的故事。

    老爸和我一樣,泡著苦咖啡和濃茶,在院子裡的梨樹下看我寫的書,老媽在做早飯,炊煙裊裊。

    可還沒寫多少,院子裡就吵鬧起來,喇叭聲,發動機轟鳴聲不絕於耳,吵得我根本沒法寫作。

    我出門,眉頭一皺……院子灰塵滾滾,我已經看不清老爸的臉,模糊間,只看到老爸在嘴邊的咖啡凝固在那裏。

    侄子也從爸媽臥室光著腳跑了出來,包著紗布的捂著小嘴咳嗽,抱怨:“吵死了,嗆死了。我要舅舅打你們。”

    “他就是陳青。”矮個子被人從車上扶著下來,他看到我,咬著牙指著我,“你們要幫我和李浩耶報仇。”

    沒人搭理他,老爸拿著滿是塵灰的咖啡和我並排站在一起,我回身到臥室取出西班牙奧托和虎牙。

    “媽,你帶我侄子去我舅媽家吧。”我對已經抱著侄子的老媽說。

    接下來,就是血雨腥風的時候。先用暴力,再言和,否則我就沒有話語權。

    “爸,這次咱們父子一起來吧。一起收拾人渣。”老媽走遠後,我笑著遞給老爸一把從沒用過的虎牙軍刀,大笑著。

    不遠處,已經有很多人在圍觀,兩個表哥,舅舅提著菜刀出現在我臥室前。

    墨鴉,興奮不已;七彩雀,在梨樹上打盹。

    院中,塵埃落定;氛圍,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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