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北被“懂侯爺的心思”幾個字激得眉心一皺。

    不過光線昏暗，那護衛沒發現。

    他略一點頭，含糊道：“知道了。”

    對了，差點忘記此事。

    當初阿慕突然失蹤，驍天在府裡也得不到應得的地位。

    驍靖塵肯定脫不了干係。

    阿慕隱瞞身份回來，重新做了侯府夫人。

    僅僅是爲了想要認回驍天嗎？

    還是爲了要找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復仇。

    若是阿慕獨自和驍靖塵對上……

    驍北打了個寒顫。

    不行！

    他必須儘快和阿慕相認，要麼勸說，要麼幫忙，總之不能讓阿慕再次陷入險境了。

    在那之前，得做好準備。

    “驍北大人？”

    “守在這，夫人回來了通知我。”

    丟下這句話，驍北轉身就走。

    心亂如麻的驍北前腳剛離開，雲慕就帶著驍天回來了。

    一行人下了馬車。

    那機靈的守衛對身後的夜色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將“夫人回來”的訊息傳了出去。

    “擠眉弄眼”完連忙迎了上去。

    “夫人，小少爺。”

    雲慕拍了拍驍天的頭，笑著說：“今日逛這麼久，也累著了，趕緊回去休息吧。你們幾個，送小少爺回凌雲居。”

    “是。”

    這短短一日的相認，驍天幾乎已經有些黏雲慕了，拉著她的手不捨得鬆開。

    不過小小少年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自己和孃親如今都在侯府裡，想要見面還不難嗎？

    於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滿懷期待地跟著下人回了自己的凌雲居。

    雲慕正要往寒煙閣走，一個下人忽然叫住了她。

    “夫人，侯爺讓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

    雲慕跟了過去，臉上看不出意外之色。

    她就知道驍靖塵會覺得不對勁，將她拉去試探。

    若非如此，她肯定得親自將小天送回去。

    降竹軒。

    窗角屋簷下襬著一個小小的香爐，點著薰香，夜色中繚繞的白色煙霧彷彿某種活靈活想的抽象畫似的。

    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清淡冷香——是驍靖塵身上的味道。

    雲慕一進門就被這味道糊了一臉。

    心裏憋著的說不出的怨恨和冷意莫名被這味道沖淡了一點。

    哦。

    她想，這玩意兒有凝神靜氣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方子，憑她的鼻子也聞不出來成分。

    只隱約覺得這方子應該價值不菲。

    雲慕抬頭望去，驍靖塵站在燈火之下，垂著頭，似乎是在寫字。

    屋裏沒別人，方纔帶她來的守衛也匆匆離開了，一時間安靜得她能聽見筆尖落在宣紙上的“沙沙——”聲。

    “侯爺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也知道時辰晚了，怎麼這時候纔回來？”

    驍靖塵的聲音依舊是冷冷的，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涼意。

    但不知道是不是雲慕的錯覺，他的語氣似乎要比平日要緩和些。

    雲慕往屏風上一靠。

    “侯爺，咱們當初的交易裡沒有限制人身自由這一條吧？咱們不用拐彎抹角，有想問的就問。”

    反正多半是和驍天有關。

    不過她也不會如實相告就是了。

    驍靖塵行雲流水的筆勢一滯。

    剛纔問的，的確就是他“想”問的。

    他現在確認自己對她有些好奇心，對她的事情自然會上心些。

    早上送了一堆東西去寒煙閣，結果一天了也沒個回信。

    驍靖塵覺得自己很少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人的訊息，結果現在人站在自己面前了，他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保持著這個姿勢靜默了一瞬。

    他纔有些生硬地接過了雲慕的話。

    “本侯只是擔心你毀約跑了而已。”

    他的擔憂沒什麼毛病，畢竟事關老夫人安危。

    雲慕被他這句真假參半的話給糊弄了過去，嗤笑一聲。

    “侯爺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呢，別的不敢說，說出去的話還是能做到的。而且醫治老夫人的報酬我還沒拿到，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很虧？”

    “你的意思，本侯是小人？”

    “不敢不敢，侯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

    雲慕跟驍靖塵扯了半天的淡，見他遲遲不進入正題，而且還大有要揪著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一直聊下去的意思。

    當即皺了眉。

    這又是什麼新型的審訊套路？

    她不太敢放鬆警惕，但也不想大半夜跟個琢磨不透的男人在這尬聊。

    於是斟酌了語句道。

    “侯爺若是又有了什麼擺不平的麻煩事想要我幫忙，儘管說就是了，報酬到時候一併結算就是。”

    雲慕的本意是藉着這句結束沒營養的口水話，然後大家各回各家。

    她今日著實是有些累了。

    驍靖塵神色微頓。

    放了筆直起腰來，目光在雲慕身上掃過，隨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他自然聽出來了雲慕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快點離開。

    卻……不太願意就這麼將她放走。

    於是天潢貴胄、在這靖北城一手遮天的驍雲侯大人撫了撫下巴，仔細思考了一番。

    才終於從乏善可陳的記憶裡拎出來那麼一件對他自己來說十分雞毛蒜皮的小事。

    “七月初二，臨安來的一個監軍要在迎春舫上招待客人。”

    雲慕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卻見驍靖塵說完這句話就頓住了。

    雲慕：“……沒了？”

    他冷冷淡淡的眼神掃過來，意思是：不然呢？

    雲慕差點兒氣笑了。

    “侯爺，誰招待客人跟我有關係嗎？您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

    “不曾。”

    驍靖塵說：“你如果左右無事的話，便隨我一起去一趟吧。”

    “有事呢？”

    “府裡多的是下人。”

    那不就是強制她去嗎？

    雲慕很想一口回絕。

    卻又有點摸不透驍靖塵的意思。

    他不問驍天，不探自己的身份，還表現得這麼不正常。

    實在是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見她沉默，驍靖塵又補充了一句。

    “本侯聽說，那迎春舫上風景絕佳，去了應當不虧。”

    雲慕：“我要是去，侯爺給什麼報酬？”

    驍靖塵微微挑眉：“你說。”

    “我今日帶驍天出去玩，覺得和這個孩子很投緣。聽聞他不是蘭夫人所出？”

    驍靖塵的神色驀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