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峰。

    北斗山脈的主峰，也是最高最陡峭的山峰。

    飛鳥絕跡的山頂上，卻立著一道身影。

    雪白的衣袍，被凜冽的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正是巫鴻雪。

    他遙望著山下的明水村。

    村中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一群螞蟻。

    那些螞蟻，本該在這次寒疫爆發中死去大半。

    但因為林神醫研製出來的疫苗和特效藥，他們都活下來了。

    死去的只是少數。

    巫鴻雪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番，天地間的孽力，微乎其微。

    甚至還不夠讓他的神魂沉睡一次的。

    他調查過那個被外界傳為神醫的林玉娘，年紀不過十四，此前跟著村裏的一個神婆學了些草藥知識。

    後來說是在夢中得了神仙的點撥，一朝開悟，痴傻之症好了，甚至還掌握了一手高明的醫術。

    來找她看病的人，無一例外都被她治好了。

    就算是絕症，到了她面前也都藥到病除。

    或許，這世上真有神仙夢中傳授醫術的事，但林玉娘絕對不是。

    她的醫術，和林曦脫不開關係。

    準確來說，就是林曦教導的。

    不然為何每次林玉娘給病人看診，林曦都在旁邊呢？

    林曦看起來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玩耍，但他知道，她並非真正的稚嫩孩童，起碼芯子不是。

    所以她一直待在看病的林玉娘旁邊，目的就很好猜了。

    巫鴻雪抬起手，指尖捏著兩顆藥丸。

    一顆寒疫的疫苗，一顆特效藥。

    就是這兩顆小小的藥丸子，破壞了他的計劃。

    巫鴻雪將藥丸碾得粉碎，藥粉轉眼被風吹散了。

    他跨前一步，直直跳了下去。

    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又升了起來。

    腳下踩著一隻巨大的機關鳥。

    機關鳥被做成了鳳凰的模樣，通體赤紅，流光溢彩，華美得如同一隻真正的鳳凰。

    大周某一個時期，機關術的發展達到了巔峰。

    機關鳥、機關牛、機關車……甚至機關人，隨處可見。

    後來卻漸漸沒落了下來。

    以至於數百年過去，這世間的人已經無法得見機關術的風采。

    而今，伴隨著巫鴻雪本體的甦醒，機關術重見天日。

    鳳凰一個展翅，瞬間便去得遠了。

    *

    林曦推開書房的門，不經意一掃，瞳孔驟縮。

    她書房裏，坐著個陌生人！

    那人一身廣袖白袍，銀髮如雪，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如主人一般，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榻上，看著她的書。

    即便她這個主人來了，他也絲毫不慌，一派從容。

    林曦歪了歪腦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起來十分可愛無害。

    她奶聲奶氣地問：“爺爺，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巫鴻雪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她。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一幽深雪淡，一清澈懵懂。

    那一刻，清寂的空氣裡似乎傳來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那是命運的齒輪。

    巫鴻雪直接忽略了她的問題，並不配合她的劇本跟她演戲。

    “林曦，你殺死扶風的是何種武器？”

    林曦純真可愛的表情一寸寸收斂，神情變得淡漠。

    她很確定，當時現場一個目擊者都沒有，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不成，他在天上看到了？

    不答反問：“你是誰？”

    一面精神力探出，穿過了他臉上的青銅面具。

    然而她依然沒能看清他的臉。

    他的臉，明明就在青銅面具之後，卻又像是藏在雲霧之中，隱隱約約，模模糊糊。

    她繼而侵入他的腦海，精神力卻沒能如願在他的識海里遨遊，讀取他的記憶，反倒像是墜入了一片粘稠的沼澤。

    與精神力相連的靈魂都險些被拽進去。

    她慌忙收回精神力，心有餘悸。

    這個人，精神力好強！遠遠超過了她！

    林曦有種世界顛覆的感覺。

    難道這裏，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只是一個低武世界？

    而是隱藏著更高深的武力體系？

    巫鴻雪一步邁出，人就來到了她面前，快得她視網膜都沒反應過來，以至於視線裡出現了一連串殘影。

    林曦閃身避開，精神力控制著數根淬了劇毒的銀針，快若電光朝他射去。

    她以為，以這人表現出的實力來看，自己必定要經歷一場惡戰。

    說不定還要動用任意門。

    誰知那些銀針他竟然沒有躲開，盡數射入了他體內。

    他很快就毒發身亡了。

    雪白的衣袍上，洇開了點點鮮紅的血跡，像是一朵朵寒梅在他身上綻放。

    林曦：“？”

    這就死了？

    她本以為這人是裝死，但她很順利地將人收進了隨身空間。

    隨身空間裡不能裝活物，就算裝進去了，活物進去的那一瞬間也會死掉。

    所以這人是真的死了？

    林曦又將屍體放出來，揭開他的面具。

    一張天人般俊美的臉暴露在了她眼前。

    饒是她對人的皮囊不感冒，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實在是優越。

    讓她的小心臟都噗通噗通了起來。

    要是早知道他長得這麼好看，她說不定會留他一命。

    不過做成標本也不錯，而且還安靜，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威脅。

    林曦想到就做，將人帶去了松山地宮。

    這處地宮就是天然的保鮮櫃，先把他的屍體存放在這裏，等她得空了，再來操作。

    畢竟製作標本，要準備不少東西。

    林曦不知道的是，她走後，第二天的同一時間點。

    被她存放在這裏的“標本”，睜開了眼睛，復活了。

    巫鴻雪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他本以為林曦是特殊的，說不定她可以殺死自己。

    但顯然他猜錯了。

    起身，環顧一圈，他發現周圍的環境有點眼熟。

    當看見躺在白玉床上的姬明凰時，他陡然想起來了。

    這裏是姬氏建造的地宮，就在他沉眠的洞穴上方，當初還是他給選址的。

    林曦將他帶進來的？

    地宮的大門，唯有姬氏之人的血纔可開啟。

    難道林曦是姬氏後人？

    吃過飯，林曦回到自己的小樓，來到書房。

    被她殺死的白袍面具男，赫然坐在和那天相同的位置上！

    是她大白天出現了幻覺，還是被拉進時間迴圈的異度空間裡了？

    巫鴻雪：“很遺憾，我又活了。”

    林曦：“……”

    復活並不可怕，畢竟她之前還親手將藺無殤復活了。

    可怕的是，她可是將他放在了空無一人（活人）的地宮裏。

    也沒人能給他喂下天靈果之類可以讓人復活的靈藥。

    所以他是怎麼復活的？

    林曦很好奇，心裏像是有貓尾巴在來回掃一樣。

    但眼下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所以，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她喚出任意門（除了她這個系統宿主之外，其她人都看不到），隨時準備離開。

    巫鴻雪：“那天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林曦：“……”他這是對那個問題有多執著。

    “你想知道我殺死扶風的武器是什麼，我也想知道你是誰，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

    “贏家可以問輸家一個問題，輸家必須如實回答。”

    巫鴻雪來了點興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