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菲盯著天花板，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

    腦海裏突然冒出了楚天銘的臉。

    她想不通，為什麼歐羅婭剛剛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不僅僅是她的老公，這可是指揮官啊...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歐羅婭，和楚天銘又有什麼區別？

    洛菲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流下，在自己的護目鏡裡越積越多。

    創口有三釐米長，病毒在這範圍內活動的空間也隨之變大，資料很快就開始呈現。

    歐羅婭默默盯著資料。

    “可以注射了。”

    歐羅婭取了針管，見實驗臺上的人沒有反應，走過去一看，洛菲閉著眼睛，已經昏睡過去。

    ......

    病房裏，羅皓的情況時好時壞。

    身體各項檢測結果都保持在普遍穩定的資料，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

    “司徒魏審人結果早就出來了，是母親的手下傳出去的疾病，這幾天母親在做什麼？”

    羅皓靠坐在床上，問顧淮道。

    “執政官夫人在進行實驗，也是沒日沒夜的在尋找方法。”

    “也？”

    羅皓看顧淮的眼神古怪。

    見自己好像說漏嘴了，顧淮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們有事瞞著我？”

    顧淮搖搖頭。

    “那是我多疑了。”

    羅皓低下頭，開啟終端，忽然瞥見自己的手臂上的毛孔開始長出細細密密的小角。

    恍惚間，心裏咯噔一下，好像意識到了自己也成爲了教材裡的案例。

    突然，職業病突然發作，他開啟終端的拍照功能，對準自己的手臂“咔嚓”了一張。

    “指揮官...”

    “顧淮，交給你一個任務。一會兒我會寫一個方案，然後配上這張圖片做一個課件，你拿去整理，整理好了給我過目。等我病好之後，我會在學校開一個生物講座，專門講半鮫人疾病的課題。”

    羅皓勾勾唇，心情變得愉悅。

    顧淮慌慌張張地應下，想說的話卡在嗓子眼，不敢說，嚥下去了。

    “去把洛菲叫過來，讓她別摻和這些。科研基地有的是人才，她這頭腦能研究出個什麼？”

    羅皓看向門外，恰好這時，歐羅婭推著醫療車來為羅皓換輸液袋了。

    “指揮官您醒了！感覺如何？”

    歐羅婭問道。

    羅皓沉下臉來，問道：

    “我睡著的這段時間，都是你來給我換藥的？”

    歐羅婭點了下頭，猶豫著說道：

    “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慎川師傅。”

    看羅皓一開口可能就是問洛菲的情況，顧淮搶在羅皓說話前率先發言：

    “是的，夫人現在一心搞科研...”

    “搞科研，連我都沒時間來看嗎？”羅皓語氣略顯不悅，在場的人都不敢講話了。

    歐羅婭換完輸液袋，暗暗給顧淮使了個“你加油”的眼神，便溜出去了。

    “去把洛菲叫來！”

    羅皓強硬道，是命令的語氣。

    兩人心裏發毛。

    -

    手臂內注射入半鮫人病毒的區域在經過處理，且同時注射了初版藥物的情況下，確實有所好轉。

    歐羅婭滿頭大汗地看著昏迷的洛菲，想著該怎麼去跟指揮官交差。

    解鈴還需繫鈴人，可是，系鈴的那個人真的會那麼好心的上交全部解決辦法嗎？

    歐羅婭再次檢測了洛菲全身上下的身體資料，病毒的擴散範圍沒有再增加，止住了，但，藥效也僅僅停留在“止住了”。

    試驗檯邊的資料儀突然開始“嘀嘀嘀”的發出聲響，洛菲睜開眼睛，直起身來。

    “洛菲！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歐羅婭擔憂地抓起洛菲一隻冰冷的手。

    洛菲的神情並不似往常那樣的活潑，相反的，眼神淡然失色，瞳孔黯淡無光。

    “洛菲...”

    歐羅婭下意識後退一步，見她手上的傷處遭到撕扯，白色紗布下又開始滲出腥紅的血。

    遭了，上次的毛病沒有痊癒，洛菲這是又要夢遊出現幻覺了。

    歐羅婭瞥見試驗檯邊的手術道具，各種型號的柳葉刀和鑷子，連忙撲過去收好，免得她出危險。

    洛菲直勾勾地盯著歐羅婭手裏的刀具，好像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開始輕聲嗚咽，不停地抽泣。

    “嗚嗚...你們不要殺洛洛，洛洛不想死...”

    洛菲一把一把擦著眼淚，然後跳下試驗檯，不顧腳上的疼痛跑到隔壁的實驗區，對著高大的實驗水箱一頓摸。

    “你找什麼？”歐羅婭緊跟上。

    據說夢遊中的人是不能叫醒的，歐羅婭並不確定夢遊的可能性，連說話都小心翼翼。

    “洛洛在找媽媽，洛洛的媽媽在哪裏？洛洛從來沒有見過媽媽！”

    聽著她的胡言亂語，歐羅婭鼻尖一酸。

    “洛菲...”

    洛菲邊哭邊抱著空蕩蕩的實驗水箱，熱氣呵在上面，結成水霧。

    手臂的傷處好像越來越嚴重，整塊白紗布都被染紅，漸漸的，又沾染到了白色整潔的外套。

    她好像感覺不到疼痛，靠在水箱上，滿眼都是裡面幽綠色的水源。

    洛菲抱著水箱靜靜地哭了一小會兒，又‘噠噠噠’的小跑回實驗臺上，踹掉腳上的鞋躺好。

    歐羅婭全程都看在眼裏，卻不敢去觸碰。

    洛菲閉上眼睛靜靜躺了一會兒，歐羅婭才上前去，輕輕將手術器械放回原處。

    “洛菲，指揮官想見你，別讓他等著急了。”

    沒反應。

    “那個...你老公說想你，讓你過去。”

    洛菲“嗖”一下從實驗臺上跳下來。

    “什麼？老公想要見洛洛！”

    歐羅婭嚇得後退兩步，捂著胸口沒被嚇死。

    媽的...這招怎麼比任何方法都管用啊？

    “走了！”

    洛菲高興地走了兩步，突然腳軟，疼痛感貫穿全身，直接跪坐在地上，臉朝下地給歐羅婭拜了個早年。

    這下好了，雙手撐到地面，傷口受到二次拉扯，痛得洛菲眼淚直接飈了出來。

    “疼！！！”

    歐羅婭急急忙忙上去扶著她另一條沒有手上的手臂，把人放到實驗臺邊，換下滿是血的紗布，上藥，再纏上乾淨的紗布。

    一頓操作完成後，實驗室門，開了。

    羅皓坐在輪椅上，面上戴著口罩和護目鏡，一身病號服由顧淮推著，進來了。

    兩人的視線紛紛向他看齊——

    完蛋咯。

    顧淮推著羅皓，額頭上已經是滿滿一片汗珠。

    “老公！”

    這一刻，洛菲腦海裏驟然想起自己上一次的承諾，說自己再也不會以身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