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安好心
俞采薇被困在夢魘,周身滲了一層密密的香汗。
腦子裏有淺淺意識,眼皮卻似墜了千斤一般,重得無法睜開。
朦朧中有人拍著她的肩膀,一遍遍的在她耳畔呼喚:
“夫人,快醒過來,人來了……”
人來了。
是舅舅舅媽來為她主持公道了嗎?!
俞采薇委屈之下乍然睜眼。
候在一旁的雲袖立即將她扶起,絮絮叨叨的道:
“夫人,昨兒個氣溫驟降,奴婢給您添衣您不讓,今日身子就吃不消了吧?
您先起床梳洗,奴婢呆會讓府醫過來給您瞧一瞧。
侯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可不能讓他看見您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看著雲袖那張熟悉的臉,俞采薇詫異且欣喜的一把拉住她的手,紅著眼圈道:
“雲袖,太好了,你……你沒死。”
雲袖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俞采薇的額頭,道:
“夫人,您在說什麼呀,奴婢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呢?”
說著便熟練的為俞采薇更衣梳洗。
俞采薇如個雕塑般任她在自己身上擺弄,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餘光瞥到銅鏡中自己這張玉雪花容、毫無瑕疵的容顏時,猛地一驚,纖纖玉指隨之撫上了臉。
她明明記得,自己染上花柳病後,渾身長滿紅疹子,奇癢難耐之下,她周身的面板被抓得全部破潰。
因羞於見人,她日日以面紗遮面……
似恍然聯想到什麼,俞采薇連忙盯住雲袖的眼,情緒有些激動的問:
“你方纔說人來了,來的是誰?”
雲袖嬌笑一聲,道:
“還能有誰啊,當然是侯爺了。
侯爺這次大敗敵軍,立下汗馬功勞。
班師回朝去面聖時,皇上賞了好多奇珍異寶。
侯爺心中記掛夫人,人還沒回來,就先命人將部分賞賜帶過來送到您的院子中。
方纔奴婢去看過了,錦繡羅鍛、胭脂水粉,全都是些宮裏娘娘纔有機會用的……”
俞采薇聞言心頭咯噔一下,連忙起身跑去廳閣。
琳琅滿目的貴重物品果然堆了一地。
一時間,她的大腦嗡嗡地炸,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竟然重生回到嫁給沈彥的第二年。
仍清楚的記得,這一年沈彥在邊疆身穿鎧甲衝鋒陷陣,因得一個名叫趙鬱的副將出謀劃策,他一鼓作氣連奪敵方三座城池。
在大獲全勝之際不慎中了埋伏,副將趙鬱爲了救他,忍痛將唯一的兒子送入狼口。
帶著沈彥逃離險境之際,趙鬱為他擋住攻擊,又不慎重傷喪失了生育能力。
害得趙鬱那年輕的嬌妻悲傷過度,整日尋死覓活。
爲了減輕心中的愧疚,沈彥對趙鬱夫妻二人許諾,一年之內,定生個孩子贈予他們。
這才一回來就送禮物討好俞采薇,急於與她同房。
上一世俞采薇不知道他的這些算計,以為他終於放下亡妻,對自己有所動容。
因而在圓房之夜百般討好,唯恐自己做得不周到惹他嫌棄。
沒曾想他自始至終,都只將自己當作一個生育奴隸。
對旁人有情有義,唯獨對她鐵石心腸!
俞采薇越想,越覺得心中怒火翻涌。
算算時間,再過兩個時辰,沈彥就會從宮中回來,直奔主題與她圓房。
上一世吃了虧,這一世,她定不會讓他如願!
當即將雲袖招了過來,道:
“找幾個人把這些東西打包好,拿去當鋪換成銀子,存入我的私庫中。”
因在外頭嬌養了白月憐,沈彥對她摳摳搜搜。
自成婚以來,從未贈送她任何禮物不說,就連上交的俸祿都絞盡腦汁的折了一半。
府中的婆母小姑和弟媳又是唯利是圖之人。
平日裏俞采薇有什麼好東西,她們都會想方設法的要去。
沈彥知道自己這一家子的為人,所以這些東西名義上是送給俞采薇,實則要不了多久,便會相繼流入婆母小姑和弟媳的手中。
只有換成銀子,俞采薇纔會拿著心安。
一旁的雲袖顯然不太贊同她的做法,連忙上前勸道:
“夫人,這些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好東西,還是皇上賞的,萬一……”
她話還未說完,俞采薇便打斷道:
“你儘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出什麼事我自會擔著。
順便命人準備好馬車,我要去妙音閣聽曲。”
雲袖看著俞采薇堅定的表情,一臉的不可思議,勸道:
“夫人,眼下已經申時,侯爺馬上就要回來了,要不您明天再去吧。”
俞采薇皺了皺眉,道:
“府中那麼多丫鬟,你還擔心他沒人伺候?
我現在就要去聽曲,你若還當我是你的主子,就趕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雲袖是俞采薇帶過來的陪嫁丫鬟之一,對俞采薇忠心耿耿。
因往日跟著俞采薇在府中恪守規矩、謹小慎微慣了,所以性子養得有些膽怯。
見俞采薇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樣,也不再規勸,當即便依了她。
往日爲了做好一個賢婦,俞采薇將一家人照顧得妥妥帖貼,唯獨在吃穿用度上虧待了自己。
因沈彥隨口說了一句她穿素衣好看,她便自此不著華服,不戴珠翠。
如今重活一世,她只想依從自己的本心,活得逍遙快活的同時,讓沈彥這一家子全都跌進淤泥,不得翻身!
回屋換了身明豔羅裙,俞采薇坐上馬車大大方方的朝妙音閣奔去。
沈彥這幾年帶兵打仗,生活作息皆有規章。
以往回府的日子,每日都是雷打不動的戊時睡,卯時起。
因而俞采薇聽完曲後,刻意去一間不論何時都人滿為患的醫館中消磨了些時辰。
直到亥時,才慢悠悠的回府。
瞥見沈彥常睡的書房燭火已經熄滅,俞采薇長長的鬆了口氣。
以為逃過一劫,沒想到剛一踏進屋中,便瞥見沈彥高大威猛的身影立於床前。
因未掌燈,黑暗中的他如一座巍峨的冰山,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將俞采薇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他爲了要這個孩子,竟不惜打破規章,放下往日的驕傲守著空房等她歸來。
心中暗罵一句陰魂不散!
稍微平復好心情後,俞采薇暗暗咬著牙,明知故問的開口問道:
“侯爺,是你嗎?”
沈彥幾步邁到她的身前,故作親近的伸手摟住她的肩,話語卻有些責備的道:
“是我,你去哪裏了?
明知我歸來,怎回家這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