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武夫人出嫁前的閨房。

    武夫人跪坐在床上，母親柳夫人在給她腫-脹青紫的臉上藥。

    “四娘，疼不？”柳夫人心疼地問。

    柳四娘，也就是武夫人輕聲道：“已經不疼了。”

    其實還是疼的，但她不想讓母親擔心。

    與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柳五娘義憤填膺：“武士誠真不是個東西！當初他來求娶阿姐的時候說的多好聽，說定會待阿姐如珠如寶。

    “結果呢？他竟然敢打阿姐！還下這麼重的手！”

    武盼兒摟著小姨淚眼婆娑，“都怪我，要是我沒跟著皇后娘娘做生意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把契書帶回家，爹爹也不會因為契書對孃親發脾氣，打孃親了。”

    柳四娘伸手給女兒擦淚，“盼兒，這事不怪你。”

    柳五娘：“就是！盼兒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要怪也是怪你那個爹，真是畜生不如，對自己的妻女都能動手。

    “虧我以前還當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夫人沒有阻止小女兒對武士誠的唾罵，因為她在看到大女兒臉上身上的傷時，也是氣得不行。

    她這個當母親的都沒捨得對四娘動一根手指頭，武士誠那個混賬東西，竟把女兒打成了這個樣子。

    “等你爹回來了，我讓他給你做主。大不了，以後你帶著盼兒回咱們柳家來，柳家又不是養不起你們孃兒倆。”

    柳四娘鼻子一酸，笑中帶淚：“好，以後我和盼兒一起孝順你和爹。”

    婢女來報，說是“四姑爺”來了。

    柳五娘柳眉倒豎，一張俏臉露出了煞氣：“來得好！阿姐，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出氣！”

    前廳。

    武士誠得知岳父還沒回家，心下就鬆了口氣。

    岳父還沒回來，就代表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只要在岳父到家之前哄得四娘和他回家，這事兒就算擺平了。

    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武士誠以為來的是妻子，轉頭看去，來的卻是小姨子。

    當年他娶柳四娘時，最小的柳五娘還是個纔到他腿高的小姑娘。

    如今也長成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

    這般年紀的小姑娘，最是喜歡俊俏郎君，而自己生得一表人才，略施展一番手段，說不定就能引得小姨子對自己交付身心。

    到時候自己就能將她納入府中了。

    柳四娘嫁給他這麼多年，卻只生了一個女兒，他早就想納幾個如花美眷了。

    既是為自己紅袖添香，也能為武家開枝散葉。

    礙於岳家的權勢，他沒敢提出來納妾。

    可若是柳五娘非要跟他，柳家還能阻止不成？

    柳五娘本是氣勢洶洶來找武士誠算賬的，卻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陣惡寒，全身起雞皮疙瘩。

    “小妹。”武士誠上前，風度翩翩地向她行了一禮。

    柳五娘衝他揚起一抹假笑。

    武士誠以為她被自己的風度容貌所折服，正要再接再厲，不妨臉上突然遭了一記重擊。

    柳五娘握著一根棍子，沒有停下來，一下又一下朝他臉上身上招呼過去。

    武士誠抬手擋臉，“小妹，你這是做什麼？姐夫有哪裏得罪你了嗎？哎喲！快停下！”

    他伸手奪取柳五娘手上的木棍，想趁機與她來個身體接觸，卻都被她靈活躲過了。

    柳五娘可不是嬌滴滴的閨中女子。

    她從小就嚮往江湖之人的快意灑脫，看話本子時也總是對那些能夠打得敵人落花流水的高手羨慕不已。

    平時沒少拿著棍子練習，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像話本子裡的人那樣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雖然她是個野路子，但堅持練習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一根棍子被她耍得虎虎生威，很是那麼回事。

    武士誠被打得是抱頭鼠竄，毫無還手之力。

    柳大人回來時，撞見的就是小女兒拿著棍子暴打四女婿的場景。

    “五娘！你在做什麼！住手！”

    武士誠趁機跑到岳父身後，躲了起來。

    柳五娘總不可能衝着她爹揚棍子，甚至還心虛地將棍子背到身後，試圖藏起來。

    對於她練習棍術的行為，父親向來是不贊同的。

    怕被責罰，她先發制人，大聲指控：“爹，武士誠他欺負我姐！把我姐打得鼻青臉腫！我一時氣不過，纔想教訓他一下。”

    原本打算訓斥小女兒一番的柳大人，聞言驀地轉頭盯住武士誠。

    “大朗，五娘說的可是真的？”

    武士誠連忙否認：“爹，當然是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打四娘呢——”

    待要狡辯，武盼兒卻出現了，直接拆穿了他的謊言：“外祖父，他說謊！他明明打我娘了，打了好多下，打得我娘都下不了床。

    “他還讓下人看著我們，不准我們出門！”

    看過女兒的傷後，柳大人臉色陰沉地將武士誠帶到書房。

    “跪下。”

    武士誠屈辱地跪下了。

    下一秒，一根戒尺就狠狠打在了他後背上。

    武士誠被打得身體往前一傾。

    一連打了二十下，柳大人這才停手，沉聲問：“你可知錯？”

    武士誠怎麼可能認錯？依然狡辯道：“爹，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

    將盧尚書來討要契書一事說了。

    “盧公位高權重，他親自上門來找我要契書，我哪裏敢不給呀？

    “可四娘偏偏把契書藏起來，不肯給我，連累得我遭了盧公的厭棄，這些天我在衙門裏過得是水深火熱，處處遭人排擠。

    “我一時氣不過，回家說了四娘兩句，她卻對我動了刀子！她舉著剪刀，差點把我的手掌給捅穿！您看，我這手上的傷還沒好全呢。”

    武士誠露出自己的右手，掌心裏赫然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我也是爲了制住她，讓她別發瘋，這纔對她動了手的。”

    柳大人面色依然陰沉，“這麼說，你的確打了四娘？四娘從小到大我都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你居然敢打她？”

    說著又舉起戒尺，往他背上啪啪打了下去。

    武士誠狠狠攥緊了拳，在心中發誓，來日等他身居高位，位高權重之時，定要將今日之辱加倍奉還！

    嘴上卻虛偽道：“爹，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對四娘動手了。”

    他既已知錯，柳大人便停了下來，將戒尺往案上一丟。

    “你就跪在這裏好生反省反省，我回來之前，不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