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前來，特備了些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夫人收下。”秦雪示意跟著的侍女將禮物奉上。

    公孫夫人瞥了眼那堆成小山的精緻禮盒，那些都是來自平日裏她不捨得花錢的店鋪，心下暗自咋舌。

    “秦姑娘太客氣了。”

    雙方寒暄了一陣，秦雪道明來意：“我這次是奉我家世子之命，前來請令千金過府一敘的，西陵姑娘想見令千金一面。”

    公孫夫人：“西陵姑娘？哦，我想起來了，家翁還曾在我們面前誇過這位姑娘心思奇巧，有大才呢。秦姑娘稍等，我這就讓人去喚蕙娘來。”

    公孫蕙呆呆地坐在窗前，眼神怔怔地望著樹上嬉戲的兩隻麻雀。

    有時候，她倒寧願自己是一隻麻雀，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間翱翔。

    就在這時，侍女來敲門了，“姑娘，昌國公府來了一位秦姑娘，說是奉她們世子之命前來，請你過府一敘，有位西陵姑娘想見你。”

    公孫蕙起先還疑心自己聽錯了，西陵姑娘要見她？！

    侍女見裡頭半晌沒聲，以為姑娘還在生悶氣，不想去，就要轉身離開，房門霍然拉開了。

    “你剛纔說，西陵姑娘想見我？”

    侍女點頭。

    公孫蕙原本黯淡的眉眼霎時亮了起來，就像一盞即將熄滅的燭火，被撥亮了芯子。

    公孫夫人目送女兒隨秦姑娘上了昌國公府的馬車，心下猜測，也不知那位西陵姑娘到底是什麼人，要見蕙娘幹什麼。

    藺家別院。

    公孫蕙隔著一扇屏風，見到了她的偶像西陵姑娘。

    對於西陵姑娘隔著屏風接見自己的舉動，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有才之人性情都有些不同於常人。

    待她在案桌後坐下，屏風後傳出一道空靈悅耳的年輕女聲：“公孫蕙，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公孫蕙心下一緊，“好，您儘管問。”

    “你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嗎？”

    公孫蕙毫不猶豫地答：“想。”

    “你想婚姻自主嗎？”

    公孫蕙當然想婚姻自主，但那只是她心底的一個奢望，連說出口都不敢。

    畢竟時人婚姻向來都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若是說自己想婚姻自主，就是離經叛道、驚世駭俗了。

    因此面對西陵姑娘直白的問詢，她一時沒有回答。

    但這裏並沒有外人，只有西陵姑娘，和藺世子一個小孩，所以糾結猶豫了幾息，她還是道：“想。”

    “最後一個問題，你想主宰自己的人生，不再仰人鼻息嗎？”

    公孫蕙的眸子，被這個問題點亮了。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心底一直以來的渴求是什麼，那就是如西陵姑娘所問的，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不再仰人鼻息！

    “我想！”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份契書籤了吧。”

    站在屏風旁的小云，端著一個早已準備好的托盤走過來，放在公孫蕙面前。

    裡頭有一份契書，以及簽署契書需要的印泥和筆墨。

    公孫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整懵了，“契書？”

    屏風後的林曦：“你先看看，看完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

    於是公孫蕙認真地看了起來。

    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對於契書上寫的內容沒有什麼看不懂的，只是看完後她依然有很多疑惑。

    “您想開一間建築商鋪，請我擔任掌櫃？”

    林曦：“沒錯，這間鋪子我佔四成股，是為大東家，藺無殤，也就是昌國公府的世子佔三成股，是為二東家，你則佔二成股，負責管理鋪子。”

    公孫蕙看著契書上寫的豐厚報酬，自己不止佔二成股，每個月還能拿到十兩銀子的月錢。

    十兩銀子……比她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錢都多了。

    她沒有什麼收入，平時每個月母親會給她二三十文零花錢，逢年過節也能收到一些壓歲錢，她將這些錢都存了下來，但這些年下來也不過十幾兩而已。

    如果她當了這個鋪子的掌櫃，她每個月都能拿到十兩銀子！

    有了這些錢，她可以買下許多木材石料，就能完成打造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的夢想了。

    不止房子，她還可以將自己腦海裏的那些想法都付諸實踐。

    可是——

    “我一個女子，可以擔任鋪子的掌櫃嗎？而且我也沒有什麼經驗，不知道鋪子掌櫃要做些什麼，要是做的不好……”

    林曦：“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不想來當這個掌櫃就行了。”

    如果她想，那她就給她這個機會，反正她有足夠的試錯成本。

    如果她不想，那就當她沒說。

    想，還是不想？

    公孫蕙當然是想的，可想又有什麼用？她真的可以嗎？

    她張了幾次嘴，卻都沒法說出口。

    自己也不知道在顧慮什麼。

    或許，是母親常常掛在嘴邊的“你一個姑娘家……”

    或許，是周圍人傳遞給她的女子不好拋頭露面的看法。

    又或者，是長到這麼大，從未得到過哪怕一次鼓勵和讚賞。

    所以，當機會來臨時，她下意識就會懷疑自己，就想退縮。

    可，若是真的退了，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會甘心嗎？夜晚躺在床上，她能睡得著嗎？

    心裏的答案已經很明晰了。

    公孫蕙最終道：“我想。”

    話出口，她才發現，說出這句話也不是很難。

    她心裏不由得小小地雀躍了一下。

    林曦：“那就在契書上簽字畫押吧。”

    公孫蕙被送了回去，懷裏揣著一份熱騰騰的契書，契書雖薄，卻莫名讓她擁有了一份底氣。

    廳堂裡，林曦面前的屏風被撤去，她毫無形象地靠坐在榻上，一顆接一顆地吃著小云剝的糖炒栗子。

    小嘴停不下來。

    若是公孫蕙知道她崇拜的西陵姑娘是這副樣子，怕是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藺無殤走上前，遞了個眼神給小云，制止她再剝栗子給林曦吃。

    “栗子佔肚子，你吃多了晚上又要積食了。”

    林曦覺得他真是管得寬，跟個老媽子似的。

    難怪上輩子當了攝政王之後會猝死，估計就是因為事事親力親為，管得太多。

    不過栗子她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就沒跟他對着幹。

    藺無殤用帕子給她擦了擦手和嘴，跟伺候小祖宗似的。

    “鋪子還剩下一成股，你打算給誰？”

    林曦：“我也不知道，這得看你了，我麼，相當於董事長+技術總監，你相當於總經理，公孫蕙是店長+包工頭，現在咱們就差一個搞宣傳的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火炕雖好，也得有人把它宣揚出去。搞宣傳的，得能說會道，人脈廣，還得臉皮厚，你有沒有推薦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