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葬禮
原本的吵鬧,忽然之間安靜了下來,靜得連呼吸聲就清晰可聞,我們面面相覷,心中的不安難以言喻。
“咚!”在極其安靜的情況下,棺材裏又傳出了撞棺蓋的聲音,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相框裡的照片抖動了幾下,傾斜了一個角度,哈圖的眼像是盯著我一樣。
我呆呆地看著棺材,頭皮發麻連大氣都不敢出,屏住呼吸,擔心驚動棺材裏的哈圖似的。
安靜持續了約摸一分鐘,纔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我神經緊繃,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哈圖絕對不可能是假死的,他已經摔得不成人樣,換成神也是活不過來的。
我頭皮一陣陣發麻,實在不敢想象棺材裏是什麼東西。
“咚!”架在兩個長板凳上的棺材又響了一聲,格外的沉悶,就像是有人用拳頭捶棺材一樣。
“詐屍了!”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句,村名抱頭鼠竄,眨眼之間現場就只有阿姨,大祭司和周子晨我們五六個人。我不是不想跑,實在是腳上沒力,跑不動了。
“咚,咚,咚。”外邊越是吵鬧,棺材裏的聲音就越頻繁,咚咚的沉悶聲,格外的清晰。
哈馬斯的媽媽哭成了淚人,如果不是有人拉著她,現在他就已經撲上棺材了。
“陳青,你怎麼不動?快點過來。”周子晨他們也不敢離棺材太近,退了好多步,遠遠地看著棺材,見到我站在原地不動,周子晨叫了一句。
我斜眼看著不斷抖動的棺材和傾斜的黑白照片,頭皮發麻,顫抖著說:“不是我不走,而是真他媽腿軟,邁不動了。”我無奈地嘆了一聲。
很多人都是遠遠地圍著不敢太過靠近棺材,也只有離棺材最近。全身無力,虛汗一陣一陣地往外冒,衣服都快被打溼了。我儘量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去關注棺材裏傳出的聲音和哈圖黑白照。
人群裡有十分迷信的人說哈圖死不瞑目,要“借身還魂”完成生前沒做完的事,說得還頭頭是道,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嚇得人們更是一愣一愣的。與此同時,棺材裏咚咚的聲音是越來越響,像是裡面的人拳打腳踢一樣,頭尾都有響聲。
我實在受不住了,本來我就離棺材也就不到兩米的距離,一咬牙,在他們目瞪口呆的眼神和驚恐的尖叫中,衝到了棺材旁邊,使勁踢了幾腳棺材。
棺材終於給踢翻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但現在我真的沒了力氣,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地看著翻了的棺材。
兩隻老鼠從棺材裏跑了出來,一溜煙鑽進牆角的洞裡,沒了蹤影。穿著一身壽衣,斂了妝的哈圖從棺材裏翻了出來,躺在了棺材蓋上,兩隻眼睛不知道什麼原因睜開了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嘴裏含著的白紙和銀被他的舌頭給頂了出來,吐在了衣領上,略微發黑的舌頭伸出來,格外的嚇人。
“陳青,你沒事吧!”蘇簡簫跑了過來,攙扶著我問。滿嘴的酒味,薰得不得了。他還瞥了一眼哈圖,臉皮舔了舔,看來他也很害怕。我腦海眩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哈馬斯的床上的,等我恢復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收拾了好了,棺材也已經重新擺好。
哈馬斯說那個棺材原本是他外公的,放的歲月有點久,棺材下面不知道怎麼的就破了個洞,兩隻老鼠跑了進去,才弄出剛纔的聲音來。
我撫摸著胸口,順了一口氣。剛纔可真的把我給嚇到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經歷過這樣子的事。
哈馬斯說了幾句他還想要說些什麼的,但還沒出口就被他的大叔給叫去了。屋子裏只剩下我,周子晨和蘇簡簫三個人。
周子晨和蘇簡簫在喝酒,是鶴慶大麥酒。周子晨醉醺醺地遞給我一杯,我搖頭拒絕了。
“你們不感覺這件事很奇怪嗎?”我倒了一杯白開水,放了一些茶葉後,在周子晨邊上的空位坐了下來,捧著熱氣升騰的茶問到。
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喝了多少的白酒,一個個醉得神志不清。看來從我和他們分開就開始喝了。
周子晨抿了一口白酒,又吃了一口下酒菜,口齒不清地說:“不就是兩隻老鼠麼,看把你嚇得。你他媽的還是你麼,太慫了點吧。別他媽再提了,不然我就看不起你了。”
他說話的口氣讓我感覺很溫馨,在死去的女友和露露出事之前,他就是這麼一個放蕩不羈,年少輕狂的主,可經歷了那些事後,整個人變得無比的沉悶。
或許是酒精的原因使得他暫時忘記了那種悲痛,才原形畢露。我笑了笑,沒多說什麼,我沒喝酒卻也感覺到了一絲醉意,陪著他們胡言亂語。
我看了一眼外面,朗朗晴空,陽光普照,山野裡小狗追逐打鬧,雞群在草地,田地裏捉蟲吃,一切都很溫馨,但瀰漫着的火藥味和貼在門上的黑白輓聯讓人輕鬆不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加入了周子晨和蘇簡簫喝酒的行列,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猛灌鶴慶大麥酒。
“如果死去的女友沒出事的是你們應該已經結婚生子了吧。”周子晨醉醺醺地拍了拍我,口齒不清,斷斷續續地說。差點把杯子裡的酒灑在我身上。
我沒有答話,這是我最為敏感的話題,一想起死去的女友我就有種想哭的感覺。我是真的沒有勇氣面對死去的女友死亡這件事。
當天我們三個喝的酩酊大醉,擠在一張木板床上睡了過去,吃沒吃過晚飯都不記得了。
第二天我們醒過來的時候,哈馬斯告訴我們,我們三個居然喝掉了七瓶鶴慶大麥酒和兩打啤酒。這個聽起來感覺有點夢幻,我甩了甩略微疼痛的腦袋,看了一眼還像死豬一樣挺屍的周子晨和蘇簡簫,苦笑了一下,心想喝得還真高。
我跟著哈馬斯出了門,今天來他家的人比昨天還要多,熱鬧的很。
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去幫哈馬斯的忙。農村辦理喜事或是喪事都是很麻煩的事情。需要準備幾百人的吃喝,而且菜的種類不能少,至少要八道菜,不然就會被五鄰四舍戳脊梁骨了。
我和哈馬斯負責燒熱水,我和他閒聊了很多,對這個村莊有了更加深入的瞭解。同時我還認識了幾個和我年齡相仿的人,都是哈馬斯從小到大的玩伴,大多已經結婚生子,務農為主。
周子晨和蘇簡簫醒了一次,吃了點東西又繼續大睡去了。我和哈馬斯忙的不得了,幾乎沒有歇腳的時間。
不大的院落裡四處都是人,伊利哇啦地吵個不聽。我和哈馬斯終於有時間休息一下,我倆來到小河邊的柳樹下坐了下來。
“陳青,你們三個應該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歷吧,不然在搭了死人的車,一般人早就嚇得半死了,你們三個卻沒多少反應。”哈馬斯拿出一根紅河煙點著後,吸了幾口。
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們的事,沉默不語。
“我知道,有些事不說也罷。”哈馬斯說,“對了,你去了大祭司家,大祭司應該和你說了小丫爸媽的事了吧。”
“嗯。”我應了一句,這個哈馬斯也是個聰明人,“小**命挺苦,但我更加同情大祭司。”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事情,真的很讓人心酸。我以前也有見過,都一樣地同情那些頭髮花白的人。
我記得有個在政府工作的叔叔得了癌症死了,他的爸媽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走路都不穩了,很讓人心酸。
哈馬斯話題一轉,看著我的眼睛說:“大祭司昨晚找過我,告訴我你要和他老人家去鬼靈域一探究竟。難道你不怕死麼?”
“嗯。”我嗯了一聲,本來想說死人還會怕死麼?但忽然之間感覺很奇怪,就沒說出口,何況最近幾天我感覺到了點什麼,似乎什麼活死人的話有幾分不可信了。但想到父母和立在校園的墓,我無奈地看向四周,看著夕陽下的山川草木,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哈馬斯見我點頭,默默的起身走了,留我一個人在柳樹下發呆。
“爸媽,你們還好嗎?”我想起了在礦山拼命工作賺錢供我上大學,得了高血壓也瞞著我和家人不說的老爸。不久前,我在我的墳墓前看到了他,頭髮已經花白,腰也彎了。
還有老媽,一年不買幾件衣服,省吃節用,都拿藥當飯吃了,還不忘下地勞作。
“也不知道這五年你們是怎麼過的。”我心中想著。等我去了古墓,弄清真相以後就回來和你們見面。
我一個人想了很多。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和周子晨他們一直在哈馬斯家裏幫忙,認識了很多人。哈圖也已經下葬,就埋在村子前方那座小山上。坐在河邊的柳樹下就能夠看到。
聽說,那座小山上埋的都是一些不得好死的人。要麼是早年夭折的孩子,要麼是病死,吃藥自殺的……總之是一些不能入祖墳的人。一個亂葬崗,有很多鬼怪傳說。
現在哈馬斯家裏基本也就剩下親戚朋友,其他的客人都陸續地走了。
下午沒事,哈馬斯,蘇簡簫,周子晨還有幾個村裏的年輕人圍在一起喝酒,順便安慰一下哈馬斯,但感覺他心情好多了。忽然有人在叫我:“陳青,你過來一下。”
哈馬斯的大叔是一個憨厚的中年人,我叫他哈怒瑞。他的女兒比我大一歲,聽說明天就過來。哈怒瑞特別喜歡我,他心裏的那點小九九我看的很透。
“哈怒瑞我還忙著呢!”我不想過去和他聊關於他女兒的事,找了個藉口擺脫。
周子晨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幸災樂禍:“陳青,你未來岳父大人叫你,你趕緊過去,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陳青說不定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到時候我還得叫你一聲姐夫。哈哈。”哈馬斯哈哈大笑,我很想抽他兩耳光。
哈怒瑞見我不過去,放下手頭的啤酒笑呵呵地走了過來,看到他過來我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