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的注視，藺無殤轉過頭，對上了她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醒了？”

    他將她抱起來，熟練地給她餵奶。

    林曦偏過頭，“小云呢？”她要如廁。

    藺無殤將小云喚來，看著林曦朝她伸出小手，忽然反應過來她的需求。

    解決完生理需要，林曦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藺無殤的餵奶服務。

    “你棋藝如何？”喝完奶，她問。

    藺無殤謙遜道：“尚可。”

    林曦並未領會到他的謙遜，“只是尚可？那你另外找人來教我。”

    藺無殤眉梢微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讓我教你下棋，但得知我的水平只是‘尚可’，認為我的水平不夠，所以想讓我另外找人來教你？”

    林曦點頭。

    藺無殤好笑地點了點她的臉蛋，“我說尚可，是自謙，實際上我的棋藝還是很不錯的。”

    對上這麼個不懂謙遜為何物的傢伙，他也只好摒棄謙遜的作派，實話實說了。

    林曦拍開他的手，追根究底：“不錯是什麼水平？能在全天下排第幾？”

    藺無殤：“……”

    他好笑又好氣：“沒有比過，不知能排第幾，不過我曾與棋聖對弈過，三局僥倖勝了一局，還有一局打成了平手。”

    林曦眼睛一亮，他能和棋聖打成平手，這水平很可以呀！

    “教我。”她一點也不知委婉為何物，直接提出要求。

    藺無殤：“不是要向我學占卜嗎？怎的又對下棋感興趣了？”

    林曦小手一揮：“都學。”

    技多不壓身嘛，再說了，她學習到的技能若是在系統空間裡透過了考試，可是能夠獲得積分和自由屬性點的。

    這兩樣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藺無殤點頭，“好。”想起來問：“下棋用英語怎麼說？”

    林曦：“……”怎麼說來著？她得想想，當年學過的英語，差不多都已經還給老師了。

    好在她現在智商不同以往，記憶力大幅增加，很久以前學過的東西，仔細回想，竟真的想起來了。

    她小手蘸水在桌上寫了下來。

    藺無殤本身就是個高智商學神，學啥會啥，看了一眼就將那兩個單詞記住了。

    自此，兩人開始了互相給對方上課的雙語教學。

    *

    從縣城開往鎮上的客船上，二喜碰見了一個討厭的人。

    劉光宗，劉招娣的大兒子。

    劉光宗也看見了二喜，下巴一抬，一派驕矜地越過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

    而後從書箱裏拿出一本書，旁若無人地捧著看了起來。

    周圍的人頓時朝他投去了羨慕敬畏的目光。

    “哎喲，讀書人，快往邊上挪挪，別擋著人家了。”

    “阿爺，他手裏拿的是啥？”

    “是書，書是啥？是咱們買不起的金貴東西，別看那小小的一本，少說也要二兩銀子呢。”

    “嘶！好貴呀！”

    “可不是，也只有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才讀得起書，咱們普通老百姓就別想了。”

    聽著周圍那些泥腿子的議論，看似在認真讀書的劉光宗嘴角翹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混雜著鄙夷的優越笑容。

    這些泥腿子懂什麼，士農工商，商戶最賤，再有錢也是一身銅臭味，就算他們買得起書也沒用。

    想要讀書，唯有進入世家辦的族學。

    而他，正是在程氏族學讀書。

    所謂族學，說白了就是世家大族辦的私人學院。

    當今天下，世家當道，有句話叫“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前些年天下大亂，龍椅輪流坐，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然而不管龍椅上的人是誰，都得仰仗世家來替他們治理天下。

    因為世家有人，有錢，有名，甚至還有自己的私人武裝力量。

    朝中的官員幾乎都是出自世家。

    久而久之就導致一個問題——

    世家把持了朝廷，把持了權力，他們想要長長久久地當人上人，不希望自己被取代，於是就切斷了普通人的上升通道。

    世家子當官，拼爹拼爺就行了。

    普通人想要當官，要麼得到世家之人的推薦，要麼憑藉過人的才華闖出名聲。

    後者不用說，難於上青天。

    前者，要想得到世家的推薦，得首先向世家靠攏，投誠。

    當上官之後，也得向世家效力。

    即便如今天下一統了，這種情況也並沒有好轉，根深蒂固的世家依然不可撼動，皇權被極大地分散了。

    至於科舉？這會兒還沒被髮明出來呢。

    是以人人都想獲得世家的垂青，都想加入世家，成為世家，在世家面前，普通人就是螻蟻。

    然而世家與世家之間，也存在著鄙視鏈。

    世家從高到低分為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一品世家看不起二品世家，二品世家看不起三品世家……

    至於是如何評級的，不外乎拼祖宗，拼名聲，拼人脈……

    世家內部也很卷的說。

    劉光宗進的程氏族學，程氏乃是盤踞在清源縣的一個九品世家，在世家當中屬於墊底的存在，但對於劉光宗一個農家子而言，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他好不容易纔混進去的。

    在程氏族學裏，他卑微地像個舔狗，然而坐在這艘滿是普通人的船上，他卻覺得自己彷彿是皇帝，自帶金光。

    正享受著被一群無知愚夫羨慕崇拜的感覺，林二喜的聲音卻將那些人的注意力吸走了。

    二喜在給一個孩子講故事，故事是從酒樓說書先生那裏聽來的。

    其餘人也不禁聽住了。

    讀書人雖然稀罕，但跟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又有什麼關係？還是聽故事更有趣。

    況且這個講故事的少年郎長得這般俊俏，就是多看幾眼也是好的，感覺眼睛都變得更舒服了呢。

    劉光宗看不起同乘一船的人，但當這些人沒有關注他，捧著他時，他又難受起來。

    一雙陰惻惻的眼睛從書本後面刺向了二喜。

    “說話聲能不能小點，你吵到我看書了。”劉光宗皺著眉不悅道。

    二喜沒理他，當他的話是放屁。

    眾人被二喜講的故事吸引了，聽得欲罷不能，也跟著忽視了劉光宗。

    劉光宗額頭青筋一跳，忍無可忍地將手裏的書摔了下去，發出好大一聲雜音。

    “林二喜，我叫你聲音小點，你沒聽到嗎！”

    他這一聲吼，成功讓船上靜了下來，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