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自家兄弟說話，哪兒來那麼多顧忌。”

    “就算是當著大哥的麵，剛纔那些話我也一樣說給他聽。”

    朱棣對朱權的提醒不以為然，事實上，朱權也有些猶豫。

    他很想說上一句，只要四哥你點頭，我現在就能不遺餘力的幫你登上皇位。

    然而在細細思量之後，朱權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朱棣登基，是命中註定的事，不需要他朱權去主動強推。

    一切只需順勢而為，早晚都能水到渠成。

    朱權現在要做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暗中籌謀，繼續力量。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事，得先好好看著朱棣，免得他在登基之前就把自己的小命玩丟了。

    “十七，你要是覺得冷就先回去，我今兒個得等到晚上才能換防。”

    “而且，我是真喜歡站在這城牆上的感覺，居高臨下，氣吞山河！”

    放開搭在肩上的手臂後，朱權便應聲離去。

    在即將走下城牆的時候，朱權又回頭多看了一眼。

    朱棣雙手叉腰凝望著北方，已經隱隱有了揮斥方遒的將星氣概。

    “你還真是金口玉言，你自己肯定都不知道，剛纔說的那些，在未來都會實現！”

    朱權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便走下城牆返回了火頭營。

    被朱棣的豪邁氣勢折服後，朱權決定利用他奉命換防的機會，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四哥。

    徐達治軍嚴謹，而且以身作則。

    朱權在火頭營待的久了，也知道徐達平日裏連口肉都很少吃，完完全全就是用最普通士兵的伙食標準要求自己。

    以至於，包括朱棣在內，徐達身邊的親兵平日裏也吃不上什麼油水。

    反倒是朱權，在火頭營中混的風生水起之後，一日三餐可謂是各種肉食都吃夠了，甚至開始抱怨北境苦寒，連蔬菜瓜果都難以種活。

    回到火頭營後，朱權從被朱棣糟蹋過的積蓄中拿出一小部分，專門賄賂了一下手藝最好的伙頭兵，讓他幫忙給燉了一隻肥得流油的羊腿。

    忙活完了之後，這隻羊腿一直在小灶上咕嘟咕嘟的小火慢燉到了晚上，朱權纔將它用瓦罐裝起。

    趁著夜色，朱權和給城牆上守軍送飯的一起，抱著瓦罐就又上了城牆。

    找到朱棣後，朱權不由分說的把他叫了出來，帶到隱蔽無人處，趕緊把瓦罐塞到了他懷裏。

    “四哥，這是我專門給你弄的，你趕緊趁熱吃，免得被別人看見。”

    朱棣帶著疑惑開啟了瓦罐，熱氣香氣瞬間彌散開來。

    “你……”

    “十七，我要是吃了這口肉，徐叔叔非得軍法處置我不可。”

    “我好不容易纔混了個親兵，要是因為口吃的再被打發回來，可就太虧了。”

    朱權嘿嘿一笑：“你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再說了，民間就有句俗語，這世上根本沒有不偷吃的廚子。”

    “你弟弟我是伙頭兵，給自己兄長弄口吃食，不是天經地義嗎？”

    朱棣那張嘴哪兒比得上朱權，在朱權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朱棣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頃刻間就將一罐子羊肉吃了個底兒淨，甚至連罐子裡的湯都給喝完了。

    “你還別說，這羊羹真特孃的好吃，比咱宮裏御廚做得還鮮。”

    “就是……有點兒太燙了。”

    朱權看著朱棣狼吞虎嚥的樣子也是哭笑不得，正要調侃上兩句，突然間不遠處的瞭望手大聲呼喊起來。

    “敵襲！”

    “元蒙騎兵來了！”

    緊隨其後，轟隆隆的馬蹄聲伴著繚亂的呼喝如潮水般接踵而至。

    “騎兵？”

    朱權剛反應過來，便覺得耳邊一涼，當一支羽箭釘在自己手邊打顫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一陣後怕。

    這一箭，如果再偏上一點兒，就要從朱權的脖子裡穿過來了。

    “你趕緊找地方躲起來！”

    朱棣將手中的瓦罐往地上一摔，然後就把朱權摁在了地上。

    不等朱權反應過來，朱棣已經大踏步從自己身邊跑了過去。

    大明軍訓練有素，在經歷過短暫的混亂後，便展開了有序的反擊。

    一時間，城牆上的落石機器，以及點燃的箭矢，如同火焰流星一般從城牆上宣洩而下。

    朱權蜷縮著身子躲在了一處掩體後方，眼看著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進行著反攻，自己心中的熱血也被點燃。

    但他深刻貫徹著自己竭力不去承擔任何風險的原則，只是在掩體後幫著弓手遞送箭矢，連腦袋也不敢往外露。

    剛纔那支差點兒要了他性命的流矢，依然讓朱權心有餘悸。

    可也正因為如此，主權不僅難以判斷城牆外的局勢，而且連朱棣的身影都找不到了。

    好在混亂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太久，便有北伐軍的隊伍從長城內殺了出去。

    雙方短兵相交之後，黑暗中混作一團，爲了避免誤傷自己人，城牆上的防禦工事也就不敢再輕易動用了。

    不過在正面交戰後，蒙古騎兵的弓箭手也騰不出手來對城牆上放箭了。

    事實上，朱權這會兒並沒有意識到，剛纔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那一箭，其實是他自己運氣好到可以去買彩票了。

    作為專門用作防禦北元殘部的長城，城牆高聳巍峨，但是這個高度，就讓弓箭手難以將箭射上來。

    但偏偏朱權運氣太差，纔有了這次和死神擦肩而過的人生體驗。

    在城牆上的局勢趨於平穩後，朱權便和一些諸如伙頭兵以及負責修繕城牆的奴隸或者平頭百姓一起，被守城軍帶了下來。

    說是護送，但也和驅趕沒什麼兩樣。

    除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不想讓這些沒有戰鬥力的人在城牆上浪費空間。

    朱權下了城牆後，守城軍便又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對這些沒有戰鬥力的人直接不管不問了。

    在城牆下傻站了一陣，朱權見這會兒所有人都在忙碌，實在沒人有功夫搭理自己，只好先就近回到了火頭營中。

    還未走近，朱權便看到原本已經熄了火的火頭營灶臺全部都被重新點燃了。

    城外打仗，火頭營中居然也展開了如火如荼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