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林家三兄弟陸續回來了。

    林大有肩膀上扛著小船，一手還提著一簍子魚大步走在前頭。

    他今年只有十五歲，但個頭已經竄到了一米八，在鄉下是少有的高，力氣也是非同尋常的大。

    這大概是繼承了母親呂千斤的良好基因，呂千斤是鄰村殺豬匠的女兒，天生大力，且從小就生得比同齡人高大。

    只是這幾年總是餓肚子，導致林大有瘦得皮包骨頭，臉上的顴骨都凸出來了，眼窩深陷，倒是更顯得五官深邃鋒利。

    身上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穩重。

    林三福只有十一歲，力氣不大，拎著一簍子魚有些艱難地跟在後頭。

    進家門時，兄弟倆臉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今天兩人坐著船去湖上捕魚了，捕魚用的是從村長水根叔家借來的漁網，一天下來收穫頗豐，捕到了滿滿兩簍子魚蝦。

    看著火的林玉娘歡喜地迎上去，“大哥三哥回來了！好多魚呀！”

    拍著巴掌圍著魚簍子轉，臉上是開心而純粹的笑容。

    林春娘聞聲來到屋前，正看到林大有將肩上扛著的船放下來。

    啪嗒！

    船裡竟還有一條大魚！正鮮活地甩著尾巴呢。

    大魚足足有條凳那麼長，幾乎佔據了整個小船，被草繩牢牢綁在船上，一路走回來，林大有好幾次差點沒能按住它。

    林春娘喜出望外，看大魚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堆黃金似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摸上去了。

    “咋網到這麼大條魚的呢？這得賣多少錢？”

    林大有沒法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如果硬要說的話，只能解釋為運氣好了。

    老天爺像是要把她們林家之前缺的那些運氣，一次性補償回來似的。

    林二喜回來時，也是喜氣洋洋的，“阿姐，我今兒找到活兒幹了！我賺到錢了！足足二十文呢。”

    這一天，對林家來說是個豐收而喜悅的日子。

    林春娘臉上的笑一直都沒落下去過。

    “你們坐著，烤一下火，我去給你們盛肉湯。”

    她來到屋外的草棚子裡，揭開陶釜的蓋子，霎時間，一股醇厚濃烈的肉香味兒散發出來，香得她頭髮都要飄起來了。

    陶釜導熱慢，但細火慢燉了大半天，裡頭的野鵝肉已經被燉得酥爛，估計輕輕一吮就能將肉嗦進嘴裏。

    林春娘狠狠嚥了下口水。

    上一次她們家吃肉，還是在三年前。

    三年而不知肉味，可想而知這一鍋肉對她的誘惑力有多大。

    肉香之中，還裹挾著春筍的清嫩鮮美。

    春筍是她一大早上山挖的，切成片放入鍋中和野鵝肉一塊兒燉煮，充分浸潤了鵝肉的油脂香。

    一隻鵝只有兩條腿，林春娘將兩條腿分給了最小的三福和玉娘，兩隻翅膀則分給了下面的二喜和翠娘。

    她給大有碗裡盛了好幾塊紮實的肉，自己碗裡則是一些沒什麼肉的部位，鵝掌、脖子之類的。

    “快趁熱吃。”

    林春娘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喝了口湯，那口湯鮮的呀，她眉毛都要掉了。

    從胃到身，一下子就熱騰騰的，渾身舒坦得不得了。

    林曦本來在睡覺——當然睡覺的只有身體，精神力依然在全息空間裡學習——結果硬生生被肉香味喚醒了。

    野鵝肉的香味也太霸道了吧。

    香得她抓心撓肝的。

    偏偏她吃不著，還得聽著看著林家人吃，這是什麼酷刑！

    算了，她還是學習吧，全息空間裡啥都有，不就是春筍燉鵝肉嗎？她可以搞一個高配版的鐵鍋燉大鵝，再貼上幾張玉米餅子，照樣美滋滋。

    翌日天還沒亮，林春娘和林大有就起來了。

    兩人摸著黑，輕手輕腳地來到家附近的一個水池邊。

    水池是林大有挖的，將河裏的水引過來，再將山上挖來的大石頭堆在周圍，這處不大的水坑就成了一家人的野生澡池。

    畢竟她們家窮，沒錢買澡盆。

    昨天林大有和林三福捕回來的魚，就暫時養在這水池裏。

    林春娘憂心了一晚上，就怕裡頭的魚死了，或者跳到旁邊的河裏跑了。

    好在她擔心的事並沒發生，她手伸進去一撈，就碰到了密密麻麻的魚。

    大黑草魚被她碰醒了，尾巴一甩，激起了老大的水花，冷冷的池水拍打在她臉上，她卻高興極了。

    臉上冷，心頭卻火熱。

    姐弟倆將池裏的魚撈上來，打算去鎮上-將魚賣了。

    出發前，林春娘又回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胸前多了一個布條綁著的襁褓，襁褓裡的正是還熟睡著的林曦。

    林大有壓低了聲音問：“阿姐，你怎麼把曦寶抱來了？”

    林春娘：“曦寶是咱家的福娃，帶上她指不定能把魚賣上更好的價。”

    林大有便不再說什麼了，將小船解了，待阿姐上了船，將竹篙一撐，小船便絲滑地離了岸。

    若是走陸路，從村裏到鎮上少說也得走上一個時辰，但是走水路就不一樣了，只要兩刻鐘左右。

    大大節省了時間。

    小船到鎮上的時候，天才微微亮，但鎮子碼頭附近已經人聲鼎沸了。

    麻砵鎮雖只是一個小鎮，但因地處水路交通要道，來往的船隻大都會在這裏進行補給，久而久之這裏就發展成了一個商業繁榮的鎮子。

    尤其碼頭這邊，人煙阜盛，來往的大小船隻絡繹不絕。

    攤販們熱情地吆喝著，食物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林春娘姐弟倆沒吃早飯就出來了，這會兒見到那些香噴噴的吃食，肚子就叫喚起來了。

    “咱先賣魚，等賣了錢，到時候買上兩個大白饅頭吃。”

    林大有：“嗯！”

    可這魚咋賣呢？

    林春娘自以為來得已經夠早了，但是放眼望去，碼頭附近幾乎被商販們佔滿了，她們根本沒有插足之地。

    魚這種東西最好趁著鮮活的時候儘快賣出去，不然在手裏的時間越長，就越不新鮮，也越發賣不上價了。

    姐弟倆四顧尋找著，想找個位置擺攤。

    找了一圈，空位沒找到，林春娘倒是瞥見了一道酒樓的旗幟，上面寫著“得月樓”三個字。

    酒樓緣河而建，臨河的這邊有一座水上廊廳，方便乘船而來的客人進入，算是酒樓的第二道門。

    酒樓……林春孃的思路一下子開啟了，她們幹嘛一定要擺攤賣魚呢？

    那條大黑魚一般人買回去也沒法做，但是酒樓就不一樣了，再大的魚他們也能吃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