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陽謀
“買明礬?他買明礬幹什麼?”
“當然是要偷學咱們的釀酒技術了!”
宋朝的釀酒技術已經十分發達,出去不懂蒸餾,釀不出烈性酒外,宋朝的酒類品種還是很多的。
四大酒商坐擁整個登州的市場,在閆子書未曾研製出燒刀子之前,他們一直佔據著市場的話語權。
不過隨著燒刀子的問世,四大酒商的市場份額被逐漸稀釋,之前那些與他們關係密切的合作者此時也都紛紛倒戈,轉向了閆子書。
這不僅引起了四大酒商的警惕,同時也讓他們生出了將陳鐸趕盡殺絕的想法。
閆子書正是抓住了他們的這一軟肋,所以今天才會帶著陳大虎來韓家酒館試探這個李中旭!
他讓陳大虎買了一包明礬,並將其說成是能夠提升酒品質量和產量的精料。
現在登周糧價節節攀升,單憑四大酒商的古法釀造工藝,他們釀酒肯定工不抵料,入不敷出。
如果這個李忠旭真的是他們安插在韓家酒館的間諜。
那他就一定會想辦法去證實閆子書的話是真是假!
聽到閆子書的這番分析,陳大虎恍然大悟,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那看來那傢伙的確是去買明礬了!”
說到此處,陳大虎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是明礬味道苦澀,如果真的加到酒裡,那不就被他嚐出來了嗎?”
“況且你還要將這批酒運往西夏,如果這酒真的有什麼問題,那你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閆子書笑著拍了拍陳大虎的肩膀:“你們剛出窖的新酒,是不是都喜歡趁熱品嚐,以辨別酒的質量?”
“是啊,難道你不是這樣嗎?”
“我也一樣,不過這就是我用於對付他們的手段!”
“咱們的酒都是經過高溫蒸餾的,經過蒸餾之後的明礬會徹底融入到酒裡,不過這個時候明礬會因為分散和蒸發而變少,常人根本嘗不出怪味。”
“等到酒被裝入酒罈,冷卻下來之後,那些融入酒裡的明礬便會重新結晶,沉澱在壇底。”
“等到那個時候,明礬苦澀的味道就會全部融入到酒體裡,這樣一來,釀造出來的新酒就算是徹底廢掉了!”
“既然明知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讓老韓頭往酒里加明礬?”
“當然是爲了試探這個李忠旭的虛實了,我之前不是已經叮囑過老韓頭加了明礬的酒切不可流入市場嗎?我說是要將這批酒銷往西夏,那不過是我的說辭而已,等這批酒到了我的手上之後,我會將其徹底銷燬,絕不會讓其流入市面,更不會將其賣往西夏。”
“這種砸招牌的事情我的確不能做,不過我覺得四大酒商應該會做!”
說到此處,閆子書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陰險的笑容:“大虎,拭目以待吧……”
接下來的幾天內,閆子書經常帶著陳大虎往韓家酒館跑。
他一方面在監督老韓頭釀酒,另一方面也在為陳大虎尋找合適的媒婆。
老韓頭按照他的囑託,已經將那些明礬全部加入到了新釀的酒裡。
而李忠旭雖然明面上對老韓頭恭敬有加,可暗地裏卻一直在偷學老韓頭的釀酒技術。
閆子書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庫房外發現李忠旭的行蹤,不過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一直沒有向老韓頭說明此事。
他知道老韓頭性格執拗,而且對李忠旭十分重視。
在沒有得到確切證據之前,就算他說出李忠旭的身份,老韓頭也絕對不會相信。
與其要得罪老韓頭,還不如先收集證據,同時再讓四大酒商吃個暗虧。
陳大虎這幾天一直跟著閆子書忙前忙後,這幾天折騰下來,他也從老韓頭那裏學到了不少釀酒知識。
老韓頭對於自己這個未來女婿的印象也因此出現了極大的改觀,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對陳道虎不假顏色,而是開始有意指導陳大虎如何釀酒。
翁婿間的親密互動全都被李忠旭看在了眼裏,對於此事,李忠旭可謂是恨得牙根癢癢。
他雖然已經拜入到了老韓頭門下,可是偷學的進展卻並不像他所想的那麼順利。
陳大虎是老韓頭的未來女婿,對於陳大虎,老韓頭自然是要傾囊相收。
可李忠旭畢竟只是老韓頭的學徒,正所謂三年學藝,兩年效力,自從來到韓家酒館之後,老韓頭並沒有親自教授過李忠旭釀酒技術,反而是先讓他從打雜做起。
這段時間李忠旭一直在韓家酒館當碎催,要不是他為人機靈,經常偷學老韓頭下料,蒸餾的步驟,恐怕他這次就真的要白來了。
這一天,老韓頭準備蒸餾新酒,閆子書,陳大虎也都在倉庫裡幫忙。
李忠旭再次悄悄潛入後院,並站在門口偷看了起來。
之前他一直在偷學幾人的下料步驟,但卻一直沒有看到老韓頭往酒裡放那所謂的精料。
起初他還以為閆子書說的是謊話,是因為識破了他的身份而套路他。
可在新酒即將蒸餾的時候,他看到老韓頭從懷中掏出了之前那隻紙包,並從中捏出了一把明礬。
他躲在暗處,親眼看著老韓頭將那把明礬全都丟到了酒裡,隨後又見陳大虎添柴加火,蒸餾新酒,這才確信閆子書之前所說的改良的釀酒技術是真的。
隨著三人合作,新酒也被蒸餾了出來。
等到溫度散去一些之後,老韓頭迫不及待的舀了一瓢新酒品嚐了起來。
眼見著老韓頭嘗酒,陳大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這酒裡可是被加了明礬。
閆子書之前雖然說過常人嘗不出這酒中的怪味,可老韓頭浸淫此道幾十年,他的舌頭可遠非常人所能相比。
這酒中的味道瞞得過別人,可卻不一定能瞞得過老韓頭。
老韓頭嘗過之後眉頭微蹙。
閆子書和陳大虎見他這副表現,頓時全都陷入了恐慌。
如今這個局已經做成,如果老韓頭此時說漏了嘴,那他們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要前功盡棄了。
老韓頭仔細咂摸了片刻,皺緊的眉頭終於得以舒展:“閆老闆說的沒錯,加了精料之後這酒似乎的確多了些風味,而且這出酒量也的確比之前多出了兩成!”
聞聽此言,閆子書和陳大虎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這酒中稀釋的明礬的確沒有被老韓頭嚐出來。
至於多出的兩成酒,那是閆子書提前告訴陳大虎要注意控制蒸餾的溫度。
蒸餾爐的溫度低,基酒裡的水分蒸發的就不徹底。
這樣一來,這次釀出的酒裡就多出了兩成水分。
老韓頭剛纔喝的是新出爐的熱酒,裡面的水分經過加熱所以才能和酒精更好的融合。
等這酒放涼了之後,老韓頭再喝就會發現這裏麵不僅充斥著酸澀的味道,而且酒的烈度也會要之前差上不少。
不過老韓頭的舌頭就是質量的保障,這酒經過了老韓頭的認可,李忠旭便再不認為其中有什麼問題了。
閆子書擔心問題可能會敗露,於是便敦促著陳大虎趕緊將酒裝壇,運回閆家。
自始至終,李忠旭都一直在外面偷看。
這一點顏子舒也是知道的,不過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並未拆穿對方。
等酒運走之後,李忠旭也找上了老韓頭。
此時他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並滿臉愧疚地來到老韓頭面前:“師父,徒兒有話要和你說!”
見他如此做派,老韓頭立刻問道:“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師父,我昨天突然收到傳信,說是我母親在老家病重,現在只想見我一面。”
“徒兒之前在外漂泊多年,一直未曾贍養父母,如今得到家中傳信,徒兒想要回家看看。”
聞聽此言,老韓頭點頭說道:“難得你有如此孝心,為師也不能攔著你,這錠銀子你拿著,就當是師父給你的盤纏,什麼時候解決完了家裏的事情,什麼時候你再回來,不過你什麼時候回來,師父都認你這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