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官嬌再次被提審時，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十分複雜。

    刑部尚書裴行簡：“上官嬌，你執掌暗香樓，暗中卻在拯救那些被賣掉的女子孩童，目的為何？”

    上官嬌：“目的？不過是因為我自己也曾身不由己被人買賣，所以想為那些可憐人做點什麼罷了。

    “當然，我也並不無辜，我的手段一點也不光明正大，甚至爲了達到目的，還殺害過不少人。

    “不過我不後悔，我只恨自己還是太弱了，沒能救下所有無辜的孩童。

    “還有阿毛，她本來可以活得好好的，是我害死了她……”

    始終平靜淡然的上官嬌，說起阿毛，再也忍不住落了淚。

    裴行簡默了默，對皇帝道：“陛下，上官嬌雖殺害了數十人，但那些人無不是罪大惡極之人，而且她本心是爲了救人，這幾年她救下的人少說也有數百個。

    “臣以為，可以酌情減輕她的罪責。”

    一同審理案件的御史大夫剛正不阿道：“裴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因為救了人就能逃脫我大雍律法的懲罰，那律法豈不是成了擺設？以後人人爭相效仿，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臣認為，不僅不能從輕處理，還得著重懲處，以儆效尤。”

    雙方為此吵了起來。

    兩人的支持者也跟著擼袖子噴唾沫，各執己見。

    一時間，殿內猶如有幾百只鴨子在叫一樣，皇帝被吵得頭疼。

    “夠了！”

    眾人被皇帝這聲斷喝，驚得倏然回神，霎時都閉上了嘴。

    皇帝宣佈：“上官嬌，你雖救下了數百個女子孩童，但也殺害了數十條人命，觸犯了大雍律法，功不抵過，杖二十，罰金三百兩，你可認罪？”

    上官嬌深深拜下，額頭觸地，“民女認罪。”

    果然如主子所說，只要她坦白從寬，認罪態度好，皇上就會從輕處罰。

    她有內力在身，打二十個板子只會讓她受一點皮肉之苦，而不會傷筋動骨，要了她的命。

    罰金三百兩對她來說更是小菜一碟。

    主子給她的薪資可豐厚了，她平時也沒有太多花錢的地方，存款早就不止三百兩金子了。

    “皇上，上官嬌從刑部大牢出去後，被一輛馬車接走了，奴婢派人跟了上去。”

    姜海來向皇帝稟報。

    皇帝微一頷首，“盯緊些，若有什麼動向，隨時來報。”

    上官嬌一介弱女子，能在暗場那樣的地方紮下根來，還將暗香樓經營得有聲有色，背後不可能沒有人。

    他對上官嬌從輕處罰，將其放走，也是想順著她查到她背後的人。

    不過明面上，暗香樓的案子到此為止了。

    皇帝繼續審理暗場其他的人，越審越是壓不住火氣。

    手中的天子劍劈碎了好幾張案桌。

    要不是還有幾分理智，他砍的就不是桌子，而是那些人的腦袋了。

    回到後宮，他忍不住跟皇后吐槽。

    “暗場裡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其背後的主子竟都是世家大族！從暗場抓回來的那些客人甚至還有不少是朝廷命官。

    “這些人面上一副清正廉潔、愛民如子的模樣，私底下竟然如此下作！玩孌童、看人鬥獸，還有什麼美人宴，安娘，你可知那美人宴是什麼玩意兒？

    “讓美人脫光了躺在桌上，把她當成菜盤子，在她身上放上各種菜餚，一群人圍著她在她身上夾菜吃……”

    皇后臉色一變，神情極度厭惡。

    同爲女子，光是想一想那個場景，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吃完了菜呢？”

    皇帝切齒道：“吃完了菜，他們就將美人丟入獸籠中，獸籠中的野獸被餵了催-情-藥，美人一進去，就會被迫和野獸-交-媾。

    “而那些人就圍著籠子圍觀，還會開賭局，賭籠中的野獸會持續多長時間，賭美人最後能否活下來。”

    皇帝閉了閉眼，“安娘，我從未想到，人性會如此之惡，然而這還不是最惡的，你知道最惡的是什麼嗎？

    “有的美人僥倖能活下來，甚至會懷上野獸的孩子，生下來半人半獸的怪物，那些怪物，會被送到鬥獸場，跟他們的野獸父親廝殺。”

    皇帝拳頭緊握，因為太用力，骨節發出咔咔的聲響。

    皇后伸手覆住他的拳頭，語氣很輕，說出的話卻裹挾著尖銳的殺意。

    “陛下，他們該死。”

    皇帝：“我知道，安娘，我會給那些枉死的人一個公道的，會將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送下去給她們贖罪。”

    天牢裡。

    老鬼和十幾個人擠在一間牢房裏，晚上睡覺腳都伸不開。

    這間牢房裏關著的，都不是什麼要緊的犯人，屬於小魚小蝦那種。

    所以短時間內還沒輪著他們被提審。

    夜深了，老鬼蜷縮在牆角，做了個美夢。

    夢裏他吃到了香噴噴的醬肘子。

    那肘子燉得軟爛，酥軟得輕輕一嗦就脫離了骨頭，咬一口，那叫一個滿足。

    嚼著嚼著，他咬著了舌頭，疼醒了。

    唉，他啥時候能從牢裡出去，真正吃到肘子啊。

    之前零零一說給他鍼灸，治好他的失憶症，結果他現在被下大獄了，這鍼灸豈不是沒法進行了？

    忽然，老鬼鼻子聞到了一股肉香味。

    他鼻子翕動了兩下，發現是從柵欄外傳來的。

    估計又是那一幫獄卒大晚上的吃宵夜呢。

    才這麼想著，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停在他的牢房門外，手裏提著一隻三層大食盒。

    食盒裏飄出來一股肉香。

    “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來人赫然是零零一。

    林曦：“走進來的啊。”

    她拿鑰匙開了門，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

    鑰匙她是催眠了守夜的獄卒拿到的。

    老鬼的獄友們都睡著了，牢房裏鼾聲此起彼伏。

    爲了保險，林曦精神力一一掃過去，將他們也都催眠了，免得這些人中途醒過來。

    “吃吧。”林曦將食盒遞過去。

    老鬼會被抓進來，也是受了她的連累。

    要不是她想借皇帝的手殺了賀家那個老畜生，將賀家的惡行公之於衆，暗香樓也不會被牽扯進來。

    暗香樓沒被牽扯進來，暗場也不會被盯上，遭到清查。

    暗場沒被清查，老鬼這個開店做生意的也不會被抓進來。

    當然，在動手之前，林曦就想到了這一連串的後果。

    不過因為阿毛的死，她也正打算關了暗香樓。

    暗場也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正好藉着皇帝和朝廷的手，大刀闊斧地清理一番。

    另外，她還有一個目的——

    借老鬼的口，向皇帝透露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