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抬手撓了撓火辣辣疼痛的頭皮,掉下來一把頭髮,帶著血,我拍了拍手把頭髮抖落在地上,心平氣和,因為沒必要跟將死之人計較。林深下手太重,脖子上的傷也被加深,我不得不在床上呆更長的時間,休養生息。
“老師,有些時候,以暴制暴纔是最好的手段啊。我提前動用了,看在我為你立碑的份上,就原諒了我吧。”
我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一個星期。期間零回來的時間很少,照顧我的擔子就落在了蘇宛亦身上,第三天我已經能夠下床走路,不過身子太虛,搖搖晃晃的。只能讓蘇宛亦扶著在屋子裏隨便走走,活動躺酥了的筋骨。
蘇宛亦說零一直這段時間沒少往楊玉科將軍紀念館跑,他不僅想給我弄到我說的那些,還要說服看守人員從將軍樹上給我弄一個上好樹枝,做成劍用來對付蟄伏在暗中的引渡者。
一週後,我不見零已經有三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聽蘇宛亦說零再次進他們村外九連山的雲階空墓了,想找一些黃金賣了。
“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零今天也該回來了,今天我出去買點新鮮的食材,給你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今天是星期天,鎮上趕集,蘇宛亦準備出門,買點東西。她微笑著跟我說,似乎忘記了幾天前發生的事。“你是想看電視就去客廳裡吧,或者看點書也行。人生地不熟的,你最好別出去亂走。”
“我想去紀念館,這段時間一直呆在你家裏,又不怎麼運動,早就發黴了。”我舒展了一下筋骨,全身的骨骼噼裡啪啦地響個不停,身子立馬矮了一截。
蘇宛亦一臉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微笑著對她說:“我是摸骨算命的,身上骨頭被老師生生錯位幾十次,早就會錯骨,縮骨了,這點動靜不算啥。”
“哦,這樣子呀。你想出去,那也行,反正也不遠,記得早點回來。”她叮囑我,然後就走了,臨走那眼神都沒變過。
我微微一笑,我又不是路痴,何況你和零給我講了那麼多,再迷路我就是被賣了也活該。我舒展筋骨噼裡啪啦地把身體恢復成正常模樣,穿上蘇宛亦為我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出門。
今天是星期天,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就像我第一次來時那麼擁擠,不過幸運的是,蘇宛亦的住處到紀念館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
再一次站在紀念館前,有種特別的情愫在心頭涌動著,像是闊別重逢,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雖然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裏,卻給我一種故土的親切,身臨其間,無比舒適。
我在將軍樹下站了幾分鐘,靜靜地感受它的生息,聆聽它訴說百年風霜。
往裏,打麻將的人換了很多,不過那個胖胖的中年婦女依舊在那裏,看到我進來,對我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真他媽晦氣,今天老孃又得輸得底朝天了。”
“哈哈,未必噻。”她的牌友掃了我一眼,大笑著說,“從開始到這哈子你尼牌運都不錯嘞。”
“我呸。”她看著我啐了一口口水,一臉的不爽。
我一言不發,在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早晚會輸得傾家蕩產,導致家破人亡。這是註定的,她的面相,已經說明了一切。中年之前她的人生會一帆風順,愛情,家庭,錢財應有盡有,中年之後就該走下坡路,人生最後以悲劇收場,除非有高人不惜一切為她逆天改命,否則家破人亡算是輕的,曝屍荒野,白骨無人收是最淒涼的。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看得她萬分不爽,差點就摔杯子了。
“呦呵這不是零那個沒用的同伴麼?”是蔡宏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他們有四個人圍在一起打麻將,沒注意到他們。坐在蔡宏對面的是一個警察,他對蔡宏說:“別太過分。”
“沒事,出事有我老大。”蔡宏走了過來,一臉的鄙視。“這一週你和那個妞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把她辦了?”
我面無表情,不想理會他。現在我說什麼都沒用,他要找茬,什麼不是理由,不是藉口。打麻將的人都退到了一邊,沒有離開,準備看熱鬧。
“那是深哥預訂了的妞,你敢對她下手,活膩了吧?”一幅噁心的嘴角,狗仗人勢,揮起拳頭朝我打了過來。
我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血脈。
“啊啊啊啊啊。”他彎下了腰,面目扭曲,痛苦地叫著。
“你想對我動手,太嫩了。”我是摸骨無數,對人體各個痛點,薄弱環節十分了解,這一抓,抓在他的痛點上。
“放開宏哥。”除了那個警察,其餘的兩個人跑了過來,從腰間掏出了匕首對我示威,恐嚇。
蔡宏痛得面色一陣白一陣紅,蹲在地上咬牙切齒。
“滾吧。”我記得蔡宏之前對蘇宛亦乾的事,不想放過他,他帶來的兩個手下我沒見過,不想和他們計較。鬆開蔡宏的手,抬起腳狠狠地踢在他的腹部,倒飛了一兩米,摔在地上,嘴角直接溢位血來。
那兩個手下扔下匕首,衝了過去把蔡宏給扶了起來,惡狠狠的盯著我。
蔡宏擦了擦嘴角的血,衝着警察怒吼:“你還想不想繼續混了,趕緊給老子把他抓了。”
那個警察和我四目相對,他的面色變了又變,但他還是動了,走了過來對說:“跟我走一趟吧。”
民不與官鬥,古時傳來的傳統。現如今很適用,我沒做任何反抗就被警察制服。看熱鬧的人群也是竊竊私語,議論不休。
那個警察對蔡宏說:“我會讓你滿意的。”
剛說完他就直接在我腹部打了一拳,力道特別大,一下子痛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動彈不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後像拖屍體一樣把我從那裏麵拖了出去,到了蔡宏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他輕聲地對我說:“對不起。”
我掙扎著爬起來,慘然一笑,對他沒有絲毫的怨氣與不滿:“不怪你。不過要帶我去吃幾天的牢飯麼?”
他搖了搖頭,一路回去了。我也沒有逗留,望了一眼屋內,大多數人開始打麻將,蔡宏腿搭在桌子上,被兩個手下伺候著,一臉的享受。我拖著傷體,一步步挪回去,十幾分鐘的路程,走了近一個小時纔到。
我回到蘇宛亦住處的時候,零也已經回來,見到我進來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憂鬱的眸子裡,愁緒濃得化不開。
蘇宛亦在一邊默默的流淚。
肯定出大事了,不然零不會這樣,堅強的蘇宛亦不會流淚。我忍著疼痛咬牙堅持,醞釀了許久,纔開口問:“發生了什麼?”
“嗯……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零抬頭準備說,但發現了我的異常,關切的問,一旁的蘇宛亦也從悲傷中回過神來,上前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我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零告訴我這裏的派出所的早就和黑社會“富和幫”打成一片,和黑社會作對,就是與派出所作對,富和幫已經可以隻手遮天了。
“無所謂。會有他們哭著求饒的時候。”我咬了咬牙,抬頭望向窗外的藍天,天似乎蒙上了一層紗,藍得有些模糊,虛幻。“你們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北海十三人中又一個去世了。”蘇宛亦忍不住抹眼淚。“奴海哥,跳崖身亡。”
零跟我說北海十三人,從北海出來就只剩下十二人了。一個叫韓曉燕的女孩,在他們十三人被困的時候重病不治身亡,現在唐奴海也死了,而且他弟弟唐奴遠從北海出來之後就瘋了,家裏如今只剩下他年邁的父母和一個瘋了的弟弟。
“為什麼要跳崖?”唐奴海為什麼要跳崖,他們一行人在北海經歷那麼多的生生死死,而且欠零的那麼多,為何要選擇死亡?
蘇宛亦帶著哭腔解釋說:“奴海哥根本不會自殺的。肯定是謀殺,有人殺了他。”
零點頭認可:“我也肯定奴海不是自殺的。肯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周子晨和其餘的人在做調查,可能會耽誤原來的計劃,他們來這裏的時間不得不推遲了。那段時間需要我們自己熬下去,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後果,我很清楚: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我們面臨的威脅,那群人什麼幹不出來。看來我也不得不提前動用老師教我的那些禁忌般存在的東西了。因為我不想死,不想死,還有很多事沒做。
“周子晨來電話說,北海十三人之間出現了叛徒,和黑社會合作,出賣了北海十三人,但不知道是誰,他隱藏得很深。同時一種不應該出現的言論在他們之間流傳。”
“什麼不該出現的言論?”我知道不該問,但耐不住好奇。
“曉燕回來了。”蘇宛亦這麼說,身體在發抖,哭得更加的傷心。
“當年,我們十三人被困,曉燕身死前,奴海說了一句如果可能就吃死人肉活下去。而後曉燕自殺了,留下遺言讓我們吃她的肉活下去,不要死在這裏。”零嘆了一口氣,捂著臉,很是痛苦。“有人說,奴海是被曉燕化成的厲鬼推下懸崖的。”
“這……”我有些無言,唐奴海怎麼會說那種話。
“奴海哥沒有那個意思。但曉燕知道我們如果再沒吃的死的就不只是她了,我們都得死。”蘇宛亦抹著眼淚,變得堅強起來。
“那最後……”我本來想問你們吃了麼,但說不出來。
“我們活著回來了,你說呢?”零知道我要問什麼。
“她,或許真的回來了。”
“我們十二個人都活著回來了,只有她——一角帶血殘衣歸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