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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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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他感覺到他自己沉溺著,耳邊響起水流動的聲音,他看不見四周,隱約也察覺有什麼東西輕緩優雅的遊過他身邊,甚至冰涼的觸感輕擦過他的手背。

    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沉在水中,身邊卻有尾大魚在漫遊,而且還不只一尾的正繞著他。

    那是什麼?

    不禁皺起眉頭,只能一直聽到水流聲,以及水泡碰撞破裂的聲響。

    一直有個直覺跟聲音要他現在就得睜開眼,尤其在那不知是什麼的魚越來越逼進他時,但迫使他立即就清醒的,是手猛被火燒到的熱燙。

    他睜開眼看到天空的瞬間,感覺自己就像溺水的人突然吸到空氣,胸口漲痛,猛地翻坐起身,張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嗶!’

    尋著叫聲看過去,所見之物還呈現微晃模糊的狀態,但還是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正對著他的手掌噴火。

    ‘夠了。’手掌已經被燙成紅,一掌握住小人的身體,湊到眼前看。

    他思索了下,纔想起剛看到這張臉想起的第一個名字。

    吳邪。

    但這小東西卻不是吳邪,至少他覺得不是。

    ‘你不是、吳邪…’手指戳著小東西的腦袋,發現他每次想講出吳邪這個名字時,喉嚨就會發疼發澀的難以開口。‘變回去。’

    ‘嗶……’小畢方看向水在滾的鍋子,一臉糾結。

    左看右瞧後,他很認真道:‘還太小。’

    小畢方心情很複雜的叫了聲,不過還是聽話的從小小人變回鳥的模樣,親密的磨蹭對方的掌心。

    ‘知道我的事?’

    ‘嗶!’

    不能溝通。

    他不抱期望的將小鳥放到一邊去,小鳥就又不死心的飛起來要落在他的頭頂。

    不懂這隻鳥在想些什麼,明明剛被他用熱水要燙掉毛,還不知怕的想靠過來,最後接受它停到自己的肩上來,卻還有些不滿的叫著。

    只看了眼,吵雜的聲音就馬上靜下來。

    到少了鳥叫聲,四周就顯得靜了許多,但並不是什麼都聽不到,因為這院外頭鄰了街,只是這院子本身的寧靜,把外頭的吵雜聲給隔很遠的感覺。

    安靜、沒人氣,反倒有些壓抑感。

    比起去想住在這的感想,他開始往屋子裏走,至少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倒在這。

    草草看了眼已經沒有門的房間,歪倒的桌椅、不少的架子毀損,上頭布了一層薄灰,地板則有好幾灘醒目的黑塊,看起來是被墨水給染色。

    他沒有胡亂的翻動,只撿起掉在地上的一隻畫筆,拇指來回輕摸筆桿被磨損的地方,有種很熟悉的觸感。

    這裏曾住了個會畫畫的人。

    還是喜歡繪妖?

    散亂的紙張裡有許多卷畫軸,扯開紅繩,每一卷畫裡都畫了妖異精魅,筆觸看得出畫下之時很急促,雖然潦草,卻能感受到繪師在那瞬間全神貫注,畫下妖的神韻,讓紙上的這些墨線連起時,妖看起來就像成了活物。

    人面鳥、巫、槌蛇、赤狐、貓妖……

    他怔愣幾秒,拉開下一卷畫的手頓住,這些妖異很自然的浮現在腦裡,很顯然他認得這些妖。

    難道是他自己畫的?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這樣的畫功,但與其費功夫畫下這些妖,他比較想用刀砍。

    明明沒結什麼仇,看到這些東西,他就一直有這樣的念頭。

    ‘嗶!’

    小鳥緊張的叫聲讓他回過神,手指就一陣刺疼,低頭看到墨線離開紙張飄起,像個活物一樣的伸出小爪子,纏緊他的食指,似乎是打算弄斷他的手指。

    他立刻抽回手,遠離畫紙,或許是他一個動靜過大,把手裏那已經有些殘破的畫軸給扯破。

    在紙裂開時,上頭的墨線全活過來的竄起,勾繞成一隻像似四足野獸的形體,朝著他呲牙裂嘴,停在他肩上的小鳥反應比他更激裂,在那頭還只是線條構成的四足獸發出咆哮聲,黃白色的小鳥就飛到他面前擋著。

    兩兩身形一比,讓人覺得,黃白色的小鳥會被輕易的拍飛,但出乎他預料的是,身體這麼小的鳥,能噴出一個人高的火牆,硬擋下化成無形力量的咆哮,在火壁被吹成拱弧狀時,不只沒有一處破裂,散開的火花也似會避開他。

    "…咯咯……妖繪師……″

    他握刀的手顫了下,冷瞪著火牆之後的妖異,聽那東西發出怪聲調的說話聲,說著重覆的單詞,在蓄好力之時,猛地衝破火牆最厚實之處。

    把小畢方嚇個不輕,努力想再吐出火,但四足獸嘴上前長的獠牙已經要戳穿它的翅膀,卻在眨眼的功夫,那頭野獸就從它眼前消失。

    ‘嗶?’發抖的叫著,下意識的往一邊的牆上看。

    一把黑刀直插在塊頭很大的妖怪身上,不管是那把刀還是那頭妖,都有不輕的份量,現在卻這麼簡單的就釘在牆上………小畢方有點驚恐的飛離他爹遠一些。

    "咯、嗷——…″被釘牆的妖痛苦的抽搐、掙扎,還是拼命的嘶吼著妖繪師,恨不得把那個妖繪師碎屍萬骨的模樣。

    他伸手去握住黑金古刀,稍稍拔出些許,又聽到喊叫著妖繪師這字眼,便使勁將刀插得更深入,並且不怎麼在意跟害怕妖那雙殺紅的雙眼。

    殺了……

    得殺了!

    "咯咯——…你身上有…妖繪師的——的味道。″

    說語已經含糊,眼裏的紅光慢慢淡去,不需要他動手也會死去的東西,但最後的話,卻讓他焦慮的將刀給拔出,揮刃直接將妖砍成兩半,甚至在牆上留下不淺的刀痕。

    不知道這是什麼情緒,他微喘的瞪視分成兩半的屍身,知道動手殺了這種東西說不上是很好的發泄,但他卻必須這麼做。

    不管是什麼理由,就是有個直覺在說著這些妖留不得!

    一旁的小畢方不知已經往後退了幾步,總之現在的爹很可怕,而且還在發怒中。

    ‘喂、你……’

    ‘嗶!’是!

    小畢方不敢慢了動作,立刻飛過去。

    ‘燒了。’

    ‘嗶!?’

    要它燒了那些畫?那畫裡的妖怪就會全被放出來!所以小畢方並沒立刻去照做,反而很擔心的在爹的身邊飛。

    但也不需要它去放火燒了,因為剛它噴出來的火,落在那些易燃的紙跟架上,已經從小火轉成大火,火光之中,不少的妖影也現形,執拗的找尋將它們困住的妖繪師。

    這身體很習慣殺戮,而且還長時間的在鍛鍊著,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能徹底的發揮出力量。

    當他輕而易舉的砍殺一隻散發寒氣的妖時,他想。

    那之前的他是以殺這些東西為生?不過就算是,那些東西口裏的妖繪師肯定也不是在說他。

    是曾住在這,那個會畫畫的人?

    但那些對他來說都不要緊,他只知道……他想殺了這些東西。

    往前看了一眼,壓低身體,踩著貓步疾奔,逼近比他還高大許多的妖物,原是屏息、收斂自己的存在,在他殺進可下手的距離時,就沒打算收著自己的殺意。

    還找不到那個行動極快的人類的妖,被從腹部前猛冒出來的存在,嚇得驚退一步,本能的恐懼起這個……人類?

    妖因疑慮而頓了一拍,提刀的人已將刀捅入看起來最柔軟的部位,甚至兩手去握緊刀,雙臂使勁的扭身抽刀,從巨大的裂口噴出大量的熱血,將他淋成一個血人。

    當殺盡時,他喘了口氣,扯起衣袖抹去臉上的血水,隨後尋了一圈,確定沒有活物之後,才拖著刀走出這間房。

    等人走遠後,小畢方纔從躲起來的地方鑽出來,看了看死一地的妖,又看向他爹走去的方向,害怕的一臉糾結。

    小畢方躲著,一時間不敢靠它爹過近,但又怕一下沒了爹的蹤影,才弄得它現在像在尾隨它爹一樣。

    見爹在前頭晃了圈,就往後院走,小畢方連飛帶跑的追上去,知道爹想去水井打水衝淋,看到那桶冷透的涼水,小畢方想也沒想的衝過去,還沒來得及煞住腳,身體就被一隻手給捉住,然後直接丟入冷水中。

    嗶?!

    一沉進冷水裏,小畢方纔回過神,驚覺自己居然因為習慣而跑出來了!

    它那成為血人的爹,也愣住還一臉疑惑,似乎在不解為何會如此的順手,撈了撈開始冒白氣的水,更是意外的看向小畢方。

    小畢方得意的挺起胸膛,飛出水桶,等爹把身上的血給衝乾淨,就歪著頭不解爹為何不換掉溼衣服,站著不動是等風乾嗎?

    ‘嗶!’叫了聲,咬著對方的衣角,意示跟著它走。

    他抹乾臉上的水,盯著晃著毛屁股走的鳥,頓了下,便跟上去。

    心裏多少也賭定這隻鳥不是一般的鳥,除了有靈性,一般的鳥也不能噴火跟燒熱水,那隻可能是妖了……

    走前頭的小畢方猛是一寒,怯懦的回頭偷瞥一眼,確定好爹沒動手也沒拔刀,它不會像那些妖一樣被窄,但也不敢湊太近的,三步並兩步的跑兼飛,要領人去屋裏找衣服換。

    屋裏的很多門跟窗都壞損,它不用鑽小門就能直接進去,撲飛進開了一邊門的衣櫃,咬件黑色的衣服,努力拖出來後,才發現爹的目光根本沒瞧這,反而是看著房裏的床。

    是想睡的意思?

    他一進到這間房,心底就馬上肯定這裏是主臥房,只是這裏就像是被破壞的源頭,傢俱的毀損更為嚴重,有些是粉碎到看不出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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