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明朝就已經這麼先進了？”

    “炊事班，真的是軍中精銳，也要跟著上戰場？”

    朱權剛在心裏嘀咕了幾句，便聽到身後咕嚕嚕的車輪響動。

    回頭一看，好幾十個人三五成群的推了一隊板車，木輪子轉的跟要飛起來一樣。

    “衝鋒營的人？”

    朱權從甲冑上認出了來人身份，雖不知道為何衝鋒營的人突然往火頭營裡衝，但還是趕緊識趣的讓開了道路。

    雖然自己喜歡擺爛，但事關軍事，朱權可不敢耽誤了戰爭大事。

    然而朱權剛把路讓開，其中一個推板車的人突然跳出隊伍，氣喘吁吁的站在了朱權面前。

    “張玉，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朱權看清來人是張玉後，便急聲詢問起來。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來拉軍糧的！”

    張玉用力喘了口氣，繼續解釋道：

    “蒙古韃子打過來了，徐大將軍剛纔下了軍令，要我們衝鋒營準備追擊，而且還要帶上乾糧，能追多遠追多遠，我是來拉乾糧的。”

    略作思索，朱權便心生疑惑。

    “追擊？”

    “這不就是說，敵人已經撤退了嗎？為什麼還要緊咬著不放？”

    在朱權看來，這很可能是誘敵之計。

    因為蒙古軍不擅長攻城，一直到朱祁鎮，也就是朱棣的曾孫子那個時候，纔開始學會使用攻城車投石器那些大型器械。

    也就是說，只要大明軍依靠長城作為屏障，妥妥的立於不敗之地。

    如果再用上火炮和弓弩等遠端器械，更是一本萬利，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冒險的理由。

    張玉雖然認識幾個字，但對於兵法的見解也實屬有限，一時間被朱權給問住了。

    思索片刻，張玉乾脆一擺手道：“管那麼多幹嘛？”

    “我聽守城軍說，蒙古韃子只來了一支幾百人的騎兵小隊，而且騷擾完就跑。”

    “大將軍說了，這是故意噁心我們呢，如果我們這麼輕鬆放他們走了，咱大明軍就丟了臉面。”

    朱權還想爭辯，畢竟長城外的草原是嗎北元殘部的地盤，他們更熟悉，也更適應環境。

    如果追擊過深的話，很可能會遭遇埋伏。

    但朱權轉念一想，張玉也只是個衝鋒營的小卒子，他只能聽從軍令，跟他說太多了也沒什麼意義。

    “你自己一定要當心，等你回來，我給你偷幾塊羊肉吃。”

    相處久了，朱權很不希望自己在軍中唯一的朋友，一別之後再也不能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過張玉卻很看得開，哈哈大笑道：“等我們打贏了，還用得著你請我？”

    “我聽說蒙古軍那邊啥都缺，就是不缺牛羊肉，你還是等著我給你抗幾條羊腿回來吧。”

    事態緊急，二人沒有功夫多聊，分別之後，朱權便一溜小跑著回到了火頭營。

    剛一回來，他就被正在灶臺前掌勺的老馬給盯上了。

    “朱十七，趕緊來幫忙，平日裏你懶散也就算了，現在絕對不能偷懶。”

    放眼望去，火頭營中所有人都在緊張忙碌中，受氣氛感染，朱權也不好抄著手傻站著，便抓緊做起了諸如洗菜摘菜之類力所能及的活兒。

    “老馬，你整那麼多熱菜乾嘛？”

    “我剛纔問衝鋒營的人了，他們只是來要些可以隨身攜帶的乾糧而已。”

    聞聽此言，老馬登時起了怒火，甚至還用力摔了下平日裏寶貝的跟金疙瘩一樣的大鐵鍋。

    “你懂個屁！”

    “他們那是不想浪費時間貽誤戰機，但咱們也得搶天搶地的緊著點兒手裏的活兒。”

    “你得知道，對他們上戰場的人來說，這頓熱乎飯有多重要！”

    朱權剛想說不就一頓飯嗎，能有什麼？

    突然間，朱權一抬頭便看見了老馬滿眼通紅，晶瑩的淚花直在眼眶裏打轉。

    “沒一個上陣殺敵的弟兄，能不能回來都是兩說之數。”

    “俺年紀大了，拿不動戰刀了，但是菜刀還是能拿得起來的。”

    “上不了戰場了，但俺得讓那些年輕的小娃娃們吃飽了上路。”

    “這一頓，可能就是他們最後一頓！”

    朱權心臟如遭重擊，他並非想不到此籌，只是這幾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讓他有些不敢面對真正的人間悲苦。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朱權麵露苦澀，小聲唸叨了一句，但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自己，反而讓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加快了手上洗菜的動作。

    “老馬，等以後閒下來了，教我做飯吧。”

    “我一直都是拿不動戰刀的人，不過拿起菜刀應該不難。”

    老馬臉上的戾氣收斂了不少，笑著朝朱權點了下頭。

    “你小子。”

    “俺老早就看出來了，你雖然膽子小，但心不壞。”

    老馬調侃了朱權幾句，然後便繼續快速勞作起來。

    然而即便整個火頭營集體忙碌，但衝鋒營的人離開之時，也只能互相分著帶走了不到一半的熟食。

    歸根究底，火頭營裡除了朱權，幾乎全是老弱病殘，而且人數又少，著實難以在短暫的時間內，做出來足夠數量的熱飯。

    “我不上戰場，但可以搞搞後勤！”

    朱權環視全場，他看到了每個人臉上的懊惱和內疚。

    但他們都沒注意到，朱權已經開始準備制定改造火頭軍廚房的大計。

    “煤氣灶電磁爐那些不現實，但這些土灶都可以改造下。”

    “而且，運送飯食的車也得改造下，最好是能套上馬狂奔的，靠人力拉板車，太慢了，而且顛簸的時候人飯容易灑。”

    一整個晚上，朱權都在逐條思考並記錄下自己的改造計劃。

    火頭營裡的人也徹夜無眠，當然，他們對朱權手裏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圖紙只是好奇，主要還是都想第一時間知道前線的訊息。

    這場漫長的等待，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雖然灶臺早就熄了火，但還有餘溫，而且整個火頭營的人都在一起，光是撥出的熱氣也足夠取暖了。

    朱權沒有感到任何的寒冷，直到一名甲冑上覆蓋了一層晶瑩‘紅玉’計程車兵走近前來。

    甲冑上的‘紅玉’，是血水和冰霜混合後形成的。

    昨晚並沒有下雪，但這層‘紅玉’足以證明，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所以才留下了這般人與自然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