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什麼?
嗯,蛋糕裡有菊草的香氣,真是幸福的味道。
我拿出手帕把他吃完後沾滿蛋糕的雙手拽過來,幫他擦指尖上的蛋糕殘餘,如果動作不快點他八成又會舔手指,這個不衛生的壞毛病。
“菲兒。”他想了想,眼神又有點飄忽到別處的神遊狀態。
“嗯。”我正低頭幫他擦手指。
“菲兒有想要的東西嗎?”
我有點不解地望向他,他跟我對望了一眼,然後眼神飄了一下。
“喜歡寶石嗎?十種最珍貴的寶石怎麼樣?”
寶石?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題?我發呆了一會,“嗯,說不上喜不喜歡吧。”我又沒見過,怎麼知道喜不喜歡,不過既然是最珍貴的,那應該是非常美麗的東西吧,美麗的東西就討厭不起來,也許有時間可以找圖冊來看一看。
“不喜歡寶石嗎?”他眸色轉深,好像被什麼問題困擾著,“那古籍呢?西方的哲學家有關著作,古希臘墓地的殘缺墨本,還有北方極地的記錄千年朝代的通史全集?那個通史應該有五百六十冊左右,我大概只讀過三十多冊,有一百多冊好像儲存在某個國家博物館,七十多冊在某個古本收藏家手裏,剩下的散落在沒有記錄的多個國家的多個私人收藏家手裏,還有損壞遺失的,要湊成一整套有些難度,也許得花些時間,必要時得放出些餌來讓那些私人收藏者齊聚一個地方,收集完成後還要鑑別真偽……”
如果一開始那幾句帶有不明顯問號的句子是跟我說話,後面一大段極地千年朝代通史古籍就是一自言自語。
他口中說的通史古籍我也有研讀過,不過不是原本,都是紙質拓印下來的材料。等等,不要被他的話題扯過去,不然沒完沒了。
我拍了下他的手背,將這個明顯思緒往外太空跑的傢伙拍回來。然後對上他那雙滿是“古籍怎麼樣怎麼樣”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地說:“你說的那些古籍古本就讓它們躺在博物館裏吧,那是它們最好的歸宿,相信我,真的。”
說完認真地對他點頭,想看書又不一定要看原本。當然如果是有時爲了考古研究是不得不用到原本的,不過我又不考古,雖然各種古籍書本讓我很心動,但是要狂熱到某些遺蹟考古學家那樣可以對著一塊殘字二十年深情相擁,那完全就不在一個層次啊。所以啊,如果不是職業需要,什麼什麼孤本古籍的就讓它靜靜地躺在有專人保養的博物館吧。
“古籍也不喜歡嗎?”他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失望。
話說你失望什麼?而且我也沒說不喜歡啊。
“那菲兒喜歡什麼?珍貴的花種嗎?聽說在非洲西南部沙漠地區生長的一種矮樹樁似的植物,整株植物只一對葉子,百年不凋,稱為百歲蘭。還是1960年在中國廣西南寧發現一種花呈金黃色的稀世之寶的金花茶?”
為什麼你的眼神那麼奇怪?一開始飄忽忽的,現在一副被挑起興趣的興奮模樣地看著我,這種眼神很有威逼感,好像巴不得你快說喜歡。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我說喜歡我就會做惡夢似的,所以我在那雙幽黑有神的眼睛壓迫下堅決搖頭,“這種花,我種不活的。”天知道我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態去說得這句話。不過這是真的,有些花不是我喜歡就能種的,單說這裏的地理環境不同就是個很大的問題。
“不是不喜歡而是種不活嗎?”他難得沉默,也不知腦子又在轉什麼鬼心思。
“如果這輩子有機會得到這些珍貴花種我一定要捐給保護協會。”這句話我說得特別篤定,因為那是所有珍貴花種的最好歸宿。
“保護協會?”他的情緒一下就陰沉下去了,低下頭自語了句,“為什麼我送的東西你都拿去送別人?”
問號一個又一個在頭頂冒出來,請問你送過我東西嗎?
“那菲兒現在最想的是要什麼?”他笑了,溫柔的,清新的,和藹的,一種青澀的優雅中帶著特別有誠意的笑容。
我臉上所有表情一下僵住,抓著他的手顫驚驚地想縮回來,他反抓住,十隻爪子牢牢地死拽這我的手掌不放,力道緊得就不怕我骨折。
“嗯,菲兒?”他溫和地看著我,笑得多麼有誠意。
不是很有誠意地想騙你,就是很有誠意地想威脅你。
剛纔到底是踩到哪個地雷?為什麼他這張可怕的面具臉會跑出來?我滿頭冷汗,這個傢伙只有在想陰人或開始生氣時纔會這樣。
我到底哪又惹到你了?
你現在問我要什麼我一時也想不出來啊,剛纔吃了幾口蛋糕有點想喝水,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僵硬地別開視線,不行,看他那種“你說出我不想聽的答案試試”的表情,我如果說想喝水他很有
可能會把我丟到身後的噴泉水裏,讓我淹死。
“我想要……”
他瞪著我。
“一個完美的女人。”神啊,原諒我吧,這個答案完全沒有經過大腦,我只是莫名其妙就隨口一句而已。因為一直掛念著給司南那孩子找個女人管管他。
“完美的女人?”他不笑了,面具臉收的比誰都快,然後又聽他喃喃自語,“原來菲兒你喜歡人體收藏。”
人體收藏?啥玩意?
又聽他幾近無聲的自語,好像偶爾聽到什麼XX毛髮,XX眼珠,XX手指,XX腸子……
我嘴角抽了抽,手還被他死抓著,怕我跑掉似的。突然覺得我們怎麼有點雞同鴨講?剛纔我們說的是同一個話題嗎?為什麼越來越詭異了。
“古埃及公主的木乃伊可以嗎?”
完美的女人等於公主的木乃伊……
我腦子浮現出一副畫面,司南百年後,屍身不腐成了木乃伊,然後他身邊躺著另一具木乃伊,兩具木乃伊生同衾死同穴……
頭一甩,把這個可怕到雞皮疙瘩造反的想象畫面甩掉,“不可以。”司南再不挑,再聽你的話也不可能跟個木乃伊相親。
“那尹麗莎白女王的遺體?”
遺體???還女王的……
我反抓住他的爪子,認真詢問,“就沒有活的嗎?”難道司南已經悲慘到找不到一個活著的女人嫁給他?
“活的?我想想。”他抽回一隻爪子捂著嘴,眼瞳的黑色沉得特別深,這代表他很認真在思索。
“汐人是一種很美的生物,但是不排除他們會因為水土不服而死掉。近水的妖族太容易缺水了。”
我麵癱了,孩子,原來我跟你的代溝不止長到世界盡頭,其實那代溝已經進軍宇宙,掉入黑洞吧。
為什麼你說的我有九成九不在一條線上,到底有著龍尾魚鰭的女人跟司南的相親有什麼關係?
“我想找個正常點的女人。”對於他的回答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下一句就是說他想到天上撈月亮我也得稱讚好好好……好有想象力。
“正常的?”他將手從嘴邊挪開,頭一轉望向廣場上來往的人群,看著幾個穿著花布大裙子頭頂花冠的女孩說:“那種嗎?”
我跟著看去,見她們很開心地在編織花籃,什麼那種這種?你以為你在挑大白菜?
雖然年紀小了點,不過司南也是個帥哥,應該不至於委屈了人家吧。
衡量再三我點了點頭,“還不錯。”其實我更希望話題可以止步了。
“這樣啊,那菲兒要幾個?”他還有點發愣地看著那群姑娘。
我眉一皺,手很痛,他用真力了。“也不用幾個,洛邑,鬆手。”
他聽而不聞,半側著臉看我,完全就一面癱,然後他以一種沒什麼情緒的平淡語氣說:“你要幾個都可以,不過菲兒看膩後我就殺了她們。”
話題不對勁,我這才反應過來,等等,是什麼時候開始歪曲的,談的話完全不在同一個點上。我冷靜地回顧一下剛纔的對話,女人,司南。
對啊,我說要一個完美的女人,不,是替司南找的,而且說這話時就一種閒聊的開玩笑,我總不會真讓半大的他幫司南找相親物件。喔,原來如此。
也不管手上多痛,我歪頭不解地說:“你殺了她們幹嘛,那司南怎麼辦?”
“司南?”
連忙點頭,“女人是給司南的,那傢伙整天的不務正業,也該找個女人管管他了,而且他都到了相親找物件的年紀。哦,不僅僅是他,你身邊那個幾個傢伙都該找個物件了,老是閒著的難受來騷擾我有意思嗎?”
“相親?”他眨了下眼,變得有點不在狀態內,“那菲兒呢?”
“關我什麼事?而且你給我一堆女人也沒用,家裏住不下不說,伙食費也不夠。”
話題總算給掰回可以掌控的軌道上了,我暗自鬆了一口氣,今天晚上他到底抽什麼瘋啊。
“也就是說你也不喜歡女人。”
神啊,這傢伙的腦子裝的都是什麼東西?我煩了,就讓這個該死的話題滾到黑洞裡,止住。
我深呼吸一下,然後冷冷地朝他說:“你給我鬆手啊,很痛知道不。”我的手痛死了,那都是什麼力道啊。
他像是才反應過來,毫無愧色地鬆了鬆手上的力道,也不放開,只是淡淡地說:“我沒用力。”
你很用力,我在心裏咆哮。
“你就這麼想知道我要什麼嗎?”我笑了,這個只會給人添麻煩的傢伙。
側了側身拉開彼此一點距離,我注視著他一迷糊就黑漆漆的眼睛,“吶,聽好了,我要你每一天都開開心心,我要你一生平平安安,不論遇到什麼坎都能順利渡過,嗯,還有嗎,需要補充告訴我,呵呵呵。”我笑得抬不起頭了,非要我說這些話你纔會收起那副陰沉的樣子嗎?說來說去那還是該死的彆扭啊。
在心裏默唸秒數,然後頭頂上久久才傳來一聲不清不重的“哦。”
我在笑聲中眯了下眼,好了,搞定。我發現啊,我只要真心地對他說出這些話他心情就會變得很好,人也會變得比較好糊弄。希望他可以快點忘記那個木乃伊的話題。
小子,誰叫你抓痛我的手,我就是要讓你不好意思,呵呵。
大廣場東邊大酒店的樓頂的搖擺型大鐘開始報時,鐘聲低沉深遠。
“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