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黹司，掌管著宮中針線、刺繡等一應事務，司正是長官，正五品。

    夏司正得知皇后娘娘召見自己，心下一慌，難道自己哪裏出了錯？

    她忙塞了一個精美的荷包到白芷手裏。

    “白芷姑姑，不知道皇后娘娘突然召見，所為何事啊？可是我有哪裏做的不好？還請姑姑明示。”

    荷包捏著頗有分量，裡頭估計裝了不少錢。

    白芷也沒有推拒，提點了她兩句：“倒不是什麼大事，娘娘只是想問問話罷了。”

    司正鬆了口氣，不是她哪裏做的不好惹娘娘生氣就好。

    只不知娘娘要問她什麼呢？

    “夏司正，你來看看，這兩件襁褓可有什麼不同？”

    皇后免了夏司正的禮，也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問。

    夏司正穩了穩心神，上前仔細分辨了一番。

    “回稟娘娘，這兩件襁褓並無不同，連針腳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同繡孃的針法，就和不同人的字跡一樣，都是有差別的。

    這種差別一般人可能還看不出來，但夏司正是誰？

    她可是掌管整個針黹司的老大。

    是從最低品級的繡女一步步爬上去的。

    她除了優秀的管理能力之外，本身的繡藝在整個針黹司也是數一數二的。

    雖然因為常年刺繡，她的眼睛早已不如當年靈醒敏銳，但分辨針法這種小事還是難不倒她的。

    皇后和皇帝對視一眼。

    曦寶的襁褓，和婉婉的襁褓，竟是出自同一人！

    所以也就不存在曦寶的襁褓只是和婉婉的襁褓撞了款式這種可能。

    皇后又問：“這是婉婉小時候穿的襁褓，你可知當初給婉婉做襁褓的繡女是何人？”

    夏司正想了想，整個皇宮只有四個主子，在小太子出生之前，宮裏更是隻有鳳陽公主一個小主子。

    所以她對公主殿下的事都記得很清楚。

    更何況，幾年前她和那名繡女還是好姐妹。

    “回娘娘，是黃嬌，當時微臣和黃嬌還只是針黹司的低品繡女，因性情相投走得比較近，成了好友。

    “她的繡技還在我之上，所以當時的司正讓她來為公主殿下做襁褓，而我則是為公主殿下做襪子。

    “我對她的針法很熟悉，一眼就認了出來。”

    皇后追問：“那黃嬌呢？可還在針黹司？”

    四年前零神醫進宮為她調理身體，說是很多宮女一輩子都待在宮裏，老死宮中，未免有些殘忍。

    向她提議可以將二十五歲以上的宮人放出宮去，允許她們自由婚嫁。

    （實際上是扮成零零一的林曦發現宮中藏著不少探子奸細，藉故將這些別有意圖的宮人遣出宮去。）

    皇后深以為然，便放了一批宮人出宮。

    她擔心黃嬌就是出宮的宮人之一，是以有此一問。

    夏司正：“承蒙娘娘恩典，幾年前黃嬌得以出宮，至於她出宮後的境況，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好，我沒什麼想問的了，白芷，你替我送一送夏司正。”

    夏司正忙道“不敢當”，躬身退下了。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意會，“我這就派人去查一查這個黃嬌。”

    京城，城南。

    一座繡坊後院。

    黃嬌正是這家繡坊的東家。

    她一面開店做生意，一面也收一些有天分的女孩兒教她們刺繡。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落在樹枝上，衝她叫喚了兩聲。

    正在指導學生刺繡的黃嬌見狀，藉故離開了一會兒。

    回到房間，那隻烏鴉也跟著飛了進來，它的腳上綁著一隻細竹管。

    黃嬌取出裡頭的紙條，展開。

    “幾天後會有人來向你打探訊息，和你六年前在宮中為鳳陽公主做的襁褓有關，你到時告訴來人，你發現自己做的襁褓丟失了一件，但怕受到懲罰，故而沒有上報。”

    這封信，自然是林曦寫來的。

    當年從宮裏出來的那批宮人，有的是探子奸細，有的則是符合出宮條件的，林曦一律都收了下來。

    辦了一個長春門分部，將這些宮女安排好。

    黃嬌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殷驪珠的人。

    當年林曦被掉包，黃嬌也在其中出了一點力。

    她提前送出去了一件襁褓，如此一來，殷驪珠的人就能早早用襁褓將假公主包好，免得臨時替換襁褓耽擱時間。

    不過現在，黃嬌等人都成了林曦的人。

    林曦連殷驪珠這個幕後黑手都能收為己用，自然不會放過黃嬌等人了。

    與其報仇將她們殺了，不如留著讓她們替她打一輩子工還債。

    而她之所以不讓黃嬌說出真相，自然是因為，她不想讓皇帝皇后那麼順利地得到答案。

    太過順利反而會顯得很假，引起懷疑。

    黃嬌將信燒了，給烏鴉餵了吃的。

    幾天後，果然有人找上了她。

    暗衛向她亮了身份令牌，“我家主人想見你。”

    曾經在宮中待了多年的黃嬌自然認得出來那塊令牌代表著什麼，跟著暗衛走了。

    來到了一座隱蔽清幽的宅院裏。

    見到了本該身處宮中的帝后二人。

    “民女見過陛下，娘娘。”

    皇后叫了起，“黃嬌，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

    黃嬌忙道：“娘娘儘管問，民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后看了白芷一眼，白芷拿出兩件襁褓。

    “這兩件襁褓，可是你做的？”

    黃嬌看了看，答：“是民女做的。”

    白芷：“那你可知，這一件是從宮外找到的？你給公主殿下做的襁褓，怎麼會流落到宮外？難道是你私自昧下拿去賣了？”

    黃嬌噗通一聲跪下，“求娘娘明鑑，民女豈敢做這種事？”

    皇后：“那你說，這件襁褓是怎麼流落到宮外的？”

    黃嬌咬了咬唇，麵露為難。

    白芷冷喝一聲：“還不快如實道來！”

    黃嬌：“是，民女這就說，當年民女在清點襁褓時發現少了一件，起初還以為是在晾曬時被風吹到了哪裏，但到處都沒找見，這才意識到，很可能是被人偷了去。

    “民女私下找過，但都沒有找到，怕擔責，就又重新做了一件補上了。”

    說著不斷朝上首的皇帝皇后磕頭。

    “民女有罪，愧對皇后娘娘的恩德，娘娘您儘管懲罰民女吧。”

    皇帝並未就此相信，朝暗衛抬了抬手指。

    暗衛當即將黃嬌帶了下去。

    進行審訊。

    審訊時自然會用到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以往皇后是不贊成用私刑的，但是這次她沒有阻止。

    事關親生女兒，她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

    然而即便如此，暗衛也沒能從黃嬌那裏問出別的回答。

    她始終一口咬定，當年是有一件襁褓意外不見了，但不是她私自賣了，也沒有偷偷拿去給誰。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皇帝皇后回宮了。

    但留下了人在宮外專門盯著黃嬌。

    夫妻倆直覺黃嬌沒有說真話，她背後很可能藏著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