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田老爺子手裏那張邊防圖根本沒用。”

    “肯定沒用。”

    白衡篤定道：“兩個地方隔了好長一條漠冰河呢，新修築的邊防怎麼可能沿照之前的邊防圖。屬下猜測，這張沒用的邊防圖是驍雲侯特意留給田家的護身符，田家人未必不知道，唯一被瞞在鼓裏的大約只有田老爺子一個。”

    雲慕撇撇嘴，不知道心裏升起了點什麼滋味。

    “這跟方纔所說之事有什麼關係？”

    “屬下覺得吧，驍雲侯不是個好人。但對老爺子有這份心思，應該會是個守諾之人。”

    “放屁。”

    雲慕滿不在乎地罵了一句：“他要真守信用，你家主子我以前能被他害得那麼慘？成親禮上的山盟海誓算什麼？”

    白衡立馬一縮脖子，小聲提醒：“主子，姑娘家家的，可不能隨意罵人。”

    “我孩子都能爬你腦袋上了，還姑娘呢？”

    “可您平時給人施針看病，要是病人叫您一聲姑娘，您下手就會輕好多呢。”

    雲慕：“……”

    她咬牙切齒：“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滾！”

    白衡連忙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地將自己團成一團，麻溜地從雲慕的房間“滾”出去了。

    夜風悄然拂過，將雲慕心裏冒出來的一把小火苗吹了個乾淨。

    她發了會兒呆，然後去端茶。

    指尖碰到茶杯的時候卻縮了一下——太燙了。

    其實茶已經放了一會兒，按理早該不是能燙到人的溫度。

    只是因為她的指尖太涼，溫度差太大才讓她彷彿碰到了一團火。

    笑話。

    她暖了暖冰涼的手腳，心想：驍靖塵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點都不關心，就算真是個大聖人，也不能磨滅他給原身帶來了巨大傷害的事實。

    更何況他根本不是。

    翌日一早，隱竹軒來了訊息。

    雲慕身為侯府的新晉夫人，驍天於情於理都該前去拜會。

    時間定在了當晚。

    驍靖塵難得乾脆的態度讓雲慕不順了一晚的心氣總算好受了些。

    “白衡。”

    “主子。”

    雲慕搓了搓手，吩咐下去了一大堆吃食和供小孩玩樂的小玩意兒。

    直到白衡手裏的一張紙都快寫完了才堪堪停下。

    “你覺得還差些什麼？”

    白衡忍不住道：“主子，驍天小少爺是來用晚膳的，不是搬家。您準備這麼多東西幹嘛？”

    “你懂什麼，第一次見面，我不得留個好印象啊？萬一以後他不想跟我走怎麼辦？”

    白衡：“……”

    他是覺得若是換了自己，第一次見面的長輩塞給自己小山一樣的東西，他只會懷疑這個大人是不是圖謀不軌。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說的話主子肯定聽不進去，只能嘆了口氣，認命地準備東西去了。

    就在寒煙閣上下忙著給晚宴做準備的時候，凌雲居也不平靜。

    “我不去，我不去！”

    “小少爺您下來，誒小心別摔著了。”

    大福追著雲朵在屋子裏上躥下跳，簡直快要給她跪下了。

    抹了一把熱汗，他苦口婆心地說：“這是侯爺親自下的命令，不是小少爺您說不去就不去的，誒，小心！”

    雲朵往旁邊一跳，碰到了案桌上的一隻青瓷瓶。

    一人一瓶晃悠了幾下。

    雲朵上躥下跳慣了，輕易穩住身形。

    那瓷瓶就沒這麼幸運了，原地擺了擺細弱的身子，倒頭砸在地上，摔了個無辜的粉身碎骨。

    把大福嚇了個半死：“祖宗誒，這可怎麼辦好？”

    雲朵彷彿被這個動靜給驚醒了過來。

    是啊。

    她現在頂著驍天的身份，不能不去。

    不然等以後驍天回來了，就要被他爹給記恨了。

    可是她這一去，鐵定露餡。

    到時候她的屁股可就不保了。

    雲朵小小年紀，縱橫“江湖”，來去如風，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進退兩難”。

    正糾結著，門口忽然有人來報。

    “小少爺，驍北大人給您送點心來了。”

    “驍北叔叔？”

    雲朵從桌上跳下來，差點兒踩到碎瓷片，又是把大福嚇得心驚膽戰了一回，覺得這樣下去，自己真是遲早要短壽了。

    雲朵倒是無所謂，她身上有孃親給的藥，就算真被扎一下也是小傷。

    “讓驍北叔叔進來吧。”

    “好，好。”

    大福鬆了口氣，小少爺似乎和驍北大人關係不錯，沒準能勸得動小少爺。

    雲朵則是在想：上次驍北叔叔從孃親那回來的時候表情似乎並不是很開心。

    沒準真是和孃親起了什麼衝突。

    她得替孃親好好試試這個驍北叔叔是不是好人。

    孩子的心思總是變得迅疾如風，方纔著急的要怎麼應對晚上去寒煙閣的事情一下就被她拋在了腦後。

    驍北手裏提著吃食和新衣裳，心不在焉地等在凌雲居外。

    自從上次從寒煙閣回來，他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一會兒想：白染不是阿慕，如果是阿慕肯定會第一時間和驍天相認。

    一會兒又想：也許她是有什麼特別的苦衷，那個胎記自己不可能會認錯，說不準現在她還需要自己的幫助呢。

    紛繁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裏衝突起來，就差點燃一把火，就可以直接在他腦子裏放煙火了。

    “哎呀，驍北大人又來了，快請進。”

    “嗯。”

    驍北跟在大福身後。

    大福現在見著驍北真有點見到救星的意思：“這些年都多虧了驍北大人一直記掛著凌雲居，總是時不時給小少爺送些用得著的東西來，您的話小少爺一定能聽進去！”

    驍北稍稍回神，順口問了一句：“怎麼了？”

    “您是不知道，侯爺突然下令要讓小少爺晚上去夫人那吃飯呢，但是小少爺死活不願意去，可急死奴才了，大人等會兒可否幫著勸勸？”

    “夫人”兩個字挑動了一下他的神經，他皺了眉問：“侯爺怎麼忽然想起讓小少爺去夫人那？”

    “聽說是夫人主動求來的。”

    驍北腳下一頓。

    走出去的大福還在繼續：“好像是夫人給田老爺子送了份大禮，回來後侯府就下了這個指示……咦，驍北大人，您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