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昭起身出去，無名跟在他身後。

    出了宮殿大門，無名纔開口道。

    “放心，皇太后和皇上都很安全，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出事。”

    殷承昭望著遠處陰沉沉的天。

    烏雲彷彿吃了太多水，沉甸甸的往墜下，顏色深沉如灰。

    “今日凌王和御玄曦的事聽說了嗎？”

    “御玄曦？”無名語氣中透出狐疑，不可置信：“她並非皇室中人。”

    他眼眸一轉，忽而想到什麼，墨眸中劃過一道暗芒。

    “說起來，你似乎打算把他許配給凌王。”

    想到這，無名垂了垂眸，眼底神色更加嚴肅。

    “御家的人死在京都，他們定然會派人過來討要個說法。

    更何況，御玄曦還是因為你的命令來到京都……”

    眼下殷承昭並不在意這些，御家即便在江東勢力龐大，可在他面前，是虎也得乖乖臥著。

    “謝傾暮和謝江南也被盯上了，那人的最終目的……是本王。”

    無名面具下的劍眉皺緊，也不知道殷承昭為何會這麼說。

    “你別這麼想，雖然你招人恨，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你死。

    至於謝傾暮，更是不可能，她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仇家？”

    洛王案發生到現在，官府的人什麼也沒查到。

    只怕這次凌王府和御宅的案子，也是一樣的情況。

    殷承昭也知道，即便他死了，秋鈺也不會停手。

    她之所以還沒有來找他，只是因為她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對付他。

    “這是事實，皇上和皇太后也會死。”

    書中，皇上和皇太后是被他親手所殺。

    眼下估計那兩人也逃不脫被他人殺死的命運。

    無名眼眸陡然收縮，驚懼和彷徨在眼中漾起淺淺一層波瀾。

    “那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殷承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竟是有些愣住。

    原來兩人也是可以這樣站在同一條線上談話。

    畢竟在書裡，他們一直站在對方的對立面。

    “東明……真的要交給你了。”

    眼下皇家的人，寥寥無幾。

    剩下的幾個，也逃不過死的命運。

    唯一能寄託希望的，也只有眼前的人。

    “去和南將軍見一面吧，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殷承昭再一次鄭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視他的目光，透出難以言喻的珍重。

    無名心頭一震，竟是有種殷承昭在交代遺言的感覺。

    “本王還得回府上陪陪本王那腦子不太靈光的王妃，就不和你多說了。”

    無名聞言，失聲笑出。

    這世上，也就殷承昭會說謝傾暮腦子不靈光。

    “我知道了。”

    無名面上點頭，心情如今日的烏雲，格外沉重。

    今日的殷承昭，當真是和平日有些不太一樣，可他又說不上來具體哪不太一樣。

    目送他離開，想到他剛纔的話，無名心中還是猶豫了。

    既然皇太后和皇上有危險，他自然是不能離開皇宮。

    至於南流景……

    她已經和別人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他也沒必要再去打擾她，如此對兩人都好。

    他轉身離開，每踏一步，心裏便多一份沉重，輕快的腳步也慢慢變緩變重。

    心中明確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去打擾別人，可越是這麼想，南流景的臉越發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

    他前世最後悔的，就是沒有保護好她。

    重來一世，他卻是隻能看著她在別的懷中，與別的男人歡好。

    這讓他如何放得下？

    ——

    攝政王府。

    謝傾暮無聊的看著謝江南在院子裡學寫字。

    溪風和溪月在旁邊教謝江南，她字沒寫成幾個，臉上倒是快畫出一幅畫。

    “孃親，你看，我寫出自己的名字了！”

    謝江南得意的舉起自己剛剛寫好的字給謝傾暮看。

    謝傾暮眼中回神，亮起明光，眼中這纔有幾分聚焦。

    紙上的鬼畫符歪歪扭扭，倒是和她臉上的話相得益彰，很有她自己的風格。

    五年前謝傾暮剛到這裏時，也是不會用毛筆寫繁體字，寫得歪歪扭扭的，殷承昭還親自教過她寫。

    她眉頭微蹙，這個時候就應該讓殷承昭來。

    “孃親，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謝江南湊過來，歪著小腦袋好奇打量謝傾暮，忽而嘴角勾起狡黠弧度。

    “難不成……是想爹爹了？”

    謝傾暮：“……”

    雖然猜得每次，但她對殷承昭絕不是那種想念。

    這孩子，年紀小小，居然還關心起大人的事，還真是人小鬼大。

    謝傾暮想捏一把她的小臉，看到上面墨黑的痕跡，立刻沒了那慾望。

    “快去洗把臉，看看你的小臉都髒成什麼樣了？”

    謝江南茫然抹了一把臉上，指腹又在她的小臉上劃拉出一道黑色印記。

    她後知後覺看著自己蘸了黑色墨水的手，卻是下巴一揚，頗為自豪道。

    “孃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功勳，爹爹教我的。

    軍人打仗身上留疤叫功勳，我練字那麼努力，我臉上的墨就是我的功勳！”

    謝傾暮失笑的望著她。

    她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模樣極好，臉上帶著肉肉的嬰兒肥，捏起來也是格外柔軟有彈性。

    而且她這張小嘴倒也巧舌如簧，能讓很多人喜歡。

    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如果是別人家的，她肯定會羨慕。

    可這是她自己的，也不知為何，心裏反倒更加煩躁。

    “小不懂，看皇叔給你帶什麼來了。”

    殷啟清兩手端著半個西瓜，上面插著勺子。

    謝江南一見，星星眼驟然冒出。

    “六皇叔，你也太好了吧！”

    她大喊著，等不到殷啟清過來，忙不迭跑向他。

    謝傾暮給溪風和溪月一個眼神，兩人會意，半路截下謝江南，拉著她朝另外一邊去。

    “小姐，先把臉和手洗了，不然一會兒把西瓜弄髒，連西瓜都吃不成了。”

    謝傾暮聽著溪風這話，心本就高興，也不計較，跟著兩人洗手洗臉，這纔過來吃西瓜。

    殷啟清過來，手中的一半西瓜遞到謝傾暮面前。

    “小嫂嫂，吃西瓜，這西瓜可甜了。”

    “謝謝。”

    謝傾暮道了聲謝，眼尖瞥見殷啟清的手腕內側似乎有什麼東西貼在面板上。