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昭冷沉打量的目光在謝傾暮臉上逗留。

    她的所思所想，他都能聽到，甚至能在他的腦海中看到她所想的畫面。

    她好幾次在他面前回憶她所看到的全文，就像是在他面前洩露天機。

    看了那麼多次，她瞭解的情況，殷承昭也大致瞭解。

    她以為自己對他一點也不瞭解，殷承昭卻是覺得，她瞭解得非常全面。

    他就是個毫無人性，一心追求皇位的變態。

    爲了皇位，什麼都可以利用。

    謝傾暮被他的這個眼神盯得頭皮發麻，總覺得一下秒他就會掐斷自己的脖子。

    “王爺，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殷承昭有沒有哀，都還不一定，節個錘子。

    謝傾暮埋了埋頭，抬眼偷看，發現殷承昭盯著她一瞬不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幹嘛。

    想到手中握緊的扇子，她趕緊丟擲。

    “這個是今日我在街上看到的，覺得特別襯王爺的衣裳，就想著送給王爺。”

    她笑靨如花，遞上黑紙扇。

    本以為他不會接，殷承昭倒是意外接過。

    他展開扇面，漆黑的黑麪內側，是金筆所畫的節竹，筆鋒蒼勁有力，竹身孤傲挺拔。

    “看著倒像是街上三文錢的便宜貨。”

    “怎麼會？”

    謝傾暮之前對黑紙扇有研究，這把扇子無論是扇面還是扇身，製作都很有講究，更別提扇面上的提畫，畫法精妙。

    這把扇子要是在現代，沒個兩三千還未必買得了。

    “三文錢怎麼可能買得了這種扇子？你去買一個給我看看？”

    殷承昭臉上失笑，目光瞥向扇面上落款的胥楓齋印章。

    僅是這個印章，就足以證明這把扇子的價值。

    更何況，上面不止有這一個印章，還有寒水閣的刻印。

    他給她的那一小袋銀兩，可買不了這把扇子。

    他含笑的視線漫不經心凝在謝傾暮手中。

    “你這把扇子又是給誰的？”

    “這把……當然是留給我自己的。”

    謝傾暮羞澀的低了低頭，臉上飄過一抹紅雲，心裏卻是在打著如意算盤。

    管他是不是一對，反正這兩把扇子都是殷啟清付的錢。

    這把檀香扇做工也不錯，回頭賣了，肯定能賺一筆。

    殷承昭眉頭微蹙，心中生出不悅之情。

    這舔狗，變臉比翻書還快。

    之前還說要掏心掏肺對他好，現在卻是想著怎麼帶著一個老頭跑，還拿別人買的東西來敷衍他。

    謝傾暮低著頭，聽到“唰”的犀利聲音。

    她抬眼一瞧，殷承昭合上扇子，五指緊緊捏著，手背青筋暴跳。

    她偷偷往上抬了抬視線，陡然撞入他陰雲密佈，暴雨將襲的陰沉墨眸，連眼角的硃砂淚痣，也滲出幾分冷意。

    她怎麼惹到他了？

    難道是扇子？

    她連忙抬手，把手中的檀香扇也送上去。

    “王爺，要是你更喜歡這把，也送給你就是了。”

    “哼！”

    殷承昭從鼻中不忿冷哼一聲，一把奪過謝傾暮手中檀香扇，低沉的冷音夾雜幾分慍色。

    “滾出去！”

    “好好好，我這就滾，這就滾。”

    謝傾暮忙不迭應著，生怕跑慢了，就要橫著出去。

    什麼毛病，想要扇子就直說啊。

    扇子的算盤落空，謝傾暮關上門輕嘆，也不知道那個工匠把造紙的機器弄得怎麼樣了。

    她現在可就指望著那個賺錢了。

    也不知道殷啟清走沒走，去讓他幫忙問問情況。

    殷承昭聽著她在外面默默策劃，深邃的墨瞳幽幽泛起寒光。

    造紙機器？

    他倒是要看看，她想靠那東西怎麼賺錢。

    ——

    翌日。

    殷啟清為那兩人捏著一把冷汗，昨晚也沒睡安穩。

    也不知道小嫂嫂有沒有和他三哥解釋清楚。

    可別他下次去寧王府，小嫂嫂就沒了。

    他還沒有拿到那個癢癢粉呢！

    侍衛齊宇進來，對正在更衣的殷啟清抱拳行禮道。

    “王爺，寧王送來請帖，讓王爺今日過去一趟。”

    “今日？”

    殷啟清眼珠子微轉，總覺得後頸涼颼颼的，怕是去了不是什麼好事，小嫂嫂估計是在劫難逃。

    他還是去軍營裡避避風頭，等過些日子再去三哥那。

    “算了，拒了，就說軍營那邊有事，本王得過去看看。”

    齊宇眼波微顫，想了想，脫口而出。

    “王爺，昨晚給謝大夫付錢的那兩柄扇子……共計三千兩銀。

    最近王府賬房有些吃緊，這三千兩，王爺看……”

    “三千兩？”殷啟清驚得下巴掉到地上：“你怕是被人坑了吧？”

    “……”這麼大的坑，怎麼也不會明知往裏面踩吧。

    “王爺，那攤位是寒水閣的，寒水閣向來與胥楓齋合作。

    他們家的扇子，都比較貴，昨晚過節，三千兩還是打折抹了零頭算的。”

    殷啟清急得衝出去，婢女連忙出聲提醒。

    “王爺，腰帶還沒好。”

    “……”

    這三千兩都花出去，也不能打水漂啊！

    他得去看看小嫂嫂死沒死，死了這賬怎麼都得讓他三哥買，他可不想當這冤大頭。

    兩人沒撮合住，反而搭上三千兩，太虧了！

    “走走走，備馬車去寧王府。”

    ——

    寧王府。

    殷啟清匆匆進入承鬆院，果然在桌上看到那兩柄坑錢的扇子。

    “三哥，這兩把扇子，小嫂嫂都給你了？”

    殷承昭看到這兩把扇子就來氣，恨不得燒了。

    “你倒是來得挺快，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辦好了，有錢賺。”

    殷啟清從扇子上收回視線，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這是什麼好事啊？還有錢賺？”

    他府上賬房正愁吃緊呢，有這種好事，他自然要把握。

    “之前謝大夫是不是讓你帶她去找人做了一批機器？”

    殷啟清誠然點頭：“是。”

    “她有說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殷啟清對殷承昭沒有一點隱瞞，把謝傾暮告訴他的全部複述給殷承昭。

    “按她的意思，是想要把機器搬到三哥你在城外的幽筠山莊去，那竹子多，方便取材料。”

    周氏把早膳端來，殷啟清也不客氣的坐下來用膳。

    殷承昭細細嚼著冰糖燉燕窩，幽深的眼底劃過一抹狡黠。

    “那她有告訴你怎麼製作軟紙嗎？”

    殷啟清吃得滿足，一點也不藏私。

    “三哥，這你可問對人了，小嫂嫂把這些都跟我說了，還說以後我和她合作，賺錢三七分。”

    殷承昭微微一笑，魅惑眾生的俊臉下藏著陰謀。

    “既然你都知道，那咱倆合作。

    你知道所有制作過程，機器的錢我付了，場地材料我提供。”

    殷啟清臉上的笑慢慢凝固，有些心虛。

    “這……怕是不太好吧？小嫂嫂要是知道了……”

    “她知道又如何？撿個便宜貨來敷衍本王，禁她足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