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秦怡朝金露招手，“來，到我這裏來，我給你寫欠條。”

    雖然被抓了壯丁，但秦怡對這份工作很感興趣，樂在其中。

    金露來到她面前。

    秦怡遞給她一張欠條，上面已經將主要的部分寫好了，只有姓名和金額部分空著。

    “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填一下。”

    金露神色窘迫：“我不會寫字。”

    秦怡：“哦，沒事兒，我來幫你寫，最後你摁一下手印也行。”

    她幫金露將欠條上的資訊填好。

    “我來給你念一遍哈。

    “本人金露，天聖八年六月十五日生人，家住松山縣吉祥鎮，於景裕三年四月初四欠下林曦一千零五十兩銀子，限十年內還清。

    “有沒有什麼問題？”

    金露：“數目是對的，報恩錢一千兩，昨天我砍了那兩個畜生一共五刀，一刀十兩銀子，加在一起就是一千零五十兩。”

    她朝坐在欄杆上晃腳的林曦看了眼。

    “恩人說以後我們給她做事的話，給我們一個月發二兩銀子的月錢，我算了下，一年下來大概能存個二十兩。

    “十年就是二百兩，遠遠不夠還清欠債啊。”

    金露的問題，也是在場眾人想問的。

    一時間大家都靜了下來，朝林曦看去，想等著看她是怎麼個說法。

    林曦：“還款期限這個你們不用擔心，若是十年後你們還沒有還清欠債，那麼這筆債就一筆勾銷了，到時隨你們去留。”

    金露一陣驚喜：“真的嗎？”

    林曦：“我有必要騙你們嗎？”

    霎時間，眾人都覺得壓在肩上的重擔落下了，不再有欠下鉅債的沉重感。

    個人資訊登記上了，欠條也打了，金露忽然不知道該幹嘛了，有些無措地站在那兒。

    林曦朝她招手，“來。”

    金露聽話地走了過去。

    林曦遞給她一袋子生板栗，“替我剝開。”

    生板栗吃起來又甜又脆，就是板栗仁表面那一層皮很難剝。

    她的手指頭又小，和板栗仁鬥爭了半天也沒能剝開一個完整的板栗，將其吃進嘴裏。

    現在有個現成的勞力在面前，她幹嘛不用？

    金露接過板栗，在一旁的石階上坐下來，認認真真地給她剝起了板栗。

    不多時，一個乾乾淨淨的板栗仁就被遞到了林曦面前。

    她拿過來送進嘴裏，滿足地嚼了起來，滿口清甜。

    “恩人，我也來幫你剝吧。”登記完的陶香兒走了過來，語氣討好。

    林曦自然不嫌棄給自己剝板栗的人多，點了點頭。

    很快，林曦左手一顆板栗仁，右手一顆板栗仁，一張小嘴都要吃不過來了。

    到後面，給她剝板栗的人比板栗還要多。

    板栗都分不過來了，她也吃不過來了。

    沒搶到剝板栗活兒的人，只能另想法子討好林曦。

    給她捏肩膀啊，講笑話呀，唱小曲兒啊……務必要將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這可是救了她們的大恩人，又是她們以後的衣食父母，她們怎麼能不盡心呢？

    雖然恩人看著小，但她肯定不是一個小孩。

    而是傳說中武功高絕，返老還童的高人！

    林曦被一群或年輕、或年老的美人包圍著，享受著她們的伺候，頗為愉悅。

    這纔是她該享有的人生嘛。

    等以後她當上了皇帝，得弄一群美人到自己的宮裏來。

    每天享受她們殷勤小意的服侍。

    正高興著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阿蓉，別做傻事！”

    一個看上去年約二十的女子，將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神色悽然地走過來。

    金露衝了上去，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免得刺激到了她。

    “阿蓉，你這是幹什麼？快把刀放下。

    “咱們不是都已經得救了嗎？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金露口中的“阿蓉”，全名周蓮蓉。

    她運氣比較好，雖然是和金露同一時期被騙過來的，但因為容貌並不出衆，並不得東方翔“寵愛”。

    只被東方翔採補了一次。

    所以面貌上並沒有老去太多。

    但就是這一次，讓她更加難受。

    若是被多次採補，她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若是一次也沒被採補，她會慶幸自己走運。

    可為什麼偏偏是一次呢？

    她想死，死不得；想活，又活不下去。

    “我已經沒有清白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周蓮蓉慘笑一聲，哽咽著道。

    陶香兒：“這裏失去清白的又不止你一個，我都還沒尋死呢，你倒是活不下去了。”

    金露瞪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了你還來添亂！

    “阿蓉，沒了清白，大不了咱們不嫁人就是了，以後咱們姐妹就待在山上，誰也說不著咱們。

    “恩人還說會給咱們開二兩銀子的月錢，往後咱們能自己掙錢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你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金露苦口婆心地勸著。

    然而除了她之外，其餘人都沒作聲。

    大多數人的想法都和陶香兒一樣，她們這些被採補多次明明還年輕面容卻已經蒼老的人都還沒尋死，她周蓮蓉憑什麼要死要活的？

    周蓮蓉依然沒放下匕首，甚至開始給金露交代起遺言來了。

    “阿露，我死後，你要是有機會的話，就替我回去看看我爹孃她們吧……”

    金露急得不行，朝林曦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恩人，你幫我勸勸阿蓉吧。”

    林曦：“勸？我為什麼要勸她？她的死活與我何干？

    “要死便死，不用在這裏廢話。”

    金露：“……”

    周蓮蓉：“……”

    眾人：“……”

    林曦還有句話沒說——真想死的人，早就悄悄把自己給解決了，哪兒會用匕首抵著脖子跑到這大庭廣眾之下來尋死？

    周蓮蓉估計並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想透過尋死來試探自己的態度。

    既然她敢試探，那麼自己就把態度亮出來。

    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你能威脅到我什麼？

    周蓮蓉眼裏閃過一抹怨恨。

    這個林曦，真是冷酷無情。

    自己都要死了，她不來勸解一番也就罷了，居然還讓自己不要廢話，乾脆去死。

    她的心難不成是石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