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從樓上下來，林曦一行人往外走。

    王四在不遠處收拾桌子，林曦小手微動，將一顆綠豆大小的藥丸彈到了他耳朵裡。

    藥丸滾進了他的耳道，王四覺得耳朵有些癢，撓了撓，也沒在意。

    在林曦一行人離開後不久，王四在給客人上菜時，身上忽然癢起來。

    起初還可以忍受，但沒一會兒就癢得不行了，他沒忍住撓了撓。

    結果越撓越癢，那癢像是從骨頭縫裏透出來的，讓他怎麼抓都覺得不夠。

    “啊！你別過來！”

    客人看見臉上抓得血淋淋的王四一手端著托盤朝自己走過來，嚇得尖叫一聲。

    陳掌櫃聞聲而來，先是對客人表示了抱歉，再看王四，原本壓抑著的火氣一下子爆發了，“王四你跟我來！”

    到了下人房裏，陳掌櫃一巴掌朝王四扇過去，扇得他一個趔趄。

    “趕緊收拾鋪蓋走人，會仙樓是不能留你了。”

    王四被打，本該疼痛憤怒的，但他發現那一巴掌竟然緩解了自己的癢。

    和痛比起來，那種彷彿有千萬只蟲子在體內啃噬的癢才更難忍受。

    但也就緩解了一會兒，那股癢意又泛了上來，他狠狠抓撓著自己的臉和脖子，抓得鮮血淋漓的。

    連鋪蓋也不要了，急急忙跑了出去。

    他得趕緊找個大夫看看，不然他要活生生癢死。

    跑到中途，他看見了一條河，不知怎的，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他卻覺得那河水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眼神恍惚地走了過去，直直走進了河中。

    “啊，有人跳河了！”

    “快救人哪！”

    當王四被救上來時，人已經沒氣了，臉上身上抓出來的道道血痕，被水浸泡過後，看著恐怖又噁心。

    *

    “陳掌櫃，你們會仙樓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今天讓高師傅去我們府上掌勺嗎？他人呢？怎麼這個時辰還沒到？要是耽擱了我們大人的宴會，你們會仙樓擔待得起嗎！”

    陳掌櫃一來到大堂，就遭到了來自縣令府鄧管家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

    他詫異之至，“鄧管家，高師傅還沒去嗎？”

    鄧管家：“要是他去了，我還用得著來找你嗎？你們會仙樓定金都收了，臨到頭卻沒見著人，有這麼辦事兒的嗎！”

    陳掌櫃連忙鞠躬道歉，好說歹說總算是將鄧管家暫時安撫了下來，將人請到樓上茶樓，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您請稍待，我這就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今日必定給您一個交代。”

    鄧管家不耐煩地擺手，“快去，未時（下午1點）之前，我必須要見到人，不然……後果我不說你也清楚。”

    陳掌櫃：“是是是，未時之前，我保證把高師傅給您找來。”

    出了茶室，他抬手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招來一個夥計：“快去高師傅家裏看看，他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這次縣令大人要舉辦上元節夜宴，邀請的全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原本他並不覺得這事兒和他們會仙樓有什麼瓜葛。

    直到縣令府的鄧管家來請高師傅去給宴會掌勺。

    這對會仙樓來說可是個極好的機會！

    要是宴會上的菜餚做得好，得了縣令大人的誇讚，那他們會仙樓從此就要名揚整個清源縣了！

    生意必定會更上一層樓。

    昨天高師傅離開時，他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為這次掌勺全力以赴，早早就到縣令府上去候著，為宴會做準備。

    今天高師傅沒來，他還以為人已經到縣令府上去了。

    哪知道他人壓根兒就沒去！

    這個老高，關鍵時刻也太不靠譜了！

    這是要害死他呀！

    夥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道：“掌櫃的，高師傅家裏人說他一早就出門去縣令府了。”

    陳掌櫃：“那他人呢？他要是去縣令府了，鄧管家怎麼還會來向我要人呢！”

    人家可是大忙人，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來消遣他！

    夥計答不上來。

    陳掌櫃：“快，再去找，一定要在未時之前將他找回來！”

    夥計又忙跑去找人了。

    陳掌櫃急得原地轉了幾圈，覺得自己不能全都寄希望於找到高師傅，得做兩手準備。

    來到後廚，他將情況簡單說了下，臉色沉重道：“這一次事關咱們會仙樓的存亡，高師傅要是能找到，那自然皆大歡喜，要是找不到，那此次縣令府上的上元夜宴，就得辦砸了，咱們會仙樓也要完了！”

    “那怎麼辦啊掌櫃的？”

    “這個高師傅，平時看著挺穩重的，這次怎麼就……唉。”

    “掌櫃的，要是找不到高師傅，是不是就得另外選人去了？”

    說這話的是趙師傅，在會仙樓的後廚屬於二號人物，一直被高師傅壓在底下。

    陳掌櫃知道趙師傅和高師傅一直都在互別苗頭，不肯屈居下位，但只要兩人不鬧到明面上來，影響會仙樓的生意，他也不會去管。

    聽見趙師傅來了這麼一句，陳掌櫃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裏已是起了疑心。

    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渡過眼前的難關，至於別的，等過了今天再說。

    “沒錯，要是找不到高師傅，那我只能另外選一個人去了，就是不知道鄧管家肯不肯答應。”

    趙師傅一派自通道：“掌櫃的，只要有人的廚藝不比高師傅差，甚至更好，鄧管家又如何不肯答應？”

    話裡的意思，就差明著說他就是那個人了。

    陳掌櫃：“行，我那就去請鄧管家來一趟，讓他品評一下你們的廚藝，誰要是讓鄧管家滿意了，事後我重重有賞。”

    陳掌櫃離開後，後廚一下子沸騰了，十幾號人都躍躍欲試起來。

    “剛纔掌櫃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都有機會表現一下？”

    “我聽著是，咱的廚藝雖然比不上高師傅趙師傅二位，但沒準兒恰好就對了鄧管家的胃口呢。”

    趙師傅呵呵一笑，“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鄧管家那是什麼人？縣令府上的管家，人家嘗過的美味佳餚那是海了去了，更別提今天赴宴的那些貴人，人家會稀罕你們做出來的稀鬆平常的菜餚？可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有人聽了這話黯然傷神，有人聽了很不服氣，還有的卻是更加鬥志昂揚了。

    “趙師傅，人家稀不稀罕那是人家的事，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菜就行了。”

    言外之意，您哪，就別在這兒嗶嗶了。

    說話之人乃是高師傅的侄子兼徒弟小高，老高和老趙不對付，小高自然也就看老趙不順眼了。

    趙師傅正要以前輩的身份壓一壓這小高的氣焰，陳掌櫃引著鄧管家過來了。

    後廚裡十幾號大小廚師頓時都不再說話了。

    鄧管家皺了皺眉，“行了，這就開始吧。”

    他可沒那麼多功夫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